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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见


  金乌沉碧,楼外影歇。

  汝乔回到家时快到掌灯时分,马车轱辘路过靖国府旁的修整的空宅,杂声骤停人声渐歇,今日出奇的安静。

  车夫望着愣了神,险些撞上了一旁的院墙。

  马车忽而摇晃,袭香稳住身子后,低声呵斥道:“怎么回事?”

  “哎呦,姑娘恕罪,小的看这敬怀王府出了神。”车夫连忙告罪。

  敬怀王府?

  汝乔挑帘一看,却见昨日还在肝火正冒的赶工人忽而纷纷停了歇,那架势如同打道回府收工不干一般。

  耐不住心下狐疑,汝乔招呼袭香道:“去问问。”

  袭香理一理身上的小厮装扮,“得嘞!”一声跳下马车。

  袭香活泼开朗,又是大大咧咧,带着一盏茶便将一位外招是工人收络完毕,三两下套出了话。

  马车在不远处候着,汝乔正等着着急,见袭香回了,忙问道:“怎么样,打听出了什么?”

  袭香扯了扯小厮短袍的领口,道:“这些穿着工服的人嘴言得紧!”

  汝乔想了想,给袭香倒了一杯茶,道:“那些应该是宫里专门一个机构的人,什么都没问出?”

  袭香恭敬接过茶杯,饮下后,道:“有位外招的小哥,应该是干零工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今天中午管事给大家结了钱,就让大家散了回家。”

  汝乔有些摸不着头脑,敬怀王那般受重,他府邸不会那么快建成,更不会没有人干活,忽而停工,这是为何?

  “姑娘,我记得少爷乃是监制司空,为何不回去问问少爷?”

  若不是袭香提醒,汝乔怕是要忘了,她大哥靖国世子乃是大周司空,掌管水利屋瓦建筑。

  说不定敬怀王府的建设,也在姜衡阳的管辖之内。

  汝乔暗暗骂一声白痴,愤愤的给自己膝盖一巴掌,扬道:“回府回府!”

  袭香满脑黑线,只要一遇到敬怀王,她家姑娘什么斯文娇羞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大刺刺的,她都要以为换了个人。

  马车悄悄停在后门,汝乔跟着袭香利落跃下马车,到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潇洒劲,只是她走得着急潇洒之风气少了几分。

  还未得入院换衣裳,便被乔氏抓个正着。乔氏坐在呦呦院外,见汝乔一身男装,手里还捏着洒金扇,那信不而来的模样,哪有姑娘家的规矩,登时让她气上心头。

  乔氏呵斥道:“站住!穿成这样,去哪了?”

  汝乔同袭香抖一激灵,只好收起洒金扇,赔笑的走上去,求饶道:“母亲……”

  “我让你好好思量亲事,你到好,穿这身衣服出了门也不跟我报备,跟个野孩子似的!”

  那么大以来,乔氏哪里真真正正的厉声骂过她,这厢乔氏语气又稍严厉了半分,汝乔都快跪下去,两人站在乔氏眼前,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其实乔氏也不是真骂她,自己亲生的闺女哪里舍得呀,只不是实在担心她的亲事,又见她完全不上心,这才生了气。

  在乔氏眼里,姑娘家最好还是嫁人生子,不然老了哪有依靠。

  乔氏顺了一番气,汝乔见她温和了几分,便跪下去抱住乔氏的的腿连带那华丽裙摆,奶着声道:“女人心里烦闷,才想出门散散心,母亲莫要生气了嘛”

  大病初愈的闺女,谁不心疼,汝乔再奶着声撒娇几句,又保证一定好好挑选她送来的世家公子画册,乔氏这才罢休,放她进屋,自己回屋给国公爷备饭。

  汝乔恭送乔氏后,抬脚入院,正好掌灯时分,奶白的灯笼挂上屋檐,如夜幕里的点点星辰。

  她话不多言,招来半天不见的良言,吩咐道:“跟青竹说,今夜我请大哥用晚膳。”

  虽然不知自家姑娘到底用什么请少爷吃晚膳,良言还是颔首出了门。

  说是请姜衡雁用晚膳,汝乔不过唤厨娘在她的小厨房里煮了两碗阳春面。

  “娇娇请我吃这个?”姜衡雁看了看眼下的阳春面,笑着问道。

  汝乔点点头,道:“你天天山珍海味吃惯了,小妹请你改善改善。”说罢汝乔自径开动。

  汝乔说的不错,靖国公如今说是当朝第一权贵也不为过,他靖国世子的吃食又怎会马虎。

  如今着一碗阳春面,倒也新鲜。

  “娇娇不会,就请我吃一碗面那么简单吧?”聪明如他姜衡雁,他一早便猜到了,汝乔或许又事问自己。

  见兄长开口,汝乔也不扭捏,直直问道:“隔壁的敬怀王府怎么停工了?”

