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释怀
秋月容简单交代了一番才让小盈退下。
小盈走后，鹿瑢目光一直在她身影停留，秋月容不着急的走过她身旁，轻声道：“这是府里的大丫鬟小盈。平时府里的吃穿用度我都是交给她在管，你放心，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小盈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鹿瑢冷淡的嗯了一声，索性也不再去看小盈离开的方向。
过了四五日，鹿瑢没有见任何人，就连吃食都是统一由小盈亲自送来的，现在这会还侧躺在床榻上，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盈还站在外面，听不见里头动静，还以为出事了，直接推门而入，手里提着褐色的食盒，进门后左右环顾了一遍，最终目光落到床榻上。
她这才叹了一口气，还好人没事。
“鹿姑娘，你该起来用饭了。”
躺着的鹿瑢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应答她的话。
小盈将带来的食盒放在圆桌上，脚步轻慢绕过屏风来到床沿边，就见鹿瑢冷白的手臂枕在耳边，整个头都靠在手背上，乌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一处出神。
小盈又唤了一声：“鹿姑娘？”
鹿瑢恹恹的松开枕着的手臂，忙不迭的两手撑在床，她摇晃着脖子舒缓着酸软劲儿，眼中满是倦意的看向小盈：“你放那就好，我一会吃。”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还夹杂着一丝不耐。
小盈不作答也不离开，夫人对她说过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全记在心里。
鹿瑢瞅她还没走，她皱着眉：“你怎么还不走？”
“鹿姑娘，夫人交代了，要奴婢好好照顾你的。一连几日，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夫人该担心了。”小盈一口都不离秋月容，听得鹿瑢有些不舒服。
她之所以会跟着秋月容，充其量不过是想看看秋月容到底要怎么对她好，可这几日她偶尔来探望她，其余什么事都交给眼前这个婢女。
心中又是冷笑着，所谓弥补在秋月容眼中不过是说说而已。
“好啊！你如此听她的话，要不然我们来谈谈。”鹿瑢从床上起来，慢条斯理的穿着淡蓝绣鞋。
小盈那双骨碌碌的眼眸一抬，没太懂鹿瑢的话中的意思，只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桌子旁边，伸着素手揭开食盒，她以为鹿瑢是准备吃了，哪知鹿瑢接下来的动作愣是让她不解。
鹿瑢没打算吃她送来的饭食，手指拧着食盒盖，随手放在一边，再把里面的菜一碟一碟的端出在桌上。
继而指着小盈慢声细语：“你，过来。”
小盈应了一声，还没摸清鹿瑢到底要做什么，只是顺着鹿瑢的话走到她桌前，然后低着头。
鹿瑢手中多出了一碗红烧鱼，她眼睛一弯，扯着嘴：“你既然如此听她的话，那就把这些都吃完吧！也不辜负她对你的一番交代。”
什么？小盈茫然的看向她手中的红烧鱼，连忙摇头：“鹿姑娘，你这是为何？这可都是夫人亲手为你做的。”
“亲手？”鹿瑢又是一笑，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怨意，但又想到什么别的，她把菜又放回桌上。
鹿瑢这神叨叨的样子的确让小盈感到气愤，夫人好心好意地对鹿瑢好，就连最好的东西都要留给鹿瑢，可眼前这个女子，非但不领情还如此随意对待夫人的好意，怎能不生气。
“鹿姑娘，你最近闹够了没，夫人一向心善，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可你看看这些天从你进府以来有对我们夫人有半点敬意吗？”
“我家夫人乃国公夫人，能为你这小小女子做这些粗茶淡饭也是抬举你，谁知你如此不知感恩，还如此肆意妄为，真以为府里人都是瞎子吗？要不是夫人看你可怜无人倚靠才让收留你。”
小盈再也忍不住心中所言，对着鹿瑢就是劈头盖脸的痛诉。
奈何鹿瑢丝毫不以为然，而是静静的端坐在小椅上，拿起筷子默不作声的夹了一块鱼肉嚼了起来，第一口的感觉是真不错。
这一动作倒让小盈感到吃惊，她刚刚说了那么多，鹿瑢一个字都没反驳，还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这姑娘真不像是个平常姑娘。
佛堂。
秋月容跪在明黄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手腕之处还挂着一串佛珠。
立在她面前是一尊很小的佛像被搁置在桌上，两侧都摆放了祭拜的香火和瓜果。
屋里的檀香味很重，秋月容鼻尖嗅着这檀香，心中才愈发踏实。
只是想到鹿瑢那孩子孤苦无依，她祈佛的诚心又更加重。
稍久，小盈恭敬的候在佛堂外面，低下头对屋里的人汇报。
“夫人，鹿姑娘她吃了您做的菜。”
