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老了

　　护国将军的书房内，此时坐了五个人。

　　护国将军、小将军、韩太后、皇上以及韩家家主，也就是韩太后的大哥韩樾，韩子语的父亲。

　　在经历了逼宫之事后，皇上看着虽然还是曾经的皇上，却似乎又并非是曾经的皇上了。

　　容貌未变，变的是整个人的气质。

　　似乎沉稳了一些，也似乎变得睿智了一些。

　　率先开口的是韩太后：“皇儿，如今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去找你三舅舅，第二是去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皇上的三舅舅，韩家的第三子韩游这些年在外面四处游玩。这些年，不止在南国，也以商人的身份去到了其它许多的国家。

　　他在有一次出海的是后去到一个岛屿，那座岛屿上面的人还保留着很原始的生活状态，最开始对外来的人保持很强的敌意。

　　在见识到韩游的博学多才和能力之后，已然将韩游奉若神明了。

　　这也是韩太后给皇上找的退路。

　　韩太后在很久之前就考虑过，若是她不再了，没有平安王也会有其它的人会造反的，以皇上的性子，是决计坐不稳皇位的。

　　她虽然提拔了护国将军，但并不想让护国将军护皇上一世安宁，护国将军愿意，那是他的情分，不愿意，亦是他的本分。

　　况且，护国将军能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也是他自己的本是，韩太后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

　　说起来，韩太后能领着众人退了戎族，少不得护国将军的扶持，若不是护国将军，韩太后会更加吃力。

　　韩太后替皇上的谋划，皇上都不知道，但在经历宫变之后，韩太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同皇上说了。

　　皇上，该长大了。

　　皇上未加思考就道：“自然是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若是从前的他，他或许会选择第一条路，但如今，他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这江山，是母后守护的江山，也应当是他孩儿的江山，他凭什么要如同一个丧家之犬一样，躲到其它的地方去，而将这江山拱手让人。

　　小将军道：“若是如此，便需要发布诏书了。”需得告诉天下人，皇上并未在宫中，而是已经到了杭州城。未曾病重，健健康康的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到了杭州已经三天了，而并未曾露出任何风声的原因。

　　这一切，都在等着皇上的决定。

　　皇上若是选择了第一条路，那便等着平安王安排皇上在宫中死去就好了。

　　皇上点了点头。

　　小将军问：“玉玺可在皇上手里。”这年头，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事情太多，若是没有玉玺，即便皇上本人亲自下了诏书，只怕平安王也会说是护国将军府故意弄了个假皇上出来。

　　皇上一愣，继而有些汗颜的道：“离开皇宫的时候并未顾得上。”他那个时候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哪里想得到那些。

　　皇上这般一回忆，发现自己从前还当真是昏庸得不像话。

　　只怕如今玉玺已经落入平安王手中了。

　　他的玉玺就在御书房书桌下的格子里，并未特意的去把玉玺单独藏起来。平安王若是进到御书房，想必不会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到。

　　小将军听到皇上的话后，脸上倒是未曾有半分惊讶。皇上是在经历了宫变之后才开始勤学多问的，而他从宫中离开之时，还并未醒悟。

　　韩太后微微提了提声音，朝书房外唤道：“良辰。”

　　良辰便叩门进来，将一个小方盒子交予了皇上。

　　皇上一打开，正是传国玉玺。他的脸上忍不住洋溢出了一丝喜气：“母后当真思虑周全，竟然连玉玺都顾及到了。”同时亦觉得自己更加惭愧。

　　不得不说，韩太后是个好母亲。

　　她让皇上选的两条路，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韩太后对于皇上真心实意的夸奖，并未表态。只是道：“母后只会帮你到这里，其余的，你需要自己去争取。”她即便是帮着皇上得了天下，皇上若是自己不成器，同样依旧坐不稳。

　　皇上起身，双膝跪地，郑重其事的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夺回属于儿臣的一切。”

