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猜测千万遍都不如知道真相，隔天宁时微就从云芳思嘴里得知一二。
对方姓师，名叫若韫，家中娶了一门妻子，据说非常恩爱。
宁时微不由生出一种荒唐感，若是长相相似就罢了，为何名字也会一模一样？然而她遇到的那人是个不通文墨的武人，既没有这样的风度，更没有这般才华。
莫非世间真有这般巧事？
云芳思看她这般沉默模样就觉得忧心，便转而说起其他事情道，“老太太大寿要举办寿礼，她已经念叨姑娘很久，姑娘记得别忘了日子。”
宁时微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她道，“替我向老太太问安，她嘱咐我的事情会办好，不用忧心。”
这就是之前商量过让云家姑娘入宫为妃的事情，云家家风清正，世代廉洁，更没做过什么蝇营狗苟之事，云家嫡女当后妃对弟弟和云家来说都是好事。
云芳思听完低头羞涩谢了宁时微，她年少慕艾，正是思春的年纪，对夫君有向往之情不是奇怪的事。更何况她当初在轿子里远远见过弟弟，也听过弟弟的事迹，默默把他当作未来良人。
宁时微道，“你这般聪明贤惠，他必定会喜欢你。”
云芳思笑起来，寡淡的眉眼凭空多了几分艳丽。她身为云家嫡女，虽然不美，但却因为才华和聪慧屡屡被家人夸赞，也引以为傲。
宁时微见她如此，顺嘴打趣她几句，也不提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和孙兰姿，两人间气氛十分和谐。
到下午时，孙兰姿却来了此地，她原是在城外和人蹴鞠骑马，听闻长乐公主出巡行宫，便顺道来看她。
孙大小姐到了长安城依旧张扬，身后浩浩荡荡簇拥着一大群人，包括侍女、侍卫、俊秀的青年男子不等，十分嚣张。
等到了行宫里，孙兰姿便坐在待客的美人塌上，不在意地搂着一名头发微短的少年，对宁时微道，“多日不见公主，风采依旧如初，只是您这日子过得清苦，这么久竟然也不见您出宫和臣等结伴玩乐。”
宁时微笑道，“苦于其他人阿谀奉承不能交心，没有玩伴而已。”
孙兰姿畅快笑起来，她爹就夸过她直来直去、从不说假话的个性，推着一名少年借花献佛道，“去伺候殿下。”
那少年便忸怩地坐在宁时微旁边，手脚也不知道哪里放。
他自然想要讨好宁时微，只是宁时微在深宫住久了，身上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使得别人不敢靠近。
少年口中衔着杯子，在她面前跪下道，“请姑娘喝酒。”
宁时微要伸出手去拿，却见孙兰姿已经直接就着杯子喝下。
孙兰姿注意到宁时微视线，笑道，“你怎么不喝？”
宁时微淡淡收回动作道，“倒是不习惯看人这样。”
她说完，少年就谄媚笑起来，孙兰姿道，“他们伺候人的下人，天生讨好主子的命，你同情他还不如多给些好处。”
宁时微被刺得心里一痛，在小舅舅面前……她是不是也这样讨好地笑过呢。
有人奏琴自然会人跳舞，有眼色的人知道宁时微身份不同寻常，只是碍于孙兰姿面子不敢靠近。不能靠近也有别的法子，若要抛媚眼，要让一个人注意到另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孙兰姿看得哈哈大笑，拍着腿道，“殿下抢我风头，平日这些人哪个不围着我转。”
宁时微睨她道，“您的风头我哪能抢走。”
孙兰姿带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不是聪明人，怕这位大小姐发怒吃苦头，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她。
师若韫到后院院子中时，看到就是这样乌烟瘴气的场景。
这花园院子不是行宫后院，而是属于师家，师家家大业大，特意在长安留下一处基业。
前些时候驿馆就告诉他，长乐公主要想到园中赏花，他不妨一尽主人之谊。
师若韫看见衣冠不整的众人，眼睛也不眨一下，走上来对人行礼。
师若韫长得俊秀，一双多情的狐狸眼，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宁时微见过大多数世家公子便是这般风雅气度，却少了几分痞气。
孙兰姿误以为这是宁时微养在金屋中的座上客，便笑着调侃道，“难怪您看不上这里庸脂俗粉，原来是早见过绝色。”
宁时微懒得解释，听说孙兰姿不喜欢逛园子，便让师若韫带她随意逛逛。
师若韫抿了下嘴唇，开口答应下来。
园子不大，内里却十分精致，各色花草开放在草地上，如同人间仙境。
宁时微一路走得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不自觉就多问几句。师若韫倒是温和有礼，每句话总能答上来。
宁时微道，“看见大人，就想起一位曾经认识的人。”
师若韫不悦地皱起眉毛。
这是宁时微第二次说一样的话，师若韫觉得公主殿下这搭讪手段用得不高明，人家窑姐儿尚且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旧事重提。
师若韫开玩笑道，“公主贵为全天下之主，若是喜欢，看谁面善都是寻常。”
宁时微笑道，“只有你一人。”
若不是碍于会有外人路过，师若韫恨不得拂袖而去。他疑心公主召见是故意的，只是看他容貌好看而已。
面前的杨柳树刚发出新芽，师若韫走过小径时怕惊扰了树上幼鸟，撩起袖子拂开柳枝，宁时微却被他腰上的玉佩晃了眼，脱口道，“你的玉佩………”
师若韫目光随她落在玉佩上柔和不少，轻声道，“是一位故人的。”
宁时微怔怔看着他，小声问，“什么样的故人呢？”
师若韫便想起去世的妻子，妻子姓陆，是陆家大小姐，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后来在花朝节上对他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劝阻嫁给他成为师夫人。可惜红颜薄命，不过两三年她便香消玉殒，只留下庭前枇杷树。
宁时微愣道，“她姓陆？”
师若韫道，“双耳陆。”
宁时微喃喃说，“怎么可能姓陆呢？明明是姓……”
师若韫在妻子的事情上最不可忤逆，心中已有些发怒，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不姓陆该姓什么？难道该与您同姓？可惜她高攀不起您这般身份。”
宁时微仰头看他，越发觉得荒诞可笑，甚至忍不住笑出声音，她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动人心魄的脸。
圆圆的眼睛，嫣红的嘴唇，师若韫记忆里妻子若是再长大一点大约也是这样模样，可惜脸色过分苍白了些，气质又轻浮得让人讨厌。他实在难以想象，为什么一样长相的人性格会这样天差地别。
师若韫想起当初在外面看见漂亮男子，说是给公主送来，公主放肆多情到世人皆知，不然不会让她舅舅当她裙下之臣。
他心中不由郁气聚集，觉得她行事侮辱了这张脸，语气更刻薄了些，冷冷道，“公主裙下之臣颇多，夜夜笙歌也是寻常之事，只是若把算盘打在臣身上就不必了，臣心有所属，何必枉费心机。”
宁时微被他刺得回过心神，她此刻才意识到站在面前的男人与亲手将玉佩给她的那个人是多么不一样。
相公不会对她发脾气，不会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她，更不会冷言相加。
她小声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师若韫道，“你哪里值得我喜欢？”
宁时微仰头呆呆看着他。
她自诩美貌，他却真的不喜欢。
可他以前明明说过，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喜欢她。
师若韫不乐意看到她的脸，便蹲下身伸手替她把面纱重新戴好，轻声说，“世间人多的是，喜欢您的人也不少，在下和您无缘无份，就不要再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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