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咸小迟，十三道门的祝福

在片场拍戏的这段时间里，楚步庵和陈忽而各住一间房。楚步庵希望给陈忽而一段做演员的完整的时间。演员下戏回房间后应该有一个足够放松的私人空间，她在里面可以自己一个人研究剧本，可以请搭档进来一起研读剧本，可以毫不在意地对着镜子试戏，她累了可以休息，饿了可以吃饭，而不是还要考虑房间里另一个人的感受，平衡另一个人的时间。

        只是陈忽而常常来找楚步庵，当她对剧本有疑问时，当她想要吃饭时，当她想要睡觉时，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念楚步庵的时候。虽然已经一直在一起了，但有的时候人也会想念那个就在自己身边的人。

        楚步庵不会在片场设置私人安保，因为一个导演这么做会很显眼，而低调隐秘一直是楚氏的家族规训之一。这也就导致了会有片场的照片流出，其中最有热度的就是陈忽而和楚步庵两人同框的照片或时长不超过三十秒的小视频。不过这类的照片反而最少，因为整个片场，除了围隔起来的拍摄场景外，陈忽而和楚步庵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咸小迟坐在阳关门的门顶上，路少滨蹲在下面给她拍照。这是电影里咸小迟与路少滨的第一次相遇，也是路少滨第一次在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拍下了对方的照片。

        拍摄完成后，陈忽而准备从门上爬下来，但是为她准备的直立梯在拍摄中途倒过两次有些不稳固，楚步庵就踩上楼梯伸手揽了她一下，以防她摔下来。楚步庵的腿很长，一踩就轻松跨过了三层台阶，再加上臂展长，虽然他只伸手了那么一次，但给人感觉就像一半的楼梯陈忽而都是被楚步庵抱下来的。

        这段分辨率不怎么高清的花絮视频被人一传到网上就火了。可能观众就喜欢这种要抱不抱的感觉，既隐晦又甜蜜，让人看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楚步庵和陈忽而这一对似乎逐渐变成了全民皆嗑的cp，他们的粉丝群也日益壮大，这一点让荣颜颜又喜又愁。

        喜的是陈忽而的粉丝量本来已经见顶，能做的荣颜颜都已经帮她做了，剩下的陈忽而不愿意做的荣颜颜也不能强迫她，所以她的粉丝量一直不比零灵和凉冰砚高。陈忽而虽然也拍电影，但电影对于吸粉来说始终是有限的。然而没想到，从来不愿意与别人组cp的陈忽而居然靠着谈恋爱吸了一大波粉。粉丝量不是现在的陈忽而工作室追求的目标，但对于荣颜颜这个做经纪人的来说，艺人粉丝量大涨她自然是感到开心和骄傲的，毕竟粉丝量的大涨可以带来后续一系列的资源提升。何况，这个艺人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愁的则是，这波cp粉或由此衍生而来的陈忽而个人粉丝都要由荣颜颜这边来做适当的接洽。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她的工作量。不过，她痛并快乐着。

        因为楚步庵是从来不管理自己那方的粉丝的，他甚至不理会自己的影迷，楚步庵在影娱圈唯一的工作就是做导演。当然，如果荣颜颜更了解楚步庵一点就会知道，导演也不是楚步庵的工作，而是他的爱好。这个爱好原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爱好之一，和赛车、开飞机、阅读和旅游等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陈忽而的出现，这个爱好才又延续了这么些年，否则可能很久之前他就不做了。

        十三道门的夜市很发达，东南沿海旅游业发达的城市好像夜市或者食品街都发展得不错。今晚对于十三道门的夜市只不过是平常的一晚，但对于陈忽而来说热闹得就像过节似的。

        无论谁问要不要吃什么，陈忽而一定都会说要，而且还是第一个回答。后来渐渐大家就不问她了。谁买什么的时候给她也来一小份就行了。在大多数地方路灯老旧光线昏暗的夜市里，童宝、凉冰砚、陈忽而和楚步庵四个人打扮得休闲而家常，很容易便淹没在民风淳朴，安逸悠然的人们里。这种时候，最招眼的反而是楚步庵，气质出挑，气场太盛，站在那里比人群高一个头。主要是南方人的身高不太突出，比如凉冰砚这个典型的南方人，净身高其实没有屏幕里看起来那么高。陈忽而考虑过让楚步庵暂时装一下驼背躲避目光，然而被楚步庵很凶的一眼给瞪回去了。