　　韩太后并未阻拦皇上行礼。

　　按理来说，虽然韩太后是皇上的母亲，皇上若为太子之时，行跪拜礼尚可。但皇上若是成了天下之主，一国之君，韩太后即便是皇上的生母，皇上亦不用行跪拜之礼了。

　　男尊女卑，夫死从子，女人的地位，即便你在高贵，也高贵不过男子。

　　韩太后坦然的受了皇上这一礼，这才道：“如此，就哀家就祝皇上心想事成。”

　　皇上起身，这才礼贤下士的对护国将军道：“将军，我曾经昏庸无能，让将军操心了。如今，还请将军继续辅佐我，我一定会好好治理这太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

　　他知道，护国将军是对皇位不感兴趣的。

　　如果护国将军对皇位感兴趣，他只怕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他们，希望的是百姓安宁，富足快乐。护国将军，遵循的是大义。这是他曾经包括现在都企及不到的大义和高度。

　　皇上没有用朕，而是用“我”自称，便是把态度做得很足，亦是很尊重护国将军。

　　然而护国将军却是摆了摆手道：“臣已经老了，军中之事，早已全部交给西儿了。”护国将军一副撂挑子的样子。

　　皇上不禁嘴角抽抽，护国将军这一条皱纹都没有，一根白发都没有，龙精虎猛的样子，哪里就老了？

　　若不是他知晓护国将军的年龄，只怕还以为他才二十好几，跟他是同龄人呢。

　　皇上如今，也是二十几岁，他比小将要大了八岁。

　　他看了看旁边一副二大爷模样的小将军，想着自己要去寻求这样一个小孩子的辅佐，当真是……

　　然皇上从前也让小将军帮了他许多忙，譬如替他在民间找美人儿，譬如给他寻美人儿们喜欢的东西。

　　皇上越是想自己的从前，越是觉得自己混账，有些无颜以对。

　　他在泡妞的时候，人家小将军已经披上铠甲上战场了。

　　曾经他觉得所有的事情又臣子帮他处理了，他乐的轻松自在。如今么，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脑子里大概装的是豆腐渣了。

　　虽然他觉得如今同小将军求助，有些汗颜。但他此番出逃，若不是护国将军和小将军，只怕早就死在了出逃的路上了。

　　太后虽然有一些人马，但到底在平安王和赵靖川这两股势力的夹击下有些不敌。

　　皇上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也不是那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的人。当即朝小将军躬身道：“如此，就请小将军助我回宫，重掌天下了。”

　　小将军避开皇上的礼，笑着道：“臣子本分而已，皇上何须如此。”他既然掌管了浙江，皇上又愿意杀回去，他自然是愿意把皇上送回那个位置的。

　　因为赵靖川这个人，他实在不喜。至于为什么不喜，小将军就是单纯的觉得看不顺眼而已。

　　至于皇上么，看着似乎顺眼一些，没那么糟心。

　　况且他幼时入宫，皇上待他还是很不错的。

　　皇上搞定了小将军，又依旧十分礼貌真诚的对韩樾道：“此番拖累舅舅了，但侄儿还是请求舅舅能够助侄儿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其实此前，皇上同韩家的人都不是很亲热的。尤其是同韩樾。

　　韩樾因为先帝背叛了韩太后，本就对皇室心生不满。后来韩太后回宫之后，皇上又与韩太后不亲，长大之后又好色，这无疑就让韩樾更加讨厌了。

　　但再怎么不喜，皇上也是韩太后的儿子。

　　韩樾也只能让韩家众人默默的支持着，甚至依照太后的吩咐，暗中给皇上准备了许多的退路。

　　只期望大夏将倾的那一日，皇上能活命。

　　加上皇上虽然同韩家不亲，但若是有人得罪了韩家，或者是有人招惹了韩家的子孙，皇上倒是会护着。

　　对韩家的四姐妹，亦是十分纵容。

　　所以韩樾对皇上一直是喜欢又不喜欢的。

　　如今皇上变得好了不少，对皇后又不离不弃，倒是让韩樾对他高看了一眼，觉得不愧是韩家的之孙。

　　所以皇上在这样同韩樾说话的时候，韩樾便道：“你既然称我一声舅舅，我自然不会让人将你的东西抢了去。”