她刚说完，里面跪着的秋月容猛地睁开眼，挂在手腕的佛珠也跟着手指的蠕动碰撞几声响动，她诚挚的望着佛像，嘴中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
等跪拜完后，秋月容才出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可有说什么？”
这些日子，她有看望鹿瑢，那丫头还是跟之前一样，不与她说话，就是笑笑，不知道她现在肯吃她做的饭菜，是否心里也原谅她了？
小盈听着夫人急切的语气，真不懂夫人为什么会对鹿姑娘那么好，可明明鹿姑娘一点儿也不在意夫人，就连夫人对她的好，她都视而不见。
“夫人，鹿姑娘她说让您下次不要做这些，她不需要。”
秋月容脸上忽然有些发愁，她叹着气：“这孩子，心事太重。”
小盈扶着秋月容，眼中一扫她脸色：“夫人，奴婢真不明白，鹿姑娘如此对您，您为何还不生气还要对她那么好？”
小盈这回不明白夫人的用意，打她十岁入府后，就一直陪在夫人身边，在她心里夫人是待她最好的人，不论是她犯错还是什么，夫人都会让她明白错在何处要如何纠正。
可现在夫人满是对鹿瑢放心不下，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月容目光别开一边，手指不断的摩擦着那一颗颗圆珠，她才细细道：“小盈，这是我欠她的，我甘之如饴，你可别再惹她生气。鹿瑢这孩子，其实本性善良，人又机灵，只是她现在会这样对我，也是心中有气，刚好没地使。”
小盈不懂，又问：“那她就更不应该这样对您呢！夫人您不该如此惯着她。”
“你不明白，她既然吃了我做的菜，就代表她原谅我了，至于让我别做，可能也是不想欠我什么。”秋月容笑着说。
鹿瑢这孩子，不可能真的跟她置气，再者海棠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那等无理取闹的人。
“夫人！”小盈还想再说下去，就被秋月容伸着食指在唇边让她噤声。
如今公爷远在青州，还不知几时回来，秋月容倒真想完成心底那件一直未完成的事情，也算是了了海棠和她过去那桩定好的事。
鹿瑢又躺了几日，这些天她没有再吃到秋月容做的菜，反观小盈却是日日都来给她送饭，今日却没再来。
在她看来这样也挺好，她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晒晒太阳，看看府里的风景。
鹿瑢四处闲逛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其他感觉，只是寻了一处凉亭往里坐着，两臂撑在石桌上，眼前摆放了两盘新鲜的水果和一些糕点，
出来也挺久的，这会口干舌燥的，眼前的鲜果就在眼前，她随手拿个苹果吃了起来。
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过去她被人说成扫把星，被亲爹丢在破院不管不问十六年，还差点被亲爹烧死，这些她的确怪不了旁人。
秋月容是她母亲的好友，人家好心好意的愿意收留她，她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过得不好，自己连累了雪影姑姑，身在泥沼不能爬出来，却把这一切都怪在一个妇人身上，怎么想都是她这个朋友之女不懂事。
也许早在离开鹿家的那一天，雪影姑姑就想着把她托付给秋月容照顾，她也好放心吧！
小盈搀扶着秋月容走过一段小桥，观赏桥下池塘水里游过的那几条金色锦鲤，眼中泛着笑意。
好些日子都没出来走走，整日诵经祈福的秋月容目光四处看着。
身边的小盈也粲然的扶着秋月容的手臂，指着那激起的水花，笑道：“夫人，看来今天很高兴。”
“你也看出来了。”
“夫人，小盈又不是笨蛋，怎会不知晓夫人心情。眼下也不知道老爷和世子何时回府，夫人现在留下鹿姑娘在府中的事还没告知老爷和世子。”小盈突然想到这，问着秋月容。
秋月容道：“鹿瑢留在府里，我说了算，国公除了公事归他管，难道家事方面也掺和？我可不想他边忙着公事还腾出精力去管府里，那他更累我看着也心疼。”
“至于我那儿子，他呀！从小就让我省心，只是最近不知道如何了？也不知道给我捎封家书回来报个平安。”
秋月容一提到自己这个儿子，脸上笑意不减，若是鹿瑢那丫头见了他一定也会喜欢。
小盈也跟着笑了几声：“夫人，世子一向不会让您担心的，老爷也舍不得您劳累。”
秋月容不再搭话，只顾着笑的往桥下走。
小盈与秋月容二人走在一条幽静的小径，还是小盈一眼就瞧见凉亭里鹿瑢的身影，她蹙起眉，她怎么会在哪？
小盈虽说对鹿瑢进府以来对秋月容向来冷淡，可也架不住秋月容对鹿瑢好，所以小盈也勉为其难的顾着鹿瑢，也想让秋月容开心一下。
她搀着秋月容的手一松，继而唤着往前走的秋月容：“夫人。”
秋月容疑惑侧着脸看向小盈：“怎么？”
“您看，是鹿姑娘。”小盈扬着手指向凉亭的方向，眼中闪着希翼。
秋月容迟迟的向那端望去，就看见鹿瑢呆呆的站在亭外石阶上吹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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