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下雪了

　　無老庄主看着像是在牢内刻意等他的人，素衣青丝，时间仿佛对她个格外温柔，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好久不见，太后娘娘。”無老庄主笑容复杂的道。曾经的四人，如今竟然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这个等着無老庄主的人，正是当朝的太后娘娘。韩太后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还当真是你。”在她第一次派人刺杀赵靖川，知道有人在暗中相助于他之后，她就猜到了。

　　所以便放弃刺杀了，无问山庄要保护的人，没有保护不下来的。如今她手下的人，这些人都是跟了她许多年的人，她年纪大了，就舍不得身边的老人死去了。

　　“你如何知道的。”無老庄主，很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尤其是韩太后这种，他在面对韩太后的时候，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年轻的时候如此，如今却仍旧有这样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聪明的一个女人，却选错了人，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稍稍一猜便知，她认识的男人又有能力护她儿子的，也就那么一两个。”韩太后口中的这个她，指的便是苏馨然。

　　韩太后这种把無老庄主说成是苏馨然附属品的语气，让無老庄主略微不爽。让他忍不住开口讽刺：“太后娘娘倒是聪明，却如何没有管好自己的人。”苏馨然和赵靖川都是无辜的。

　　皇上才是作孽的根源。

　　相较于苏馨然而言，韩太后和她的儿子已经得到很多了，应该满足了。

　　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韩太后即便是聋子都听出来了。

　　她最恶心苏馨然的是什么呢，就是到了什么地方都喜欢装单纯，加之人家演技好，愣是糊弄过了所有男女老少。

　　若不是她那样的货色见多了，锻炼了一双火眼金睛大概也会被骗的。

　　好在最开始她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先帝果断的选择了她，而没有跟苏馨然不清不楚。那个时候她以为，先帝和其它的男子是不一样的，是用心看人的，而不是用眼睛，不是用男人那好色的眼睛。

　　苏馨然美吗？无疑是美的。

　　在秦韵，也就是将军夫人还没有长开之前，苏馨然是皓月城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不矫情不做作，男女通吃。

　　身份尊贵，还没有架子，且心地善良。在旁人眼里，好似一尊行走的菩萨一般，在韩太后没有出现之前，所有人都默认为苏馨然会是先帝的妻子。

　　可是她却在偶然间误把先帝当做登徒子揍了一顿之后，从此便跟先帝结下了缘，那个时候她以为那是美好的缘分，后来才发现是孽缘。

　　韩太后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接触那些王孙贵族的，因为这一顿胖揍，便慢慢的同先帝、苏馨然等人结识了。

　　先帝曾说喜欢她的睿智、喜欢她的聪明、喜欢她的通透，喜欢她的所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背叛了她。

　　韩太后本以为再次忆起先帝，会悲愤交加，会痛心疾首，却不料自己已经能十分平静了。时间，当真是个好东西。“男人的心变了，如何管得了呢？”

　　韩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無老庄主，他曾经，也是苏馨然的裙下之臣呢。

　　無老庄主是不想跟韩太后动手的，年少的时候，大家都曾愉快的在一起过。“你放了赵靖川吧，是先帝强迫的她，她和孩子都是无辜的，你何必心狠的牵连无辜。”無老庄主再次劝道。

　　是了，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心肠冷硬的那个人，而苏馨然则是圣母。

　　看着自诩为聪明的無老庄主也被苏馨然迷惑，韩太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男人啊，当真是愚蠢至极。真想把先帝和苏馨然都从坟里挖起来，用个什么法子复活了，让你问问看，他们到底是谁强迫了，还是谁刻意下药勾引了。”

　　韩太后此时很怀念录音笔这种东西，若是先帝当年说出事实的时候，她用个录音笔录了下来，她势必要放给天下人听听的，让他们知道苏馨然有多么的不要脸。

　　不要跟她说什么大度，她就不是大度了人。被贱人抢了男人，还要帮着遮掩，她可是做不到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無老庄主大概是不知道，当年苏馨然故意养废了我儿子，借着我儿子勾引我丈夫，见得不了手，就下了药。”韩太后对先帝失望，但她知道先帝是不会拿这些事情来撒谎的。

　　这也是为什么，先帝会愿意让苏馨然离开皓月城，会同意苏太傅离开。若当真是先帝强迫了苏馨然，以他的观念，不管他接不接受苏馨然，都会养着苏馨然一辈子的。

　　而她也会选择成全，会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成全他们。

　　倘若先帝强迫苏馨然，那便是对苏馨然动了心了，若不然是不会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的。单从她知道苏馨然跟先帝的事情之后，一直跟先帝冷战到先帝离世，他都未曾碰过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

　　而且，她从知道之后，便再也没有让先帝近过身。

　　“無老庄主，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如白纸的女子会知道如何帮你解那毒吧！”無老庄主曾经中过情毒，便是苏馨然用手帮他解的。

　　解了之后，苏馨然并未让無老庄主负责，只是让他给她一个承诺。

　　那个时候的苏馨然，不过十六。

　　無老庄主了解韩太后，她是一个不屑撒谎之人。从前没有深想过的事情，如今被韩太后一提，好似当真有些蹊跷。

　　他如今已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或许年少的时候容易被一些假象所欺骗，如今确不会了。

　　韩太后一说，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后的苏馨然，未跟任何男子有过什么，如何会知晓那些事情？