　　这般便是决定了要发起反击了。

　　于是众人又关上门开始商讨当下的情况，以及第一步要如何做。

　　第二日，又两道诏书先后从杭州城发了出去。

　　一封是皇上昭告天下，平安王谋朝篡位，逼宫的恶行，其中昭告了天下人，他并未在病重于皇宫，而是由护国将军等人护着逃到了杭州。

　　第二封是为护国将军府平反的，护国将军府并非乱臣贼子，乃是被平安王所诬陷。

　　与此同时，一道圣旨往皓月城而去。

　　这道圣旨是下给打着要救皇上的旗号的长安王赵靖川的，圣旨的大概意思是，让赵靖川要守好皓月城，将平安王圈在皓月城中不得出来，不日小将军将带兵支援赵靖川。

　　这两封诏书和一道圣旨发出去，天下算是彻底的乱了。

　　转眼就到了小将军生辰的日子，这天，出现了一个很不应该出现的人，便是小将军的师兄，無念空。

　　虽然如今是非常时期，但是将军夫人还是十分重视小将军的生辰，小将军在十一二岁就被护国将军给扔到了无问山庄，后来回了皓月城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被护国将军逮到了战场上。

　　说起来，将军夫人已经有六七年未曾给小将军过生日了。

　　如今小将军满十八岁，这自然是要好好热闹热闹的。

　　而采陌是第一次同将军夫人一道给小将军准备生辰宴，自然也是花费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认真。

　　因为杭州城他们算得上是陌生，没有太多的亲朋好友，是以只有韩家的人，以及皇上皇后和太后娘娘，其余的就是小将军在到了杭州之后，收服的几股兵力的将领。

　　虽然人不多，但是算起来也有四五桌的人。

　　因此将军夫人也就讲究男女分席而坐的规矩，采陌是江湖中人，自然也是不拘小节的。

　　而韩家的两位小姐都是另类的女子，自然也没有任何不适。

　　如此倒只有皇后娘娘有些局促了。

　　好在她如今经历了宫变之后，心性也豁达了不少，虽然有些局促，但到底也没有露怯或者是一些小家子做派。

　　只是不知道小将军是如何想的，他竟然去请了宇文新父子，只是宇文新未曾过来，而宇文少景却破天荒的过来了。

　　隔了数日在见宇文少景，采陌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他消瘦了不少，显得衣裳都是空荡荡的。而整个人也失去了曾经的清傲之气，显得有些颓败。

　　無念空的出现，倒是另韩家的众位公子和皇上十分开心，而小将军则是黑着一张脸，很显然是不待见他的。

　　然而無念空却视若无堵，微笑着同众人交谈。

　　皇上问了诸多略显弱智的问题，無念空竟然都一一悉心的回答了。

　　皇上直道：“无问山庄庄主果真是名不虚传，今日我听闻庄主一席话，当真是茅塞顿开。”

　　無念空但笑不语，只是挑衅的看了看小将军。

　　采陌这边，宇文少景突然过来，对采陌道：“孟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

　　采陌正准备应是，她想，宇文少景大概是想要问阮娘的事情。对于宇文少景和阮娘的事情，采陌觉得还是万分遗憾的。

　　若不是宇文少景有阮青那么个母亲，他对阮娘那般情深，二人倒是十分合适。奈何这世上之时，又怎会尽如人意呢。

　　但采陌思及将军夫人还在，将军夫人是世家女，定然觉得她单独同宇文少景说话会有不妥之处，便抬眸请示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拍了拍采陌的手，笑道：“去吧！”她可不是什么老古板，不允许男女说话。

　　当然，若是那男子对采陌又不好的心思，她断然是不会让采陌去的。但宇文少景对采陌并未有不好的心思，看样子似乎是有事情想要求采陌。

　　这宇文少景，说起来也有些可惜。

　　一个好好的人才，却被皇上一句话就从此与官途无缘了。

　　只是，将军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皇上那边，如今皇上若是想通了，宇文少景或许还是能在官途上大放异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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