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入慈宁宫

　　她昨夜出门，正是去料理了灵儿的事情。

　　慈宁宫中的情况虽然打听不出，但慈宁宫小厨房的泔水是需要提到宫中统一的地方去处理掉的。

　　处理这等有碍观瞻之物，一般都是在夜间的时候。

　　采陌便趁夜摸到了慈宁宫小厨房的人倒泔水的必经之路上面，然后趁机对那和倒泔水婆子一道过去的宫女下了毒。

　　毒药无色无味，不会致命，沾之即融入血液，是天枢阁的秘制毒药，太医和医女是查不出来的。

　　中毒之人只会全身浮肿，但不会有痛楚，不用服用解药，一个月之后便会自动恢复。

　　采陌对慈宁宫的丫鬟并不认识，但听陈嬷嬷说一个叫灵儿的宫女到了出宫的时间，想来便是她昨夜遇到的宫女。

　　陈嬷嬷这般说，想来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找了个合适的说辞。

　　至于那宫女是否真的是到了出宫的时间，有没有人在意和深究就不是采陌所考虑的，她要的，就是一个入慈宁宫的机会。

　　翌日，内廷司便遣了人来御膳房，说是让采陌即刻去慈宁宫小厨房报到。

　　采陌今日是随着卯时那一批次的人一起成功采买的，内廷司的人到御膳房来下调令的时候，她刚好在御膳房里面。

　　但御膳房这几日忙得一个人恨不得分作两个人用，有胆大一点的嬷嬷就同内廷司来下调令的太监道：“周公公，可否等明日御膳房忙完了在让檀儿过去，您也知道，这些日子御膳房的人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嬷嬷似乎和周公公有些交情周公公听了之后，斜了一眼御膳房这忙得鸡飞狗跳的样子，皱了皱眉道：“待我问过慈宁宫那边在说。”

　　嬷嬷借着袖子遮挡，悄悄的给周公公塞了些东西，满脸笑容的道：“谢公公体恤。”

　　周公公暗自掂了掂，笑着道：“且等着吧，太后娘娘最是宽和。”

　　嬷嬷笑容满面的送走了周公公，这才喊了采陌到人少的地方问她：“慈宁宫的怎么会要你去？”

　　这个嬷嬷姓张，也是御膳房的老人了。檀儿这丫头在宫中毫无根基，虽然在给慈宁宫送菜，可这菜都送了一年半载了，若是得了慈宁宫的人的青眼，慈宁宫早就来要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差人来下调令。

　　采陌一脸茫然的看着张嬷嬷，张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昨日去慈宁宫送菜，可做了什么？”

　　采陌故作回忆的想了想，余光看见张嬷嬷都急了，这才道：“昨日只是和往常一样去送的菜，我并没有做什么和说什么呀！”

　　张嬷嬷见采陌一脸茫然，有些呆愣的样子，知道自己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便打算去问小宁子。

　　便吩咐采陌去做事情了。

　　采陌乖乖的和张嬷嬷道了别。

　　据檀儿所言，小宁子是个胆小怕事，又嘴巴紧的人。慈宁宫要她过去，他应该能想到昨日陈嬷嬷为何会单独找她说话。

　　陈嬷嬷当时给了小宁子喝茶的钱，小宁子自然不会说什么。

　　更何况，慈宁宫的事情，本就不会外传，所以张嬷嬷注定问不出答案了。

　　如采陌所猜，张嬷嬷去问小宁子，小宁子就和采陌一样，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张嬷嬷只能暗骂采陌运气好。

　　采陌在御膳房老老实实的做事，下午的时候，内廷司的人来回话说让采陌三日后去慈宁宫。

　　采陌去了慈宁宫，那去慈宁宫送菜的人就没有了，一时间这个空缺就有许多宫女开始争了起来。

　　采陌能送个菜就把自己送到了慈宁宫去，那她们是不是也可以。

　　御膳房虽然没有浣衣局辛苦，而且算是一个颇有油水的地方。但夏日里厨房里面就跟个焖锅炉一样，冬天洗菜手能冻得皮开肉绽的。

　　而且但凡哪个娘娘宫里出了事情，首当其冲开刷的就是御膳房。

　　可以说，御膳房也算是一个高危的地方了。

　　太后娘娘宫里就不一样了，没有人敢得罪，太后娘娘这些年又不理事。差事清闲，又有面子。

　　采陌没有心思管旁人如何争得脸红耳赤，她想着明天出宫采买趁机见絮儿的时候，需要在好好的把酒坊的事情交代一下。

　　担心小将军去酒坊找她，找不到人会着急，她今早也跟絮儿说了，若是小将军去酒坊，便告诉小将军她执行任务去了。

　　小将军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而且也不干涉她的私事，她只要告诉小将军她去执行任务了，小将军也不会查她。

