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随口说的，才是真话
“晏安，你说的那句话朕听到了。”
直到陆晏安说出这句话，俞盛桓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陆晏安今天会无缘无故地发这个脾气。故意不处理那些流言，派人去武广宫告诉他这些事情，是想试探他，看他还在不在乎这段感情，故意耍小脾气，则是因为陆晏安觉得她这么做跟以前宫里那些想要争宠的嫔妃没有区别，甚至为了让自己能够继续在她身边，故意说出她对自己母后的心思，根本不管他听完这些事情以后，对陆晏安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
“朕知道你去源寿宫之后，担心你又跟母后起了冲突，所以一直在门外头看着。”
“那你是看见我对你母后动手的模样了？”陆芷的语气有些颤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俞盛桓。她可以在盛怒之下对俞盛桓发火，说俞盛桓没有良心，却没有办法在冷静的状态下面对俞盛桓的诘问。
她伤害的是俞盛桓的母亲在，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之前陆芷尚且可以用气头上，一气之下这种借口来安慰自己，可当时的自己十分冷静，而陆芷相信，这样的借口也不可能骗过俞盛桓。
“朕本来想去阻止的，可是朕晚了一步。”
“什么？”陆芷觉得自己没听明白俞盛桓的话，当时她只是在萧琴璐的手臂上划了三道，别说是死人了，那个深度连手都不会残废，算上俞盛桓的功夫，怎么可能会阻止不了自己？
“朕有时候在想，如果之前朕能跟母后谈一谈，让她改变对你的那些误会，也歇了让萧氏女入宫的准备，是不是现在你和母后就不会闹到这种程度？”俞盛桓当时不是没想进去，只是还没等他踏进屋子里把陆晏安给带出来，就看见了几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源寿宫是太后娘娘的寝宫，那几个杀手又正对着自己母后的床铺，如果说是陆晏安找来的，那陆晏安也不必多跑这么一趟，所以俞盛桓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过来陆晏安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朕被你的那句话给点醒了。”
“什么话？”
“你跟母后说的那句坏话，朕也许真的已经不认为那是朕的母后了。”陆晏安也许并没有说错，谁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妻子打断脊梁骨，又瘫痪在床多年呢？
俞盛桓回想起他以前每一次去源寿宫陪自己母后说话的场景，似乎没有一次是轻松的，每一次都是提着一口气进去，又是提着一颗心出来，言语间想的，都是应付自己母后的那些话语，至于寻常母子之间的那些话，俞盛桓如今想起来，似乎是从来就没有的。
“俞盛桓，那只是我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你不要当真……”陆芷有些着急，她当初跟萧琴璐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认为跟在自己身后的建春他们会大逆不道到把这句话原原本本传到俞盛桓的耳朵里，更是没想到俞盛桓会站在自己后头。
陆芷当时的本意，只是想让萧琴璐死了继续依仗太后娘娘的权力，作威作福的这条心，那句所谓的坏话除了用来打击萧琴璐以外，别无他用，却不想竟然击中了俞盛桓的心思，而更让陆芷想不到的是，俞盛桓会用这个对于他来说十分残忍的事实，来安慰自己。
“晏安，有时候随口说出来的话，才是平常最不敢说的。之前母后骂朕的时候，总说你是只狐狸精，给朕灌了迷魂汤，不然为什么朕每一次在她面前说起你的时候，总是站在你这一边。朕后来想了想，觉得也许母后说的是对的，只是你给朕灌的不是迷魂汤，而是一种称之为爱情和亲情的东西。”
陆晏安改变了他很多的事情，比如对待一个自己爱的人的感情，以及对待孩子的态度，以前他对待俞灏丰的感情，跟自己的母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恶劣一些，就连陆晏安都能看出来赵绿和俞灏丰平日里受了不少的欺负，所以想要借着赵绿换住所的时候，给他们换一个更好的地方。
可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呢？
似乎从来都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心，更别说是其它的事情，简直跟自己的母后如出一辙——眼中除了利益，别无二物。
