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底牌是深思熟虑的安排

　　陆总经理的脸上挂不住了。他招手叫李钢，吩咐助理平息事态。

　　李钢还没会意，一只洁白的手横在他视野里。赵小姐支颊打量阿川，高深莫测地表示：“陆总经理，别担心丢面子，我喜欢看人角斗。”

　　陆总讪笑，李钢识趣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看戏的赵小姐。

　　宋植元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拿前途来恐吓阿川：“我已经提副部长了，你若想考核过关，就给我道歉认错！现在！马上！”

　　阿川冷笑：“你凭什么提副部？”

　　宋植元挺直腰：“就凭我在《现代修真》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你有吗？”

　　“你怎么确定我没有？”阿川低头看表。

　　“你有？你有本事在核心期刊上发文？你配吗？野鸡大学毕业的农逼？不，你不配！”宋植元声色俱厉，肆无忌惮地放大那张嘲笑的面孔，给自己注入不竭信心。

　　阿川垂下手表冷笑，然后抬起头无声嗤笑，最后招手，将盛怒的同事们召集到自己身边，扭头盯着宋植元：“第一，我配不配，轮不到你裁定。第二，你配不配，自然有人来裁定。”

　　“什么人？”宋植元注意到阿川频频看时间。

　　紧接着，一股灼热炎浪撞开大门，灌入大厅。透过大门，人们惊愕地看见，大厦天井中有一面烈焰旋涡急剧膨胀，眨眼扩张成一朵匀速疾旋的烈焱门，火焰纹章在漆黑的烈焱门中央稳定凝聚，暴烈而威严。

　　“火……火灵学院？”赵小姐突然站起来，额头沁出细汗。

　　紧接着，一行五名火灵学者化作一道道火箭射进大厅，骤然凝作人形，然后一言不发，急匆匆走向宋植元，绣着鲜红金线的褚黑长袍轻轻刮着红地毯。

　　李钢一看这场面，顿时慌了手脚。火遁折跃是黄金级火灵咒，难道一口气出现了五个黄金级火灵师？

　　他一看陆总经理和赵小姐，发现两位大佬也面色不祥。

　　“请问……”赵小姐刚刚要开口，就被为首的黄金火灵师打断。

　　“学术调查署办事。我叫徐图之。”一面火灵烫金的令牌飞速举起，又利落地没入袖中，然后五名火灵师团团围住惊恐万状的宋植元，冷冷问：“宋植元？”

　　“徐长老，我……我……”宋植元吓得魂飞魄散。

　　“你是不是宋植元？”徐图之的雪白胡须在的兜帽下颤动，咄咄逼人。

　　“我是……”宋植元汗如雨下，不知道是不是热的。

　　“你在五灵学院核心期刊《现代修真》上的文章里使用了非法数据，情况是否属实？”徐长老脾气很差，单刀直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学术调查署直接现场抓人，可以说证据确凿了！

　　难道宋植元真的剽窃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很多人都反复打量沉默不语的阿川。

　　宋植元也意识到民心正在倒向阿川，他心一横，作困兽之斗：“你血口喷人！证据呢？说话要讲证据……”

　　徐长老暴躁地宣布：“焚神咒准备。”

　　“？！”宋植元吓得差点心跳骤停。

　　一个沙甜的女声开始例行公事：“你将通过焚神咒吐露真相，你有权保持沉默，你说的任何话都有可能作为呈堂证供。现在请放松，倒数五个数，5，4，3，……”

　　宋植元面红耳赤地想，你逗我吧，怎么可能放松？

　　“宋植元！”赵小姐突然喝道，“积极配合调查！”

　　这清越的厉喝，宛如一记耳光，将心存侥幸的宋植元打醒——焚神咒同样属于黄金级火灵咒，施放之前还要啰嗦一大堆告知事项，想想都知道威力很大了！与其受苦，还不如坦白从宽。

　　“好，好！”宋植元全身被汗水湿透，冒着热气喊道：“我使用了非法数据！你们满意了吧！”

　　“你剽窃了江川的人工培育配方，情况是否属实？”徐图之的句子里充满了不耐烦。

　　“这……江川也没申请专利，严格来说这不算剽窃……”宋植元本能地诡辩。

　　“徐长老问你！是否属实？！”另一名中气十足的黑袍火灵师喝道。火灵师一个个暴躁得空气里崩火星子。

　　“属实……”宋植元终于畏惧了。

　　女性火灵师突然从黑袍下抽出一张罚单，高高举起：“你发表在《现代修真》上的论文将被撤回，一切费用由你承担，账单会发送到你的灵网账号上。你面临剽窃罪、知识产权侵害罪、诈骗罪等数项指控，回去等传票。然后是签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宋植元像木偶，女火灵师让他签哪里，他就签哪里。