　　次日，采陌依旧是卯时出宫采买，她在菜市上遇瞥见絮儿之后，躲过宫里人的视线，拐进了一处没有人的昏暗的巷子里。她同絮儿交待若是主子或者阁里来了消息，你便将消息放到三尧街挨着的皇宫宫墙的老鼠洞里面。

　　她这几日夜里都没有怎么睡觉，而是趁机把宫中的情况摸了个透。三尧街所对着的宫墙里面，是一处荒废的冷宫。

　　冷宫里面现在只有一个老嬷嬷每日回去看看，并没有住人，她之所以留意到那处老鼠洞，是因为她查探宫中地形的时候，恰巧看到了有老鼠从那边钻了出去。

　　安排好了这一切之后，采陌放心的到了慈宁宫去当值。

　　她本以为到了慈宁宫之后，她需要在小厨房里面弄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太后才会召见她的。

　　却不曾想，她到了慈宁宫后的第一日，安顿好了之后，陈嬷嬷便领着她去给天后磕头了。

　　太后是典型的韩家女子，美得不如采陌和阮娘等人那么醒目，却是极有气质和涵养的，就是腹有书香气自华了。

　　采陌觉得，韩家女子总能刷新她的三观。她本以为太后是一个威严无比、端庄肃穆的中年妇人。

　　会穿着华丽的服饰，佩戴名贵的首饰，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

　　然而入目的却是一袭青衣、披散着头发、简单随意，却美丽典雅的女子，只是那份典雅中，又透露这一丝猫咪般的慵懒和一些不羁。

　　她由陈嬷嬷领着规规矩矩的给太后磕头，自报家门：“奴婢檀儿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采陌进来的时候只是状似无意实则有意的看了太后一眼，便垂下了眼眸。她们这样的身份，是不可以直视贵人的脸面的。

　　采陌进来之后，太后看了采陌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

　　听见采陌中规中矩的给她行礼，她好久见过这么中规中矩的了。她平日里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磕头那一套，特别是这个千岁千岁千千岁，也是假得让人好笑。禁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采陌不知太后为何发笑，她出门前已经检查过自己是否妥当了。

　　太后见采陌一颗脑袋都快要低到大理石地面上了，开口道：“起来吧，免礼了。”

　　“是。”采陌磕头谢恩之后，方才站了起来。

　　“在我慈宁宫，往后见到我都不用行这样的大礼。想必陈嬷嬷也跟你说过了，我这慈宁宫待人最是宽和不过了，不过那也是在你们不犯错的前提下，若是犯了错，想必陈嬷嬷应该跟你说过会有什么样的惩罚了。”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定会在慈宁宫用心当差。”采陌认真诚心的道。

　　到了慈宁宫之后，陈嬷嬷便给了她一本小册子，说上面全是慈宁宫的规矩以及太后娘娘的忌讳这一类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就被陈嬷嬷拉了过来。

　　想必方才定是她在行礼的时候露了笑话，所太后娘娘才会发笑的。

　　心中却惊讶太后在面对他们这些奴才的时候，竟然用“我”来自称。单看小将军就只知道，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就喜欢本将军、本郡主之类的自称，以显示自己的身份与旁人不同。

　　太后娘娘倒是十分特别。

　　采陌从太后这边离开之后，陈嬷嬷又带着她到了小厨房，仔细的交待了她每天要做些什么之类的。

　　等着一通交待下来，她发现太后虽然看着随意，但对慈宁宫宫人的约束却并不少，不过这些约束劝都是争对那些有歪心的人的。

　　但凡忠心耿耿的跟着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就不会吝啬任何。

　　小厨房的事情不如御膳房的事情多，用过午膳之后，她就可以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在去厨房帮忙。

