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心
老头动了动身子，找到个更加舒适的位子，继续缓声道：“他们在外称封尘，封存记忆，尘埃落定。封尘做事有一特点，必会留下一截你说的那种黑线，可是上面会沾染剧毒，不管如何，一旦触碰，必定暴毙而亡。”
“建立之初，他们可以是是任何人的刀刃，只要你付出足够的代价，他就会帮您完成你希望的任何事。他们的存在，就如神仙一般，可怪就怪在，他不会帮人做人们认为的正义之事，他应承的皆是人们认为万劫不复的祸事。一时之间，韵音山成为了江湖上亡命徒以及罪人们趋之若鹜的地方。”
“就没人混入韵音山探查一番，世上怎会有如此奇特的地方？”
“这个倒是有，几年前老夫曾听闻有一正义之士便假装成亡命徒，想要一探究竟，结果被封尘的人知晓，其人至今不知去向，而他所属的门派一夜之间从世上消失，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就像被抹掉的记忆一般，全部消失殆尽。”
叶倾歌收回目光，思索了一番，复又疑惑的抬头，“这封尘以及黑绳与这天启皇宫有什么渊源？”
“小丫头的知道那么多干嘛！”沉默了一会儿的老头突然从记忆里收回思绪，恢复了之前老小孩一般的姿态。
叶倾歌心里一阵无语，都说到这份上了。看向老头，可老头却像是不敢接触叶倾歌的目光一般，瞥向了一旁，难不成……他是不知道？
“那老头，这封尘以前这么厉害，现在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老头抬头看向带着白色面巾的小丫头，即便牢里杂乱不堪，这小丫头却独有一份气质，让她周身的杂乱也规整起来。
“那是小丫头你一直待在天启京都。”
叶倾歌听得出来，老头说得极其嫌弃。可叶倾歌依旧一副疑惑的表情。
老头微微叹了口气，罢了，谁让这小丫头得他眼缘，讨他喜，都把玉佩给她了，他也得多照看着些。
“我们现在身处天启国，而这世上也不止天启国这一个国家。小丫头知道这个吧？”
叶倾歌点点头，算是应承。
老头总算欣慰的勾了勾唇角，还好，不是那些只识琴棋书画，争宠夺位的大家小姐。
“封尘位于东乾与南苍边界的深山处，位处东南，与天启国相距颇远。”
天启京都皇城在天启国土的西北方上，与封尘更加遥远，与皇室的关联匪浅，不曾听说，也实属正常。
“吃饭啦！”
狱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即便见有人抬着一个木桶，里面盛着稀粥，一人一碗还算热的粥，这便是牢里人的早饭。
两人的交谈也暂时停了下来，老头看着碗里的粥，“真是没良心的家伙，欺老！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
这是老头每次吃饭前必说的一句话，叶倾歌已经见怪不怪。端起自己的破碗，喝的津津有味。
皇帝没准任何人探监，叶倾歌在牢里的日子也算平和，只是不知晓外面的状况如何。除了隔壁房的老头时不时同他说几句话，日子实在是平和。
这几天里，叶倾歌也想明白了，当时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叶倾雨确实没有她看到的那么良善。当时黑绳是从她衣袖是滑落的，她确认以及肯定不是早就放进去的，而宴会上以及之后近了她身的便只有她的那个三妹妹。
在这牢里已经八日了，从狱卒偶尔的嘴碎，只言片语，叶倾歌还是大概知道皇帝是不会轻易放了她的，而叶府……那日叶朝的犹豫，叶倾歌便知道，叶朝想必也不会为了救他而搭上整个叶府的，许是会把她丢出来承担罪责的吧。只是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因为她而让那么多人丢掉性命，她离开的时候也不会心怀愧疚了。
“大哥！”
“我想麻烦大哥一件事，还望大哥相助。”
叶倾歌看向走近，来送饭食的狱卒，满眼希冀。
狱卒虽然心里不愿，但想到某位爷的吩咐，还是态度和善的走了过去。
“有什么快说！还忙着了！”
“麻烦大哥给上头说一声，就说我想见皇上，我想起那黑绳是哪儿来的了。”
狱卒听完，随意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吃饭吧。”
“小丫头想到怎么出去了吗？”老头突然从眼里抬起头，眨着他的大眼睛看向叶倾歌。
叶倾歌同样抬头看向老头。
老头看着疑惑的叶倾歌，笑得神秘，“听老头子劝，别白费力气了，该你出去的时候你就会出去的。”
“你知道我能出去？”
老头突然沉默不语，叶倾城也没在意，玩笑般的继续开口，
“这地方我可不想多待，万一皇上一个发怒，把我斩首了怎么办？”
老头连忙“呸呸呸”的出声，“说什么了，就算那皇上下了旨，也得看我老头子同不同意！”
叶倾歌只当老头是在说胡话，他自己都在牢里，谁救谁还不一定了。