        海鲜烧烤是这里夜市的一绝。虽然楚步庵一口都不吃。不过陈忽而没有管他，如果要照顾楚步庵的口味的话，那今晚谁都不用吃东西了。虽然这样说，陈忽而还是哄楚步庵吃了蒜蓉粉丝烤扇贝和炭烤生蚝。楚步庵的皮肤状态是陈忽而在娱乐圈见过最好的，也许就是因为他吃得精细？不过陈忽而学不来，她平时已经在控制食量了，如果连吃什么都不能自主的话，这个明星真是不当也罢。不过说起来，陈忽而最近这段日子倒是胖乎了一点，看起来年轻许多，连拍照出片的效果都比以前好了。荣颜颜把这一现象总结为：爱情的滋润。

        陈忽而和童宝两个人一旦放开吃起来就不太有所顾忌，在夜市里算是找到同好了。这晚陈忽而跟童宝讲的话，比和楚步庵跟凉冰砚两个加起来还多。两个人又跑了，分工合作，一个排队在冰糖草莓的铺子，一个排队在手打凉粉和奶茶的小摊。楚步庵和凉冰砚两个找了一处能看到他俩且光线甚暗的桌椅坐了下来。

        虽然是导了人家一个多月戏的导演，但楚步庵就是可以跟与他合作过的人都相处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模式。楚步庵了解凉冰砚这个人，凉冰砚也知道楚步庵很多事，况且有共同的工作在身，但两个一个冷一个冰的大男人单独在一起就是不太能聊。气氛微妙而尴尬。楚步庵当然可以不让气氛变得尴尬，但与其拿出他商业的成年人那一套，他宁愿用真诚的尴尬来对待凉冰砚。凉冰砚也是这个态度，参加的宴会多了多漂亮的场面话他都会说，但是没必要。

        这一个多月的拍摄，让凉冰砚看清楚了楚步庵和陈忽而的相处状态。没有具体的哪一场戏哪一场拍摄，只是随着时间发展渐渐地，他的目光就从陈忽而身上转移到了楚步庵身上。楚步庵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尊敬的人。如果不是楚步庵的存在，凉冰砚对陈忽而的依恋感可能会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而发展成爱慕，因为陈忽而就像水一样，流动在他的生活里如此自然而然，平和喜乐。但有了楚步庵，亲眼见证了楚步庵和陈忽而之间的感情之后，作为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凉冰砚下意识地选择了退出。这是一种自保，也是对对方的一种成全。对于成年人来说，爱一个人很难，不爱一个人倒容易得多。况且凉冰砚这个人，对身边的一切都是淡淡的，与楚步庵的外冷内热其实很不一样，他是真得就像一块冰。

        楚步庵的手机铃响了，是陈忽而打过来的。她买的东西有点多，拿不下，让楚步庵过去帮她。楚步庵一直有注意陈忽而所以知道她在哪里，于是告知凉冰砚一句后就去找陈小祖宗了。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东西，童宝是个老江湖，见惯了场面，有他在就不怕气氛会冷下去。这就是陈忽而把童宝一起拉过来的好处。否则童宝人缘那么好，跟哪伙兄弟喝酒吃饭不是喝酒吃饭？还用大晚上来这里打第二份工？何况这里还不能喝酒。在拍《银镯》的时候，童宝在陈忽而面前就是一个关心爱护的长辈，而现在因为陈忽而和楚步庵在一起了的缘故，两人的友情浓度直线上升，是可以一起吃饭玩耍的小伙伴了。

        偶尔有认出凉冰砚和陈忽而的人会腼腆地过来要一张签名，只是要求合影的请求被拒绝了。认出来的人没有怎么打扰他们，要到签名后就事了拂衣去了。

        前一晚楚步庵带他们去夜市吃了一顿，因为在这天陈忽而和凉冰砚也要拍一场和朋友一起在小吃摊聚会的戏。这条戏过得很顺，陈忽而没有帮凉冰砚什么，凉冰砚自己就把表演做到了自然流畅，细腻独特且自有一番个人的风格魅力。因为很多台词楚步庵在昨晚夜市吃东西的时候都让凉冰砚和陈忽而说过练习过。今天演戏就好像是昨晚夜市的自然延续，甚至连一起吃饭的伙伴都是楚步庵让童宝上去客串的，因此演员表演起来就像是在生活，完全没有生硬的转折感和卡顿感，有的只是带着粗粝毛边的生活质感，真实而浪漫。