　　采陌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翻阅了陈嬷嬷给她的那个“慈宁宫行事指南”。

　　采陌只觉得这个小册子的名字取得很怪，待看了内容之后又莫名的觉得这册子名字取得很贴切。

　　霓虹殿那边，玲珑用一个小矬子仔细的挫着指甲，纤纤玉手，粉红的指甲盖，看着如樱桃般诱人。

　　她懒懒的问：“慈宁宫那边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怪了。”玲珑将手抬了起来，看了看指甲的形状呢喃道。

　　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着那个黑衣人说。

　　采陌在小厨房呆了十天之后，终于低调的刷足了存在感。

　　这日她照例在太后用完早膳半个时辰之后，给太后送去了水果。太后将她留下道：“你昨日给我讲的那个卖猪的娘子如何了。”

　　太后在宫中无聊，有两大爱好，便是教鹦鹉念诗和听些民间轶事。

　　嗯，旁的太后娘娘么，是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采陌用的檀儿这个身份，在三天前太后吃李子的时候，一次性让小厨房送了好几盘子过去的时候，采陌便跟太后说：她买菜的时候听闻旁人说，一颗李子顶半碗饭，劝着太后少吃。

　　她看了那本慈宁宫行事指南之后，便知道太后不是死板之人，喜欢听人说有趣的话。自然，太后的两大爱好她也是知道的。

　　太后听了采陌的话并未生气，反而笑着道：“那这么说来，我今天岂不是吃了一桶饭，妥妥的成了饭桶了么。”

　　太后是真心觉得采陌这说法好笑，定然是被人给忽悠了。

　　果真太后看到采陌一脸认真，却有些纠结的说：“太后娘娘恕罪，我也是听一个卖菜的妇人对她那总角小儿这样说的。那日她儿子哭着喊着要吃李子，那妇人便这样对那小儿这样讲的。”

　　太后听了之后，越发觉得好笑。这明明就是那妇人哄孩子的，想来孩子没有哄到，却是哄到了一个半指甲盖儿都没有关系的宫女。

　　旁人虽然知道她规矩不大，却也不会真的如采陌这般实诚的劝她，只会委婉的提醒，这采陌倒好，愣是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又觉得这种哄骗小孩子的话她都能当真，一时只觉得采陌这性子颇为有趣。

　　便问：“你还在买菜的时候看到听到些什么呀？”

　　采陌便将自己“买菜”的时候的所见所闻悉数同太后讲。

　　昨日正好讲到卖猪娘子的事情的一半儿，她就回慈宁宫的小厨房做事情去了。

　　采陌是从天枢阁出来的，并没有买过菜，所以这些事情大多都是她入了慈宁宫，看了那慈宁宫行事指南之后，让絮儿在菜市场听了几天，然后写好塞进老鼠洞，她过去拿的。

　　眼下太后要继续听那卖猪娘子的事情，采陌自然是要继续给太后讲的。

　　良辰让人给采陌搬了个小凳子，采陌便坐在小凳子上面说了起来：“那卖猪娘子同杀猪的和离之后，自己干起了杀猪这个行当。一个女人家，杀猪卖猪肉，少不得有人说闲话，但她却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因着她卖肉从来不缺斤少两，生意倒是很不错。”

　　“她那前夫，在跟她和离之后，就更隔壁那寡妇勾搭到了一起，他本来想娶那寡妇回去的，那寡妇却说要为丈夫守节。这不是说笑么，一个在丈夫离世之后，同旁的男人在一起的女子，如何来守节这么一说。但卖猪娘子的前夫却是信了，越发的对那寡妇掏心掏肺。”

　　“赚了银钱不养孩子，钱都拿去给那寡妇用了。卖猪娘子气不过，便要去将孩子抢过来，她前夫不肯。卖猪娘子就威胁她前夫，若是不把孩子给她，她就去杀了那寡妇。她前夫哪里会让卖猪娘子杀了那寡妇，便让卖猪娘子将孩子接走了。”

　　“半年后，卖猪娘子的前夫染上了脏病死了，据说是从寡妇身上染上的。原来那寡妇不仅跟卖猪娘子的前夫有一腿，还和其它好几个男人有关系。慢慢的便有人说，幸亏卖猪娘子同她丈夫和离了，不然她自己也怕是要丢了命。”

　　絮儿描述过来的，大多都干巴巴的，采陌自己将事情稍微润了润色，绘声绘色的跟太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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