　　看着無老庄主的脸色，韩太后便知道他想通了。

　　苏靖川终于见到一直暗中帮他的人，他很早就知道了，清漪便是那些人派来帮他的。他过去不知道为何这些人会帮他，如今却是知道了。

　　听得韩太后给他母亲泼脏水，赵靖川生怕無老庄主因为韩太后的话而动摇，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但他的嘴却被死死的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虽然他发不出声音，但挣扎的声音还是落入了無老庄主的耳里。到底是故人之子，纵然他被欺骗了一些，但苏馨然的的确确帮了他的忙，他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把，你何必因此被束缚一生。孩子是无辜的，你放了他，我保证不让他影响皇上的位置。”

　　韩太后笑着道：“休想。無老庄主可知此次二王之乱，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命，又有多少人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没了父亲？”

　　她带过兵，知道那种战后的痛苦，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那都是要裹着无数人的尸体和鲜血的。

　　她不认为，故意犯了错的人值得被所有人原谅。

　　既然犯了错，就应当承受那些被他伤害的人的怨念和痛苦。

　　世界上并非只有你的命才是命，旁人的，也是很重要的生命啊！

　　無老庄主被韩太后质问得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这次动乱有许多的人战死，这些都是无妄之灾。

　　里面，还有他造的罪孽。

　　见無老庄主一声不吭，韩太后道：“若無老庄主铁了心要救人，那就从哀家的尸体上踏过去吧。”她摆出了要跟無老庄主鱼死网破的架势。

　　韩太后觉得自己有些活够了，如今天下定了，皇上也争气了，她便没有什么念想了。这一趟糟糕的行程，或许会因为她的死亡而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她这一趟，太失败了，失败到让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流恋。

　　人人都说先帝为了她守身如玉，韩太后觉得背着这样一个恶心人的名声，让她痛不欲生。先帝哪里是为了她守身如玉，是为了苏馨然啊！

　　最开始的时候，先帝确确实实对苏馨然没有感情，但苏馨然自离开皓月城之后，日日不厌其烦的给先帝写信，表明自己的心迹，表明自己的爱恋。

　　也表明自己什么都不求，当初给先帝下药，也是担忧他憋坏了身子。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说的就是苏馨然这样的人了。

　　可是呢，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还真有人会被感动。先帝，那个曾经坚定不移力排众议选择了她，曾经为她空置后宫的男人，不就被感动了吗？

　　都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苏馨然死了，成了先帝的心头的朱砂痣。

　　而她，也就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存在。

　　“母亲……，你走开，让我来。”皇上突然出现在牢内。

　　他听闻这边的事情的时候直接便带人过来了，一过来就听到韩太后说了一句这么吓人的话，皇上登时就慌了。

　　他三步并两步的就挡道了韩太后的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無老庄主。

　　韩太后的眼泪措不及防的就流下来了，她稳住声音道：“你回去，这是我的事情。”是她当年没有狠心的处理掉这些祸根，她那个时候不应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面，而造就了今日的罪孽。

　　韩太后都不知道，她为何会流泪。

　　皇上哪里肯，纹丝不动的站着，没有丝毫动摇。

　　他看见太后哭了，皇上第一次发现，他的母后其实也是个弱女子啊！哪里是别人口中的巾帼女英雄，哪里是被人提起就会觉得无坚不摧的存在。

　　几人僵持了许久，最后無老庄主扯着头发走了。

　　他最终，还是失信于人了。

　　天牢内发生的事情，采陌一无所知。她跟小将军逛了枫林之后，是被小将军抱回房的。

　　如今她大着肚子，不能用背的，也是难为小将军能一路把她抱回去了。

　　慢慢的，采陌腹中的胎儿稳定了，采陌的身子也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确切的说，比从前瞧着还要胖一些了。

　　無老庄主从天牢离开之后，只让人留了个口信过来，说他出去云游了，就消失得无影无终了。

　　赵靖川最后还是被如期斩首了。

　　直至他死去，赵靖川都不敢相信，太后说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他的母后会是那般不堪的人。

　　苏老太傅在赵靖川兵败之时，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就已经离世了。

　　到最后，给赵靖川收敛尸体的，还是清漪。

　　清漪看着简简单单的墓碑，在前面坐了许久，长长的叹息一声之后方才离去。

　　小将军举家回了皓月城不久，采陌听到一个另她不太惊讶的消息，韩子语和萧亭定了亲事。

　　之前众人都还在想着皇上对永安侯府的态度是要先捧着，后面寻得机会在重重的处罚，却不想竟然让自己外家的姐姐与之结亲了。

　　永安侯府的地位一时间不可撼动，至少在皇上当政期间，只要不犯大错，便能长盛了。

　　采陌如今闲来就会给小孩子做一些衣服鞋子什么的，小将军每每看着都不大高兴。待采陌摸清楚小将军不高兴的原因之后，哭笑不得。

　　原来是小将军吃醋了，不高兴采陌净给孩子做东西，而不给她做。

　　摸清楚原因之后，定然是要哄着小将军的。采陌虽然不受蛊虫的折磨了，但到底坏了孕之后身子有些不便，很多事情都是小将军帮她做。半夜起夜这种事情，都是小将军扶着她去的。

　　采陌觉得她虽然辛苦，小将军亲自照顾她更加辛苦。

　　便觉得犒劳一下小将军，也不是不可以。

　　但小将军却又是不干了，说会累着采陌，舍不得她累着了。

　　时间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急不慢的走着。

　　某一天夜里，采陌睁开眼开着外面朦胧的光，低声问小将军：“天快要亮了吗？”如今小将军是，采陌什么时候醒来，他就什么时候醒来的。

　　小将军把床帷撩开了一道缝，探出头看了看道；“没有，还早着呢，许是下雪了。”

　　“下雪了？”采陌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兴奋。

　　“你喜欢下雪？”小将军回了被子里，把采陌好生抱在怀里温声问。

　　采陌点了点头：“见过几次，很喜欢。”

　　旁人喜欢春花，她却喜欢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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