        这场戏全部演完不过四十分钟，但是陈忽而却仿佛灵门被打开，她好像懂得了楚步庵跟她说的，在这场戏里，她只要做她自己就已经十分完美。虽然这场戏的做自己是被楚步庵特意带去夜市真实排练一番后才成功的，但是陈忽而找到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对演员来说很重要，它就是那一窍，一窍通百窍通的那一窍。

        在之后的戏里，咸小迟与路少滨的人生发生了交集，陈忽而与凉冰砚也频繁地演起了对手戏。对于开了窍的陈忽而来说，每一场戏的表演都会让她感受到很多微妙的情绪，找到在戏中做自己的方法。这种感觉就像是电流通过了自己体内的每一条经脉，她觉得振奋而愉悦，她好像重新找回了表演的乐趣。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想找楚步庵寻求陪伴，现在的她逐渐把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角色和故事上。角色就是自己，咸小迟就是陈忽而，用这样的方式去演绎角色的过程着实美妙。

        在电影拍摄了两个月之后，陈忽而把这种演戏的方式锻炼到醇熟。她不会质疑自己为何自己的成长会如此之快，因为她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天才。天才的感觉依然在她体内存活。这种认知让她感动得想要流泪。在表演角色的时候做自己，在表达其他人的故事时却仿佛就是在诠释自己的人生，这样的方式放在别的演员身上叫做入戏，而在陈忽而身上，则自然恢复成了她天才的状态。

        这种天才与她曾经的天才又并非完全相同。曾经的她入了角色的灵魂就出不了戏，会感同身受地爱上同样拥有角色灵魂的男演员，但这一次她并没有爱上凉冰砚。有一些丝丝缕缕的意识，如同从上帝之手亲自传达进了她的脑海里，她意识到自己不需要同从前完全一样的天才，不需要无法出戏，不需要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就可以用天才的方式塑造一个角色。这是一种遗传自过往却又崭新的天才。

        不过陈忽而还在感受，彼时的她还无法真正确认什么，她唯一能继续摸索下去的方式，就是认真地演好每一场戏，那就像是她的天梯。

        但她的改变在她周围的人能感觉得到。陈忽而很少会在跟凉冰砚研究剧本的时候说笑了，无论何时被他打断，陈忽而都能够自由无阻地重新进入角色，整个过程非常之流畅顺滑。陈忽而教他演戏的方式也隐隐地变了，之前陈忽而为了让他能够快速上手角色，重点都放在如何演绎角色的技巧上，而现在的陈忽而会略过这些语言，直接和凉冰砚对戏，在戏里她的眼神，她的情绪和她的感情会更直接地感染到凉冰砚。对于有天分的演员来说，比起用脑学习，用心感受甚至用灵魂去体验往往是更重要的事。

        在十三道门城市图书馆里，来找十三道门相关历史书籍的路少滨又见到了咸小迟。咸小迟也徘徊在这几排书架附近，看样子也是来查询十三道门历史资料的。咸小迟想要的书应该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她从墙边搬来了一把小梯子，然后踩着梯子爬上去拿到了书。路少滨在心里默默惋惜，错过了一次认识的机会。他走过去，取走了剩下的一本。《十三道门风景图册》，他需要参考一下这本书中其他摄影师的拍摄和创作方式。不是故意学着咸小迟，只是凑巧他们要的书都一样。

        目光虽然落在书本上，但其实咸小迟早就注意到了身边这个男孩。那天晚上就是他在十三道门旁边乱拍照，还把她也拍了进去。随意干扰别人生活的秩序和节奏，这样的人真得很烦。要不是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而自己又习惯了隐忍别人的打扰，咸小迟可能真得会冲上去跟他生气。

