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不接受口头承诺

　　采陌未被小将军握住的手，暗自紧了紧。

　　小将军的话音刚落，皇上那边就喊道：“四千两。”他今日好不容易借着和硕亲王的由头溜出了宫，若是连个美人儿都没睡着，可就太糟心了。

　　采陌听见皇上喊的价，恨不得去将皇上敲晕了直接拖走了事。

　　他知道小将军为什么喊价，是因为他看出了她的难处。也正因如此，她对小将军的银子颇为心疼。

　　小将军曾经能干出包酒坊一个月酒的这种事情，现在肯定也能做出势必帮她将青鸯买下来的事情。

　　老鸨却是在听到皇上的喊价之后，一张老脸上的粉笑得簌簌直掉。她本以为小将军的三千两就已经是极高的了，这个金额早就破了万花楼的纪录了，却不料还有更愿意掏钱的主儿。

　　小将军淡淡的瞥了皇上那边一眼，淡淡的开口：“五千两。”

　　老鸨听到这个数额的时候，整个人都幸福得差点晕了，还好被旁边的丫头扶了一把。她扶着胸，强行按捺住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跳得异常欢快的心脏，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唯恐自己是在做梦。

　　其他人亦是被小将军喊出来的金额所震惊，纷纷把目光投向小将军，先看看这挥金如土的人是什么模样。

　　玲珑亦是微微侧首往小将军的方向看去，见小将军长得骇人，但旁边的小公子却是之前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人，又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皇上本欲开口继续叫价，但他的背后却响起了两道阴测测的声音。

　　“表兄真有钱，不如给弟弟分一些，弟弟那孤儿院可穷了。”

　　“是的，给哥哥分了之后，表兄也给我分一些，我在外布诊之时，也缺钱得紧呢。”

　　皇上在听到这先后的两道声音之后，整个人一僵，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六千两，愣是被死死的按了回去。

　　心中暗忖，这两个大魔女怎么跑到青楼来了。

　　来人正是韩家次女韩子嫣和韩家四小姐韩子语，这二人，对皇上来说，是魔鬼也不为过了。

　　尤其是韩子嫣，不仅让皇上恐惧，让后宫的妃嫔们也十分恐惧。但凡她入宫，总会让她的众多嫂嫂给她捐钱。可谓是所过之处，众妃嫔必须出血，还得笑吟吟的出血。

　　二人此时均是女扮男装，不过没有易容，因此看上去就是两位清秀的公子哥儿。

　　皇上见到二人，微不可见的缩了缩脖子，讪笑道：“二位表弟莫要跟表哥开玩笑，你们不是很有钱的么。”

　　摆着那皇商姐夫那么大的一个土豪不坑，怎么就专盯他要钱呢。

　　“在有钱，也比不得表兄呀。十两银子就能睡的女人，表兄偏要花几千两。”是不是傻的。

　　韩子嫣说话，可谓是专门扎皇上的心的。

　　皇上自然不了解青楼行情的，听闻十两银子即可，便知道为何最开始喊价的人，是喊的一百两了。

　　“可第一次，好歹不一样吧！”皇上弱弱的辩解。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就怕这两个表妹得紧。二表妹说话总是冷嘲热讽的，能把人心窝子戳出个坑来。而且从来不给他面子，也不惧他天子之威。

　　四表妹么，就是一典型的年轻版的母后呀。应该说比母后还恐怖，母后对他还是有宠爱的，所以刚柔并济，但四表妹却是一直刚起的，简直吓人。

　　尤其是在学医之后，有一次他得罪了韩子语，韩子语直接给他下了不举的药，让他那一个月，看着后宫的女人吃不得，让他毕生难忘。

　　这两个人加在一起，震慑效果翻倍。

　　韩子嫣和韩子语齐齐斜睨着皇上冷笑。

　　皇上心中一片凄凉，知道自己今日是没办法如愿以偿了。

　　就在皇上与韩子嫣和韩子语说话之际，老鸨已经在楼下高呼：“还有没有人要加价的。”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朝皇上座的位置看了一眼，祈祷皇上能在往上加。

