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哪有自证清白一说？

苏文甫自从几年前遇刺以后，就甚少在人前露面，如果不是这一次提出想要进宫面见俞盛桓，俞盛桓甚至都要开始怀疑苏文甫这人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苏族长，好久不见。”

        “皇上高看了，老夫担不起您这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的病痛，苏文甫看上去早也没了多年前的风采，层层叠叠的皮囊底下的肃穆也逐渐被衰老取代，总泛着精光的眼睛如今也是涣散，如若不是还担着苏氏族长的名头，恐怕俞盛桓会以为眼前不过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苏沛霖这几年做的事情，的确够多，也够狠。

        “不知道苏族长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皇上，老夫听底下那些不成器的说，有人在外造谣苏氏想借苏荃跟彦国新君攀上关系。这苏荃虽然离开苏氏多年，也已经不与本家联络，但毕竟还是苏氏出身，老夫又是苏氏的族长，既得知他惹上一身脏污，便还是要为他说上几句。”

        “苏族长不知道苏荃的事情？”俞盛桓面上疑惑，可心里却忍不住嘲讽。

        这个苏文甫还真是宝刀未老，明明看起来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可这三两句话，就把苏氏的嫌疑给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借机彰显了一把自己作为苏氏族长的风采。也不知道好心收留苏氏族人的苏荃听到苏文甫这番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老夫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可苏荃此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多年来也并未借着苏氏的关系，为自己在彦国谋取福利，如今这个时候，老夫认为，他也不至于会蠢钝至此。”

        “苏族长，你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候，”俞盛桓的语气稍稍加重，甚至还带了些许嘲讽，“彦国乱政，苏氏又已经衰败多年，正是英雄豪杰辈出的时候，当年苏荃不也正是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才从一个小小的苏氏旁支，一跃成为如今的彦国左丞相吗？”

        即便没有苏氏专权，光是苏氏有苏荃这个人，俞盛桓对苏氏的印象就一辈子也好不起来。当年彦国遭难，先皇好心派人过去支援，可这个苏荃倒好，借着苏氏这个百年世家的招牌，大肆笼络先皇派过去的人，又借着彦国百废待兴的机会，一举取得了彦国国君樊景瑞的信任。

        那边苏荃因为此事顺风顺水，水涨船高，乾国这边却因为饥荒和人才匮乏，原本的三月饥荒，生生闹成了一年的流民暴动，而樊景瑞在那个时候甚至还准备趁火打劫，要说这里头没有苏荃的煽风点火，俞盛桓那是一点不信，毕竟流民暴动是一回事，可流离失所的文人武材全去了彦国，却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苏文甫说苏荃多年来并未借着苏氏的关系，为自己在彦国谋取福利，俞盛桓要是再不说上几句，恐怕苏文甫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当年那个手中无权的小皇帝。

        “苏族长，你若真是想为苏荃说情，不如就先拿出证据来。”

        当时苏沛霖那边一传来消息，俞盛桓这边就开始放出消息，说苏氏可能会借着这个时机，出卖乾国情报讨好彦国新君，以此振兴苏氏氏族，一个是为了把苏文甫这些在苏氏族里还有话语权的炸出来，另外一个，则是想趁机摸清朝中到底还有多少苏氏的党羽。

        苏氏毕竟是个大氏族，即便苏氏入仕的人已经被苏沛霖整治得差不多了，但是除了苏氏子弟，朝中还有不少是被苏氏提携过的，要是这些人也站出来表明苏氏并无谋反之意，那么俞盛桓可能就会将这个计划往后推一推。

        可如今苏文甫已经出面，那么换句话说，现在朝中是真没什么人愿意支持苏氏，不然苏文甫也不至于卖着这张老脸来找俞盛桓。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人若真认为苏氏做了那等龌蹉之事，那么就应当拿出确凿的证据。这世上不缺泼脏水的人，可却没见过有哪位清白之人要替泼脏水的人洗去污秽之物的。”

        苏文甫从一见到俞盛桓这个小皇帝的态度，就知道这件事恐怕已经是板上钉钉，所以他开口的时候态度也不敢太过强硬，甚至还做好了把苏荃推出去的打算。这个苏荃，多年前打着苏氏的旗号为他自己谋出路也就算了，现在苏氏好不容易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竟然还能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个废物！

        “苏族长，您说得有理，朕也认为苏氏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待朕查明了真相，自然会还苏氏一个清白。”现在还不到跟苏氏完全撕破脸的程度，俞盛桓也只好先安抚好苏文甫，免得到时候打草惊蛇，跑了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那可就麻烦了。

        “皇上，您愿意相信苏氏，便已经是苏氏最大的福分了。”苏文甫说着客套话，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起离开广靖的事情。

        “苏族长说笑了，苏氏乃是百年世家，对朕的辅佐功劳也不容小觑，朕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些奸邪之言，就斩杀了一位忠臣。”

        “那老夫便在此谢过皇上的厚爱了。”

        “苏族长客气了。”

        俞盛桓看着苏文甫一步又一步地往武广宫外走着，突然想起他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文甫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整日也只知道将目光停留在苏沛若的身上。碰上苏文甫的时候，也是礼貌有加，只可惜当时还不是族长的苏文甫跟大多数苏氏的人一样，从始至终都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世家派头，对于俞盛桓这个没名没势的皇子，根本连看一眼都懒得。

        当年的苏文甫大概是没想到还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意外，否则现在也不至于会沦落到此等地步。

        “李公公，敢问刚刚与本官错身而过的那位老者是何人？”

        “苏使节怎么问起这件事？”

        “本官在来乾国之前，便十分敬仰何毅何丞相，只可惜何丞相年事已高，本官也无缘在宴席上得见。刚刚本官见那位老者精神抖擞，又能在宫中行走，便猜想是不是声名远播的何丞相，如若真是何相，本官倒想上前去讨教一二。”

        “苏使节，您倒是看走了眼，刚刚那位并不是何丞相，是世家苏氏的苏族长。”

        “苏族长？苏文甫，苏族长？”

        “是。”

        苏文甫，果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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