        图书馆里有一个咖啡店，在那里买一杯咖啡后就可以坐在里面看书。咸小迟买了咖啡坐在里面看书，她喜欢人少安静的地方。虽然图书馆本身已经很安静了，但比起和一大帮人挤在偌大的阅览室里，她更喜欢咖啡馆的氛围。

        然而今天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她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了书上，把图册的两页浸湿染黄了。咸小迟很懊恼，虽然看着文静，但她真得是那种会因为生活中一丁点不完美而心生不悦，然后自己跟自己置气的人。这一幕恰好被路过咖啡馆的路少滨看到了。路少滨原本要去阅览室，他喜欢那里大片金色的阳光，还有从儿童区传来的小孩子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就像一群翻动草叶子的小蚱蜢，特别明媚，特别像生活。

        看了一眼手里的新书，路少滨走进咖啡馆，把自己的书放到了咸小迟坐的桌上。“两本书一样，我跟你换吧。我不介意。”

        常常见到别人因为看到她而红脸，今天还是咸小迟第一次因为见到一个男生而脸红。这种脸红非常得莫名其妙，她也不是觉得丢脸，也并非觉得尴尬，也不是因为害羞，好像就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自然得好像她看见这个男生就该脸红似的。咸小迟怎么可能会厚脸皮地接受路少滨的帮助，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向他请求帮助，他这样突然蹿出来，很不礼貌。

        可还没等咸小迟用自己觉得礼貌的方式说出拒绝的话，路少滨就又一次开口了。“不用在意，你付书钱就好了。”

        咸小迟算了算，她肯定是要买下这本图册的，然后她也要出钱帮这个不认识的男生买这本书，所以她这就算在请客了是吧。不过咸小迟觉得这样也不错，她宁愿花双倍的钱，也想要得到一本没有破损，干干净净的书。

        “成交。”她对路少滨说道，并且露出了一个还算甜美的微笑，为了表达礼貌。

        也是在这一天，咸小迟知道了这个眼前这个男生的名字。路少滨，她在他的图书卡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陈忽而的戏重来的次数减少了，在拍摄的最后两个月里，常常都是一条过。这部戏不难，却花了整整四个月，因为楚步庵要给陈忽而充分的时间去感受，同时也可以给凉冰砚更多的时间去学习。而现在，他们两个的改变都被他全然地看在眼里。凉冰砚有天分，陈忽而是天才，他们之间的气场是如此和谐融洽而默契自然，即使没有他这个导演而仅仅只靠两个合作演员的能力，也可以完成这一部电影的演绎。

        这部电影写的是一段生活中的爱恋诞生的过程，只是它会比真实的生活更加浪漫唯美一些。《十三道门》确实不是楚步庵会写的电影，无论各方面的水平都在楚步庵的真实水平之下。但他确实写出了这部电影，因为这部电影本身就不是为了实现他的审美和乐趣，而是为了陈忽而。

        楚步庵很早就做下了这样一个决定，早在陈忽而失去她的天才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帮她找回她的天才。他一直不想陈忽而靠近自己，但他也为了那个也许会坚定不移地靠近自己的陈忽而而做好了准备。他很早就在想，如何帮一个失去天才的天才演员找回她的天才的方法。这十年里他拍了很多电影，接触了很多优秀演员，有天分的演员以及极少数的天才演员，在与他们交流和合作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天才虽然是天生的，但天才演戏的方式和真诚做自己的方式其实十分相像。

        每个人其实都会表演。天才是天生的天赋，所以它应该只会被埋没或掩藏，而不会真正地消失。在演戏中尝试做自己，并不会让其他的演员变成天才演员，但或许可以帮助一个天才演员找回她的天才。

        楚步庵想，这也是为什么陈忽而会是一个真诚又真实的人的原因。即使生活在被众多诱惑环绕的影娱圈里，她的眼神依然纯净，她的笑容依然纯真，她的感情依然真挚和热烈。

        在十年后与陈忽而相逢，感受到陈忽而执着的追逐之后，楚步庵用七天时间写完了这个剧本。写得很快，但背后是累积了他十年的思考和计算。这个故事必须要让陈忽而觉得容易，亲切，幸福，最重要的是容易让她能够单单地做她自己。