　　“走。”徐图之欢快地说。光速办完业务后，五个火灵师陡然化作一束火箭，射进黑心烈焱门，烈焱门迅速疾旋坍缩，眨眼消失不见，就像出现时一样突然，只留下几百个目瞪口呆的大小职员，和一个热得要死的礼堂。

　　幕后的冰灵师哭丧着脸跟李钢报告，火灵充沛的室内环境至少过两天才能恢复正常，在此之前，白银级冰风咒已经不能用了。

　　李钢焦头烂额，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因为陆总经理已经气得面色铁青，拳头上青筋乱蹦。而赵小姐已经缓缓坐下，双目无神地玩弄着中指上的戒指，像在思考。

　　赵晨晨看见宋植元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知金主完蛋，顿时迁怒阿川，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都怪江川，败坏公司形象……公司被学术调查署杀进杀出，丢的是大家的脸！”

　　旁边的人听了，都不由自主走开，给赵晨晨身边空出一片无人区，都怕传染她的傻。

　　学术造假是分公司的通病，学术调查署如果把礼堂的人全部抓走，肯定有抓错的；但是隔一个抓一个，肯定有漏网的。这次黄金火灵师现场抓人，把台上的高层吓一身冷汗。好在这次学术调查署不是针对海星丹业，而是针对宋植元，可以说是虚惊一场。

　　那么为什么宋植元遭到针对？

　　答案是他有证据落在人手里了。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取证？

　　答案是江川，或者跟江川有关的人。

　　不论怎样，这个江川背后都有神秘莫测的能量。惹不起惹不起。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赵晨晨还在江川面前跳，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所以稍有常识的人都不动声色地跟赵晨晨保持距离，唯恐躺着中枪。

　　这时候，不仅台下的陈小蜜在打量阿川，就连台上的赵丽娜也在凝视阿川。

　　阿川攫住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他站在受害同事的前面，等他们扬眉吐气的唾骂声稍微止歇，阿川才盯着气喘吁吁的宋植元说：“不要再割韭菜了。我的就是我的，不是你的，不管你用谣言还是用威权，都不能从我们名下夺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被宋植元玩弄的人、欺骗的人、抛弃的人，咬牙切齿地打量着东窗事发、面色颓败的宋植元，个个痛快淋漓，一股荡气回肠的豪情油然而生，最终化作喜悦的咆哮：“江川说得对！保护知识产权！从身边做起！”

　　陈小蜜不由自主地鼓掌，作为旁观者，她由衷为工作环境的改善而高兴。正义浓度高一点，窒息的感觉少一点，压抑的心情就淡一点。

　　“江川说得对！保护知识产权从我做起！”掌声像传染，迅速燎原。阿川站在礼堂红毯的正中央，环顾四周，看到被害者激动的泪眼，看到六部精英严肃的微笑，看到一些由衷赞许的眼神，看到赵晨晨胆怯地缩进了人群里。

　　阿川知道，如果不是恩师徐长老动用他长兄徐图之的人脉，阿川的权益绝不可能得到如此有力的保护。这一场胜利，只是一个特例，也许这个礼堂的正义浓度提高了一点点，但是室外的空气依旧污浊。

　　阿川渐渐适应这热烈的掌声，适应那倾慕的聚焦，当激荡的快感褪去，他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决心珍惜这份信任。他身边的培育行业的同事，比曾经崇拜宋植元时更加崇拜阿川，而阿川绝不会像宋植元一样收割信任、敲骨吸髓。他终于不再孤独，他必将守护这份真情。

　　阿川抬头，看见主席台依旧沉默。赵丽娜与阿川四目相对，阿川的下巴慢慢抬起，赵丽娜的眼睛渐渐眯起。

　　“其余事项通过总经理办公室发文宣布。”李钢收到指示，走到主席台上发声，“散会。后勤部组织人员有序退场。”

　　赵丽娜很聪明，当事态超出掌控后，她选择了冷处理。遣散人群后，她立即着手控制阿川。

　　陈小蜜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袅娜地走向阿川，捧着文件夹，笑盈盈地邀请：“小川哥，总经理请你去谈话。恐怕要高升哦？”

　　江川转身跟培育部的受害者们握手：“我有个想法要跟你们讲。下班后联系。”

　　“好。”培育部的兄弟们大仇得报，都听阿川的。

　　江川跟陈小蜜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小蜜的长发荡呀荡，猫步扭呀扭，又正经又干练，焕发出最迷人背影给后面的人看。阿川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他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

　　人情薄似纸，功利重如山。阿川对前倨后恭的人们格外提防，所以他禁止自己对陈小蜜产生好感。

　　江川只信任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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