　　然而皇上那个时候正在应付韩子嫣和韩子语，压根就没有心思管楼下的情况。

　　和硕亲王今天本来就是打酱油的，戎族的青楼他逛过，南国的青楼他还没有来过。入宫听得皇上要出门，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在他眼里，青楼女子就只是玩物而已，当不得浪费钱。是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态，安静得仿佛是一个隐形人一般。

　　比起楼下的女子，他此时对突然出现的韩子嫣和韩子语更感兴趣。

　　韩子嫣和韩子语并未用假声同皇上说话，用的是原本属于女孩儿的声音。和硕亲王之前没有见过二人，见皇上对二人如此惧怕，又称皇上为表兄，便知道二人是皇上外家的姑娘。

　　南国对女子约束严苛，而此二人却跑到青楼来，着实令他惊讶。

　　老鸨在喊了三遍之后，无人加价，便宣布玲珑的第一次由小将军买了。然后差了青楼的伙计端着盘子来找小将军收钱。

　　玲珑状似羞赧的微微低头，实则眼睛里一片晦涩。该死，哪里跳出来的人打乱她的计划。

　　在小将军叫价的时候，就有暗卫去取了银票过来。所以酒楼的伙计端着盘子过来之时，他让暗卫直接数了五千两银票给小厮。

　　小厮端着那五张面值一千两的，轻飘飘的银票，生怕被风吹跑了，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小心翼翼的放在银票上面。

　　老板看着银票，喜滋滋的大声吩咐：“领那位爷去玲珑的房间。”

　　“得嘞。”方才去取银票的伙计大声应到。

　　这可是财神爷呀，他方才看到那位爷的侍卫，手上还有许多这样的银票，若是伺候好了，爷随手赏他点碎银子，都能让他乐上好几天了。

　　小厮脚步轻快的跑到小将军跟前，点头哈腰，十分热情得道：“爷，这边请。”

　　小将军微微颔首，然后就带着采陌同小厮走了。

　　对于没有买到花魁的，稍稍遗憾过后，便有老相好的找老相好，没有老相好的就找其它女子玩去了。

　　今晚的万花楼，注定是无一空室的。

　　而皇上这边，则被韩子嫣和韩子语姐妹二人给弄回了皇宫。

　　和硕亲王在南国来了之后，素了这么些日子，也有些火需要泄，便点了媚娘。

　　采陌跟小将军走在一起，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谢谢。”

　　小将军用同样小的音量道：“不接受口头致谢。”

　　采陌一阵语塞，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玲珑的房间的门口。伙计推开门一脸堆笑的对小将军道：“爷，您里面请。”

　　小将军抬腿直接往里面走，采陌也自然而然的跟在小将军身后，随他进去。

　　却被伙计眼明手快的拦住了：“这位公子，您不能进去。”心里却默默的道，现在的人玩儿得可真大呀，这是要三个人一起吗？

　　可他却得按照规矩办事，一个人给的钱，自然只能一个人进去了。

　　小将军闻言，脚步一顿，旋即转身出来，冷着一张脸对伙计道：“我便不进去了，让我家主子进去。”

　　而后随手给伙计扔了一块碎银子。

　　伙计连忙接过，不停道谢。暗自抹了一把汗，感情这黑脸大爷是个侍卫呀，这小公子才是主子，他差点就把对象弄错了，还好他对小公子的态度尚算不错。

　　小将军淡淡的挥手道：“你下去吧！”

　　伙计殷勤的道：“是，小的先告退了，有什么需要爷您直接来找小的就好。”然后揣着碎银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采陌进屋后，小将军就恍若一个真正的侍卫那般，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

　　不多时，老鸨就将重新梳洗打扮的玲珑送进了房里。

　　先是满点堆笑的对采陌说了一些春宵一刻值千斤，公子今夜好好享受之类的话，有嘱咐玲珑务必要好生伺候采陌之类的，这才离开。

　　她带玲珑过来之时，方才的伙计就已经跟她说明了情况。

　　在出门经过小将军的时候习惯性的要去看一眼，但小将军周身的冷气却叫她不敢直视，快速的走过。

　　老鸨一走之后，房间内就安静了下来。

　　玲珑的房间比普通妓子的房间要好一些，布置得简洁大方，如同深闺女子闺房的模样，隔音效果也不错，至少采陌坐在里面，听不见外面的嘈杂声。

　　玲珑浅浅笑着，对采陌行了行礼，但眼底却有深深的防备。此人自她摘下面纱之后，就一直看着她。但目光又不是那种男子所有的，极具侵略感的目光。

　　屈膝行礼之后，温柔大方的道：“奴家见过公子，公子可要先行沐浴。”