  姜衡雁闻之一愣,随后收敛神色低声道:“敬怀王住宫里。”

  住宫里?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封了王的皇子继续住宫里。

  汝乔不解,但直觉告诉她,不能再问了,再问便让自家大哥为难。

  汝乔微微点头,随后安静吃面。

  直到两碗空空,玉盘高照,两兄妹默契的没再说话。

  送走了姜衡雁,汝乔便洗漱沐浴。她浸泡在半人高的浴盆里,浴盆水汽氤氲,好似惑人的妖气,让她脑里不断浮现姜衡雁说“敬怀王住宫里”时的神色。

  竟然有些……怪异?

  自家大哥她理解,姜衡雁露出那等神情,便说明,这件事不正常。

  赵璃已经封了王,还住宫里,这本来就不正常,可偏偏她感觉不是这种不正常。

  到底不正常在何处,却又捋不清思绪,思来想去,汝乔只觉脑袋生疼。

  她酥手捧起一把温热清水覆在脸上,又想起今日赵璃在屋里同琼阳……

  气不打一处来,汝乔摇摇头,想他做什么,担心他做什么,他可用不着自己担心。

  晚间,汝乔躺在温软的闺床上,手里捏着温润的平安扣,昏昏睡去,陷入梦里。

  赵璃纵马而过,惊起黄沙漫漫。他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的嫡皇子,却跑到西地这一毛不拔之地受罪,纵使大漠遇险,迷途无导,他脸上的坚毅从未消散。

  风沙骤起之时,大漠石隙里,赵璃掏出怀里两颗精细、透亮无暇的绿宝石,放在手里细细品摩。

  他看的入神,一震风沙又起,拼命灌入他藏身的石隙,赵璃逃离不及,竟然被漫天黄沙掩在了这石隙里……

  “吱呀――”一声,将汝乔从梦中拉回,她攒着心口,大口喘气,竟又被一个梦,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吱呀――”又一声,原来是窗扇开了,汝乔撩开薄被起身,正要去掩关窗户,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替她拢住了摆动的窗扇。

  顺着望去,却见赵璃一身玄衣,同夜色融在一起,烛光如豆,隐隐只将他衣袍上的长莽绣纹勾勒出个大概轮廓。

  “赵…赵璃!?”汝乔被他吓得后退几步。

  赵璃面色清冷,视线规矩,一点也没看她素色寝衣下掩藏的诱人身躯。

  “嗯”赵璃清清冷冷的应了,好似擅闯闺房的人,不是他。

  “你找我有事吗?”汝乔见他清冷,以为有事,便问。

  赵璃抬了抬眸,轻声道:“我今日,冤枉……”

  汝乔一愣,感情他敬怀王大半夜闯人闺房,就为了告诉她,他今天冤枉?

  若不是他面色俊逸如常,汝乔都要怀疑赵璃被人掉了包。

  见汝乔不说话,赵璃凝眉道:“我当真……冤枉。”

  汝乔回过神,她似乎看见赵璃耳朵上,染上淡淡的红晕……

  “我,我知道了。”

  两人皆是支吾,一时间,屋里陷下静匿。

  屋外一串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两人皆是一愣,还未等赵璃有所动,电光火石间,汝乔拉过他,将他塞进床榻,宽大薄被拢住他,又伸手再放一层围幔。

  围幔渐渐落下,袭香推门而入,“姑娘,你怎么起了?”

  汝乔陇了陇寝衣,氤氲道:“起来关个窗,不用管我,你去睡吧。”

  袭香睡眼惺忪,听汝乔这般说,便转身回了她的小塌。

  外头再无动静,甚至隐隐传来袭香的呼噜声,汝乔才松了口气,转身掀开床惟。

  赵璃已经坐起,素粉色薄被掩在他身上莫名添上一股氤氲的阴柔。

  赵璃嘴边挂着浅浅的笑,馨甜的女儿香入鼻,他竟然莫名有股舒适。

  四目相对之间,也不知是谁红了脸,总之,赵璃面上挂着笑离开后,汝乔躺下时,只感觉床榻上游离着赵璃身上的龙涎香,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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