“晏安，你改变了朕，让朕知道，什么才叫做感情。”是陆晏安教会他，到底应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又该怎么对待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也许母后和自己之间还存有那么一丝丝的母子之情，但更多的，也许是权力之间的权衡，俞盛桓从来都没忘记，自己的母后每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提及萧氏的繁荣，以及萧远山的冤屈。
爱，在日积月累之后，可能会转变成一种无奈的漠视。
“晏安，你多闹闹脾气吧，这样朕才知道你难受，以后才会多为你出头，宫里那些人才不敢多嘴多舌。”
“我不是已经做了吗？之前我就让安巧去武广宫给你传话了，刚刚我还当着你的面摔梳子了呢。”
陆芷知道俞盛桓刚刚那些话，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对于萧琴璐的感情太过复杂，明明应当是母子关系，可因为牵扯进了权力，所以母亲不再只是一个母亲，儿子也不再只是一个儿子。
在以前，俞盛桓和萧琴璐还可以因为亲情和权力牢牢地锁在一起，可陆芷的出现，俞盛桓对于铲除世家的决心，都促使俞盛桓和萧琴璐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最终演变成这样的一个局面。
也许没有陆芷的介入，俞盛桓和萧琴璐的关系还能再维持上一段时间，可偏偏陆芷掺和进来了，还带着代表着寒门的陆家一起掺和进来了，这才让一个原本是家庭矛盾的事情彻底演变成权力的拉锯战。
“晏安，你以后还是多闹些吧，朕不想看见你安静的模样。”俞盛桓永远都不会承认，他在踏进这间屋子的一瞬间，在以为自己又看见那个闭口不言的陆晏安的时候，内心有多么地慌乱。
他的母亲早在权力的追逐之中丢掉了他这个儿子，俞盛桓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也因为这场漩涡，跟自己失之交臂。
“那你希望我怎么闹？”陆芷拍了拍俞盛桓的腰，想让他把自己先松开，“当着你的面再摔一遍梳子，还是往房梁上挂麻绳，再踩在凳子上，把俞灏翊今早跟我说的那些再跟你说一遍？”
“别摔梳子，也别上吊，你还是打朕吧，朕知道疼了，以后也能长点记性。”俞盛桓抓着陆晏安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拍。
“那要是打得过分了，你回头怪罪我怎么办？”陆芷假模假样地拍了几下俞盛桓的肩膀，就当是圆了他这个抖M的愿望。
“不会。”
“那也不行，等会儿让你那个淘气儿子看见了，就该说我的不是了。”
“要不你先从打俞灏翊开始？”谈话的气氛一轻松下来，俞盛桓就想起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宝贝儿子跟他说的话，“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一直没打他，所以现在还挺想念的。”
“可是他最近挺乖的呀。”陆芷皱着眉头，觉得最近俞灏翊安分得很，总不能真闲得发慌就开始打孩子吧？
“他今天的文章被仁孝堂的先生批了，说是写得一塌糊涂，驴头不对马嘴的。”
“什么！”
“朕已经答应帮他看看了，没事的。”
“不行。”陆芷直接把还坐在椅子上的俞盛桓一起拉了起来，“你现在把文章拿出来，哪里写的不行就告诉他，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你给他念完答案，我就打他一顿。”
“不行，不行，孩子可不能打，以后打坏了怎么办？”
“可打孩子这个事情，不也是你先起的头？”
“晏安，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情，朕都会先站在你的面前。”
“我知道了。”陆芷知道俞盛桓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她并不想俞盛桓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她不希望俞盛桓一辈子都要陷在这个仁义孝道的道德枷锁里，至少现在不要，“既然你愿意站在我的面前，要不先帮你儿子挨一顿打？”
“那还是算了，让那小子自己挨这顿打吧，朕看他还是挺想被打的。”
俞盛桓，我答应你，你的孩子不会走你和萧琴璐的那条老路的，他们会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不会有兄弟屠戮，也不会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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