        虽然连剧本都写好了，但这对于楚步庵来说只是一个永远都不必开启的后备方案。开启它的钥匙只有一把，就是陈忽而的靠近让他无法拒绝和逃避。如果陈忽而真得因为他而失去了她的天才，那他想，用这个剧本的成功率至少有百分之五十。而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就要看陈忽而自己了。

        他相信陈忽而，就像陈忽而相信他一样。所以即使在最初他并不太相信这个剧本计划能够成功，但在陈忽而那天跑上台跟他说出那番话后，他却觉得，也许这个剧本计划也可以试一试。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楚步庵是相信陈忽而可以靠它找回自己的天才的。这是楚步庵的性格，没有犹豫，没有徘徊，只要是他在做的事，他都抱有胜利的信念。

        自渡门前方不远处，咸小迟专心致志地作画，画笔在她的手中上下飞舞，夏风将她蓬松的长发吹得略微凌乱。咸小迟画画时眼睛里总是有光，但只有这一次，她的嘴角溢出了愉悦而轻盈的笑意。曾经她的画布干涩而固执，而现在她的画布中第一次出现了人。画里的人在颜料的涂抹熏染下渐渐成型，苍白的脸色与瘦削的骨骼是他曾经久病积愈后残留的印记，但是他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抬臂，为坐在自渡门上一个名叫咸小迟的女孩拍照。他的嘴角永远带着微笑，那从不褪色的微笑如同英勇的徽章一般镶嵌在他的面庞和他的精神里。

        一条奶白色的小土狗跑进了摄像镜头里，场外的工作人员没有抱住它，以至于戏中原本的风景被扰乱。对画面要求一向严苛的咸小迟这一次却没有不悦，换上调了奶白色颜料的大笔顺势一点，她将这个活泼的小生命与她最爱的男孩一起记录在了画面里。

        杀青的这一天，天上有隐约可见的彩虹，阳光明亮得照在人脸上，竟然使人的皮肤显出了几分透明的颜色。原来已经入夏好久了啊。小陈皮是早就带过来的，拍戏的时候一直跟着楚步庵和陈忽而，只是为了不影响陈忽而拍戏，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楚步庵或者工作人员那里。让陈忽而能在戏里保持放松的状态，小陈皮功不可没。杀青这天，楚步庵请剧组所有人员到酒店吃盛宴，其中也包括小陈皮。

        最后一场戏落幕，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感动，落泪的陈忽而拥抱了凉冰砚。戏中的咸小迟和路少滨刚刚开始成为一对恋人，而陈忽而和凉冰砚两人则在出戏的那一瞬间都意识到，这个美好的故事在这一刻结束了。

        “谢谢你，冰砚。”陈忽而的眼泪落到了凉冰砚的肩膀上。

        凉冰砚最终还是伸手抱住了陈忽而。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更谢谢你，忽而。无论未来如何，我希望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

        “嗯，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陈忽而的声音里挟着轻微的哽咽，虽然很难听出来。

        童宝瞧着楚步庵。楚步庵脸上什么都没有。这一个故事拍下来，他不会比两个主演更轻松。无论是对于他们三人中的谁来说，这部电影都是一场严峻的试炼，并且有远超于一般电影的意义。

        低着头从导演椅上走下来，忽然陈忽而跑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陈忽而在他的怀里很久没有动。“陈忽而？”他这一声轻唤，既像催促，又像安慰。

        “谢谢你，楚导。”谢谢你让那个天才的陈忽而又回来了。她没想过天底下有一段因果会这样发生在她身上。在她还没来得及习惯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天才的时候，她的天才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回来了，如入无人之境。随着那个天才的陈忽而一同回归的，还有一个更加完整和强大的陈忽而。

        楚步庵伸手回抱住陈忽而，眸海温柔。“其实，是我要谢谢你。”

        她给了他足以放弃自己的天才的爱，而他则给了她足以把她的天才还给她的爱。

        虽然也会心中不舍，但片场的工作人员还是要收拾掉这些道具。他们收拾着，中途还不时地朝那一对人身上瞄两眼。他们不明白，就算戏拍完了两个人也还是住一块儿，为什么要又哭又抱得这么久？

        陈忽而与凉冰砚和楚步庵的拥抱被人发到了网上。作为整部电影的最后一次花絮，这也算是给在意它的大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纪念吧。

        盛夏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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