第34章 旅途终会到尽头
“他们是？”和珍珠说话的那个女人看到了薛琉璃和红霄。
这两个人确实不似常人。
还有珍珠她说，他们是泉眼的主人？
那神物是有主的吗？还有既是主人的话，那岂不是就要将泉眼给带——
薛琉璃直接向这个女人讲明了她与红霄的来意。
女人到这个时候也明白了，她其实是没有选择的，她和她的族人们都是没有选择的。
面对拥有绝对力量的这两位来自沙漠外的客人，只有按照他们说的来做。
好在与这个蓝衣貌美的女子交流下来，她发现对方并不恃自己的强大而表现得霸道。是了……否则珍珠那样脾性的孩子，也不会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
而且一番交流下来，女子也更信这个泉眼确实就是这两位非常人之人的所有物了。
……这可怎么好呢？是别人的东西断没有继续留在自己这里的道理，但一旦失去了泉眼的话，他们又都会——
“别担心。
别担心。”小豹子咧开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两位恩人说，他们会帮我们找到即使没有泉眼也能在这片沙漠上活下去的法子的。他们救了我，要不是有他们的话，我肯定就要被卷到黑沙暴里头遭殃去了！”
“黑沙暴？你遇到了黑沙暴？！”女人赶紧把珍珠拉近，想仔仔细细检查检查她身上哪里有血、哪里受了伤。
“我没事儿！黑沙暴还没到我跟前呢，这两位他们就带着我飞起来啦。”
珍珠·阿法尔和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她一点也没表现出像白天面对薛琉璃和红霄时那样的害怕、紧张，和担忧来。
她现在不想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带给她的家人们，让她的家人担心。
接下来这女子与珍珠带着薛琉璃去见他们这些人当中管事儿的人，以了解更多薛琉璃她想知道的事情。
而红衣公子则是在对薛琉璃道琉璃姑娘你先去之后，来到了这群人营地的最边上。
他手指微动，地上一团黄沙就升起，浮到了空中，浮到了他的指尖之上。小小的沙团之中几粒黄沙落下，红霄捻了捻这几颗沙粒，“果然，这里的沙与别处不同……”青年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
这群人营地这里的沙，与这片荒漠中别处的沙不同。
确认了这点之后，红衣青年让那一小团黄沙落下，又重新归于沙海之中。
流沙归于沙海，像游鱼归于大海。可惜沙海不是真的海，沙粒也不是真的鱼。这里恰恰是最缺水的地方。
每一颗沙粒就这样落回，落回到它们本该待着的地方，重新成为那数以亿计的组成中的一部分。
有意思了，红霄想，他或许已经窥见了答案的方向。
仰首观星，星如在漆黑深海底中发着光，将海洋深处照得微亮，让红霄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当初上古时代结束，他们离开这里前往新的土地，这片大地从那时真元消失，从此这被“抛弃”的苍澜界再也无法诞生能与天地星辰同寿的真神。
很可惜，但这是不可阻挡的，是世界发展下去的必然。
上古时代必然会结束，真元必然会消失。
就好像现在的苍澜界，总有一天灵气也必然会变少、直至消失，到时候那个时代，是否也会像当年真元消失前那样，被称为“末法时代”呢？
到那个时候，就好像他们上古时代的真神会另迁他处，这个世界以灵气修行的修士们，想必也会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吧。
这里总有一天会成为一点灵气也没有的地方。
到那时，以灵气修炼也会在人们口中成为传说，或者说，“神话”，神话故事。一个对于过去的美好幻想，谁也不会认为在遥远的过去真的能有人能以灵气修炼。谁也不知道世界曾几度“毁灭”，又几度新生。
在无穷无尽的世界中，每一个世界就像一颗树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发芽破土、变成树苗、渐渐长大、变得繁茂，长成参天大树。
然后再逐渐枯萎死去。
启航者会去寻找新的领土，留下的人们寻找新的存活方式。
或许灵气灭绝之后，人们会更加依赖机关术，谁知道呢。
一代又一代，直到土地被榨干。
直到最后的人也离开这里。
营地中，那些朴实、在沙漠中艰难生存、充满勇气的人们，他们被温暖的火光所映照。
到了夜里，这里不再热而是变得冷，从火把上发出的热也就成了温暖。
与并不是世代都在这里的沙匪不同，珍珠·阿法尔与她的家人们，他们因为某个祖训而虔诚不离——这是现在的红霄不知道的，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从薛琉璃那里。
如果这些人他们知道是他们影响了沙地，或者说“破坏”了，导致了他们扎营之处的黄沙与别处不同，这些人他们心里会怎么想呢？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真想看看~
红衣青年忽然就产生了这样恶趣味的想法。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不过……琉璃姑娘会生气的吧？