　　采陌神色复杂的看着玲珑，挣扎半响之后才用自己原本的声音道：“青鸯，是我。”

　　玲珑自然是很熟悉采陌的声音的，所以采陌一开口她就认了出来。她压下眼中的凉意，惊喜的看着采陌道：“你怎么会到青楼来。”

　　“我是陪朋友过来的，你怎么到青楼来了？”采陌见玲珑认出了她，开口询问。

　　玲珑哀叹了一口气，在采陌身边坐下，眉间染着轻愁：“是为了阁里的任务。”然后郁闷的看着采陌，苦哈哈的道：“你可把我害惨了。”

　　采陌关心则乱，之前担心玲珑为何到青楼来了。却忘了玲珑用这种方式出现在大众视野，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采陌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跟她一起训练长大的玲珑，她自然会亲近一些。“抱歉，我担心过头了。”

　　玲珑却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怪你，我在想其它法子就好了。”

　　玲珑这样说，采陌反而越发的愧疚了。

　　天枢阁的人，不能相互询问彼此的任务，所以采陌不能问玲珑为何来了青楼。但她却又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你可是心甘情愿的来的。”

　　天枢阁是从来不会勉强下面的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任务的，这一点可以说是很人性化了。

　　玲珑浅浅一笑：“你放心，我是自己申请过来的。”心甘情愿，她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的成为人人皆可玩弄的妓子呢。可正是因为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她才出现在了万花楼。

　　采陌虽然猜到了一定会是这样的回答，但心中还是忍不住难过。她有些生气的问：“你可知道，入了青楼，你这身子就……”就什么，不用采陌说出来，彼此心里都是明白的。

　　当然知道，她又不是傻子。她看着采陌为她生气的怒容，觉得十分刺眼和讽刺，若不是她，她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但却依旧笑吟吟，浑不在意的道：“我又不傻，自然是知道的。我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做好了各种准备，你不必如此。”

　　采陌心中怅然惋惜，但也知道这是玲珑的选择，她无法去干涉别人的选择。值得道：“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找我。”

　　玲珑开心的道：“好。”

　　然后亲热的拉着采陌的手道：“现在我便需要你配和我一下，我需要……”

　　半个时辰后。

　　小将军看着马车内已经去掉了面具，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红绳绑起，满脸愁容的采陌。

　　自采陌从青楼出来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终究是耐不住了，开口生硬的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何苦为难你自己。”

　　采陌并没有打算遮掩自己认识玲珑的事情，因为自从她开口喊价，她相信小将军就猜到了什么。

　　不过既然小将军说过，不会从她身上去查主子，她就相信小将军不会从她身上下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十分信任小将军了。

　　所以她跟玲珑演完那一出戏出来之后，并未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问的，可在见到玲珑的时候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许是日子过的太好了，以至于她差点都忘记了，她们的身份。

　　天枢阁虽然相比而言很有人性了，但同时也最是纪律分明。玲珑已经接了任务，她能做什么呢。

　　而且既然入了青楼，便是说明这个任务是需要以色侍人的，她还想着保下玲珑的清白之身，不是痴人说梦么。

　　诚如小将军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可她仍旧忍不住替玲珑心酸。可似乎她没有资格为玲珑心酸，她若在跟玲珑比试的时候放水，玲珑也就不会接这样的任务了，而是做了今朝有酒的掌柜。

　　可她终究是自私的，她渴望来酒坊，渴望掌柜的这个身份，所以在比试的时候严阵以待，不敢谦让。

　　所以她刚刚去见玲珑，千言万语只问了一句，她是否是心甘情愿的，好似玲珑如果是心甘情愿的，她就会心安一些。

　　她果然很适合呆在黑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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