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永远的离别
苏棺跟俞盛桓签订的盟约一传回庄国，就引起了轩然大丨波，不过讽刺的是，风波的重心并不在于如何让盟约作废，而是把重点放在如何处置苏棺这个人的身上。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陆芷看着这个少年，突然觉得有些悲哀。明明是一心为了庄国，可到头来，不仅没落着好，甚至庄国的人还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不过是兔死狗烹罢了。”
“我以为你至少会说上两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话呢。”
“本来就是天意，命中注定的事情，没什么不由天的。”苏棺冷笑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陆晏安，有些感慨地说道，“相对比庄国的态度，我更诧异姐姐你竟然愿意来看我。”
“你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难道就没想过我会来吗？”
说实话，陆芷对于苏棺想见她这件事，的确有些惊讶，但是也并不像俞盛桓认为的那样，觉得苏棺是还准备使些什么阴险的伎俩，反而更像是类似临终遗言一样的嘱咐。
“姐姐，我一辈子都在算计人心，但是有些人，我并不想算计。”
苏棺觉得自己有些累了，觉得也许他在十岁那年死掉，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经历那么多事情，可要是真的在十岁那年死掉了，那他可能就碰不上公羊平，碰不上陆晏安，碰不上陆家，碰不上这样好的一些人了。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能办到的事情，我肯定帮你办到。”
苏棺这个结局，其实陆芷多少是有预料到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却是另一回事。这个孩子太聪明了，如果能够被其乾国所用，也许他能焕发不一样的光芒，但苏氏所作的一切，却硬生生把这个孩子推到了深渊。
当年陆芷冒险让苏棺去找乐劣，就是希望苏棺能想开一些，却没想到世事弄人，庄国国君早早地驾崩，而苏棺又从他的手上接过了这个摊子，几年过去了，造就了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没什么想办的事情，只是想见见姐姐罢了。”
的确就像俞盛桓说的那样，苏棺早在来乾国之前，就把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现如今待在这个院子里，也只是等死罢了。
“姐姐也有好多年没看见你了。”
自从上一次在俞灏翊的百日宴上见过，之后即便苏棺还来过几次乾国，但是她和苏棺都没有再碰过面，真要算起来，两人也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姐姐，要是我上辈子就能遇见你，该有多好啊。”
公羊平和陆晏安是苏棺人生中仅有的两个给了他温暖，却不求回报的人，可如今却是生离死别，没有一个人能长久地陪伴在他身边。如果他上辈子就能遇见陆晏安，也许他的心结就能解开，也不会一意孤行，偏要把苏氏和庄国皇室赶尽杀绝。
“苏棺，这辈子你已经遇见姐姐了。”
陆芷有些不明白苏棺说的话，她有时候看着苏棺的眼睛，总觉得对方是在透过她看到一些其它的事物，可等她想开口问的时候，却又见苏棺的眼神还是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刚刚不过是她的错觉。
“是啊，这辈子遇见了，就已经是幸运了。”
苏棺有些释怀，上辈子他征讨八方，平定了天下，可身边却再也没有一个真心疼爱他的人，现在虽然要死了，但好歹死了之后，还会有人挂念他。
“姐姐，我死了之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的，我会记得你的。”
当死亡已经成为定局，陆芷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苏棺这个人，记住他到底是如何成就了如今的庄国，又是如何为了保全庄国而牺牲了自己。
“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姐姐，你走吧，我想看着你走。”
“苏棺，你需要我把你交给苏沛霖吗？”
虽说苏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出身，但陆芷还是先确定，他愿不愿意让苏沛霖知道这件事。
“姐姐，你果然是知道的。”
苏棺难得露出笑容，他早就该想到，当初他告诉陆晏安自己的本名的时候，陆晏安不仅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年苏沛霖的妹妹曾经来求过我，告诉我苏氏曾经诞生过一个奇特的孩子，虽然她不知道后面的故事，但是当年苏氏族长遇刺的时候，苏氏做出的那些诡异举动，再到你告诉我的名字，我也就猜到了，你就是那个孩子。”
“姐姐，你会觉得我做错了吗？”
“你没有做错。”
就因为一则简单的预言，便把一个孕妇害死，甚至连让孩子出世的机会都不给，这样的氏族，又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百年世家呢？
“姐姐，你是第一个说我没做错的人。”
当年因为灭掉苏氏，公羊平甚至还狠狠地责骂过他一顿，认为苏氏虽然有做错的地方，但是却不应当让整个氏族都为这件事赔罪，可苏棺却第一次觉得阿祖说的是错误。因为这个氏族已经烂掉了，内里满是败絮的氏族，又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不用告诉苏沛霖了，我与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而且他之前也已经说过，不会再管这些凡尘俗事，要是再因为我这件事去打扰他，反倒是破坏了我跟他之间的约定。”
“就把我的骨灰撒进瞿河吧。也许我一辈子都回不到庄国，但至少能让我漂流在来自庄国的湍流里。”
“苏棺，你……”
陆芷没想到苏棺会做得这么绝，瞿河从庄国发源，分别流入彦国和乾国，他现在让自己把骨灰撒进瞿河，摆明了是不想让自己回到庄国。
“阿祖不会想见到我的。”
不听他的话，还害死他的自己，没有资格见他。
“姐姐，走吧，我不想让你看着我走。”
陆晏安今天能来见他，就已经算是意外，他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力气，让陆晏安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死去。
“好。”
陆芷站在院子外头，看着端了一杯毒酒进去的下人，觉得这世间大概再也找不到苏棺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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