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放不下
赵潜就这般看着苏舟像无头苍蝇般打转，最后直接用刘忠心的衣袖来堵，脸瞬间就黑了。
先不说这衣衫的材质是有多粗糙，就说这是刘忠心的衣衫，而现在却她拿来堵鼻子，如何不膈应人。
也不是赵潜对刘忠心有偏见什么的，而是赵潜出身身份就尊贵，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何曾沦落到拿衣衫来堵鼻血的地步？
赵潜太阳穴突突的跳，强忍着不发作，就等着苏舟没轻没重的擦鼻血。
鼻血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止不住。
可不远处还没有走远的朝臣们，远远的见到这边的景象，都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眼神八卦意味十足。
他们看见的不是赵潜流鼻血，而是苏舟在端王殿下的脸上摸来摸去。
赵潜闻声，眼光凌厉的射去，朝臣们瞬间作鸟兽状散去。
“殿下~好像止不住了！”
苏舟见衣袖上全是鼻血，可赵潜的血还是没有止住，有些着急了，表情也不像之前的害怕，更多的是着急和担心。
见苏舟慌了，赵潜就雨转晴了，淡定的拿出一方手帕，死死的堵住鼻子，不过片刻，鼻血便止住了，遂直接把手帕扔苏舟身上，傲娇的道：“洗干净。”
苏舟呆愣的接住，“殿下……”
“没事了，走吧！”
一番闹腾下来，赵潜暂时没心思追究刚才的事，一个转身，衣摆拂动，飘然离去。
苏舟看着赵潜离去的背影，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追上去。
最后只剩下陆行之绯红的朝服，在太和殿门口随风摇曳，孤寂又凄凉。
苏舟走着走着心情就低落了，现在得罪了赵潜，不敢再放肆的提出去长公主宫殿的要求了，可下次进宫可没这么容易了。
罢了罢了，看了又能如何呢！不过一死物，难不成还能见到长公主的魂魄？
苏舟如是想着，没注意看路，等她想开了抬头时，发现看到的早就不是之前的来的路了。
“殿下，走错路了。”
苏舟很是好心的提醒。
“不是想去流云宫吗，怎么，又不想去了？”
“流云宫？”
“姑奶奶未出阁前住的宫。”
赵潜声音平淡，但嘴角难掩愉悦，想着苏舟这小子该如何感激他！
苏舟闻言，低下了头，默默无言。
不久，赵潜停下了脚步。
苏舟抬眼望去，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真是皇宫吗？苏舟怀疑走错了地儿。
这里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林，苏舟眼前的，是一排篱笆围城的小院。
正直三月，桃花冒出了蓓蕾，粉红一片。
一条鹅卵石路一路延申到中间的一座小房子门口，而小屋旁，是一颗歪脖子树，此时正枝繁叶茂，苏舟猜那应该是棵常青树。
赵潜侧了侧身子，道，“进去吧。”
苏舟犹豫了会儿，握了握手心，抬脚往小屋走去。
路过常青树，苏舟发现树的枝干上还吊着一个秋千，看样子，像是有些年代了。
赵潜也跟着走进来了，站在苏舟身后。
“姑奶奶从小便住在这儿，后来再回宫的时候还是住这的。”
“这不该出现在深宫长门。”
苏舟左右打量着，半晌才意味不明的冒出这么一句。
“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公主，也是我朝辈分最高的人。”
赵潜像是在为苏舟解惑，可话语里不乏感叹的语气，眼也透过苏舟的背影看向了更深远的地方。
回忆起小的时候，那时候父皇和母后还很恩爱，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候，母后和姑奶奶很合得来，经常抱着他来这里和姑奶奶玩，一呆就是一整天。
那个秋千，新的时候，姑奶奶在玩，旧了，姑奶奶抱着他玩，历尽风霜，却在十多年后，依然挂在这随风微动。
没错，这里，他也十多年没来过了，就算平时要去给皇奶奶请安都是绕道走了，自从皇奶奶去世后，他连后宫都没再来过。
他不敢来，他可以在无情的战场上厮杀，可不敢往这里踏一步。
后来姑奶奶出嫁了，母后又变得郁郁寡欢了，不再踏入这里一步，父皇也不再来看他们，对他们很是冷淡，最后母后受不了父皇的冷落，甚至自请去冷宫，连他也不要了……
赵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身后一人缓缓行来，没发现苏舟转过身后眼就没再转动过，直到一声尖细的传来。
“皇上……”
陆德桂话还没说完，延龙帝便抬手制止了。
赵潜猛的回过神来，暗恼自己大意，转而便被一脸的冷漠取代。
赵潜瞄了苏舟一眼，见苏舟呆呆的盯着延龙帝，一眨不眨的，脑壳疼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赵潜话出，苏舟惊醒，转了转眼眸，低下了头。
这两人回过神了，可延龙帝却又迷离了，眼光所聚焦之处——苏舟头顶。
赵潜抬眼，微微向左移了半步，隔开了延龙帝的视线。
延龙帝触及赵潜的视线，突然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眼。
又想起自己身为皇帝却回避儿子的视线，实在是怂，遂又接上了赵潜的目光。
“谁允许你来这儿的？”
延龙帝目光凌厉，语气僵硬。
“没人允许，自个儿来的。”赵潜垂眸，一脸无所谓。
苏舟挑眉，可以呀，和皇帝爹犟上了？
“滚！”
不知哪来的怒火，延龙帝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可语出又有些后悔，嘴唇微抿。
赵潜抬头，展颜笑开。
“儿臣告退。”
延龙帝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赵潜拉着个小厮快步离去。
延龙帝闭上眼，掩盖眼中泄漏的情绪，身体不可抑制颤抖着。
半晌，终于睁开了眼，向树下的秋千望去，慢慢走近，手轻轻的抚摸着一侧的粗麻绳。
“德桂，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是有几分相像。”
“是她吗？”
“不会的，奴才是看着她咽气入殓的。”
“不，朕感觉到了，就是她，就是她！”
延龙帝说着，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双眼通红，死死的抓着粗麻绳，“给朕查！”
“陛下，该放下了。”
陆德桂垂眉，向前两步，离延龙帝近了些，语气有些语重心长。
“朕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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