是了，不晓得琉璃姑娘那里有没有问出什么来，琉璃姑娘她——
往营地外看似无边的荒漠再瞥一眼，青年转身，红衣衣袂，飞扬如莲，他朝薛琉璃那边去了。
薛琉璃正在和珍珠，还有其他人攀谈。
火光的映照中，可以看到围着薛琉璃的人们脸上的认真，他们都在认真地听她说话，认真地回答她的话。
他们把薛琉璃当成来自沙漠外的高人（事实上本来就是），而且这还是个漂亮、表现得正直、见多识广但不藐视他们的高人。
蓝衣女子在与这些人的攀谈中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亲和力。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氛围让她想起了……让她感到温暖吧。
很久以前，她也是感受过“家”的温暖的。
那是最初的门派带给她的温暖，可后来有了那场大火，他们全都离她而去。
那是自己有了徒弟之后的“片刻”温馨，在那长久的岁月中那几年的“片刻”温情，可后来，他们也背叛她。
如点缀着珠宝的黑蓝色绸布般的夜空下，火光温暖，有小孩子的笑声，有古老埙器吹奏出悠远的乐声。
火光中，蓝衣女子脸上有笑意。
在那火光的映照下，那种柔和下来的美…显得有些模糊。
看来现在琉璃姑娘心情不错。红霄这么想道。
难得见到这后辈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比起以往时的笑要更加的——
“红霄前辈——”薛琉璃看到他，朝他招招手。
红衣青年近前去，有几个人见他过来，很是不好意思地躲开了。
其状若仙人，使人不敢观。
红霄倒是没太在意，他和薛琉璃交换了一下情报。
“所以，这里的沙子不太对劲？”
“嗯……按前辈你说，只是营地这里的？那确实很可能和他们有关。”
“而且我方才也得知了……”
得知了珍珠他们会在这片沙漠上不断地迁移，当一个地方不再适合他们停留后。
“不再适合停留？”红衣公子若有所思。
“对，他们口中的‘不再适合停留’就是无法在这一处再使用泉眼为他们带来水。”
泉眼不能在这里使用了。
然后他们就会去下一个地方。
再结合他们待过的地方，比如这个营地这里沙子的异样——作为普通的沙民他们察觉不出来异常，红霄是可以察觉的，再结合这样的异常，基本可以确定：
沙子的异变和他们有关了。
红霄得出的结论是：深藏于沙漠底下的水被带走着，而且绝不是少量带走。
沙漠底下很深的地方也是有水的，地下水，而当珍珠他们这些沙民们在一处使用过泉眼一次或数次后，这一处的地下水就会被带走。
被什么带走？又是为什么被带走？
“是泉眼？而且是沙民们在使用泉眼的时候吸取了地下的水，为他们带来降水，是吗？前辈？”薛琉璃半猜道。
二人在营地周围远离火光和人群的地方踱步，谈论着。
如果泉眼在吸取着这片大地深处的能源，水，还是不可逆地，那总有一天这里地下埋藏的水将全部被“搜刮干净”。
一处结束，再去下一处，直到这片大地完全枯竭，“枯萎”。
当然珍珠他们那些沙民们是不知道的，他们不清楚泉眼的水是从哪来的，他们只认为是神迹。
认为完全是泉眼自身带来的。
“啊。他们还和我说，这里有很多年前是水草丰茂之地的传说。”薛琉璃对红霄道。“现在想来，恐怕那不只是传说。”
“呵呵……作为怪异的一部分，卷走水，让这里的子民们可生存之处越来越少，就这般，还让沙民们视其为神物，这只泉眼，还挺符合它身为怪异的‘身份’的。”
“不过这泉眼作为怪异一部分，不能自主吗？还要通过沙民们这些人举行召水的仪式来带走地下的水？”带走这片大地的生机。
“琉璃姑娘，等到明日他们举行那仪式时，或许一切就都清楚了。”
“嗯……我还是想先去问问看。”泉眼具体是怎么带走水的？
红霄颔首随她的意，他们便又过去。
有个小孩过来。
这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是刚刚围在那听薛琉璃说话的，薛琉璃也和他们讲了她在旅行。
“大姐姐，你是在和这个大哥哥一起在——嗯，旅、旅行吗？”
“是啊，”蓝衣女子弯腰，笑着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和小脑袋，“我们在一起找东西。”
“那，你们，找到之后呢？你可不可以回来看我呀大姐姐。”
找到之后？红衣公子微微怔了一下，只是一瞬。
“这个嘛…”蓝衣女子想想道，“旅途都有终点，就像沙海终有尽头，到那个时候我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旅途都有终点么……红衣公子的目光游离了一下。
然后薛琉璃便去找珍珠了，她要问问珍珠他们有没有做什么。
对此，珍珠：“我们？我们没有做过什么特殊的事啊？”这么多年来，就只是寻找泉眼求水而已。
很多年了已经……
薛琉璃心中明了，那看来，这片大地从传说中的水草丰茂，到现在这样，就只可能和“泉眼”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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