叶倾歌不知道的是，她真的一语成谶，而这老头也确实救了她。
“哟，没想到叶小姐在这牢里也过得这般舒坦。”
一道嘲讽的尖细声音自门口处传来，随即着了一袭华丽衣裙的冷一依缓步走近。
老头在听到冷一依声音的同时便侧了个身，睡起觉来。
叶倾歌依旧舒坦的坐于木板上，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多得大公主照顾，臣女才能有这机会。”
牢卫打开牢房，冷一依身后的宫女将手里食盒的打开，将里面的丰盛的饭食一一摆在一旁。
“本公主想你在牢里也吃不到那么好的饭食，便给你带了一二。”
低头扫了一眼，随即不在意一般抬头，明明自下而上的目光，却没有一丝低人一等的意味。
“臣女多谢公主体恤，不过这牢里的饭食还算合口，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冷一依轻呵一声，弯下腰，一双眼里尽是凌厉与快意，“既然叶小姐不需要，便撤了吧。”
“想来叶小姐到了地府也是能吃到这些的。”
宫女闻言立刻上前，将饭食又收了起来。
叶倾歌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狼狈，“借大公主吉言。”
“哼，叶倾歌！你以为你现在是谁！在这天牢里，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冷一依的愤怒与叶倾歌的冷默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突然想到什么的冷一依嘴角挂上了笑容，“忘了告诉你，叶尚书今日在朝堂上亲口担下了你的罪责，整个叶府都为了你而下了牢，现在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叶倾歌脸上神色一滞，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说什么？！”
见此，冷一依笑得更加开心了，弯下腰，眼里的笑意直刺进叶倾歌的眼里，“你的那个好爹爹，为了救你，以全府上下五十六口人的性命作为担保。”
“可惜啊，可惜了其他那些人的性命。”
“不！……不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了？说不定待会你就看到你的那个好爹爹了。”
冷一依终于看见了叶倾歌的慌张以及狼狈，直起腰，心情好到了极点。这次过后，再没有人可同她争夺谭寻了。
“小丫头！”
老头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叶倾歌，脑袋还处于混乱状态的她木讷的侧过头，“怎么了？”
看见叶倾歌终于接了话，老头放下心来，“那公主走后，你就一动不动的坐那儿。怎么了？跟老头子说说？”
叶倾歌眼里终于重新有了光芒，只是一瞬间又黯淡下去。
“父亲为了我也进牢里了。”
叶倾歌的声音很轻，轻到连她自己也没能听见。
“哎呀！这怕什么，没事的，相信老子头，你们都会出去的。”
叶倾歌没理会老头的话，只侧了身，靠在墙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老头见此，也知趣的没去打扰他，转回身，对着他对面牢里的暗星一阵冷眼，让原本高冷的暗星都觉的恐怖。心里暗暗嘀咕，她也在牢里，她也不知道王爷在干嘛，不要这么看着她。还有师尊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叶小姐了？
勤政殿，唐戈雅体贴的将煲好的粥放在桌上，上前几步替冷皓云揉着眉心，“皇上先尝尝臣妾煮的粥吧。”
冷皓云放下揉着眉心的手，“你觉得朕做得对吗？”
平日里冷皓云也会同唐戈雅说些政务上的事情，所以唐戈雅也不忸怩，语气温柔如泉水的开了口，“叶朝为了自己的女儿甘愿付出全府人的性命，这说来也是他糊涂。”
冷皓云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轻轻尝了一口，“朕也没想到他为了叶倾歌可以放弃那么多。”
“甚至连侯府，将军府一干人等都在向朕求情，现在就只差皇叔没来了。”
冷皓云冷笑一声，放下手里的碗，复又揉上了眉心。
“那黑……还是没查出从哪儿来的吗？”
冷皓云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深处有着一丝戾气，却还是在克制着。
“封尘与皇都距离甚远，叶小姐又是一个闺阁女子，与她有关的权贵也颇多，如此这般，倒也是算准了人心。”
唐戈雅想到的冷皓云自然也能想到，只是他不想往这方面想而已，而现在，唐戈雅只是给了他一点催化剂。
门外候着的张公公突然跑了进来，神色拘谨，“皇上，二王爷求见。”
冷皓云和冷皓云皆是一震，沉默片刻，“宣。”
唐戈雅听此便也退了出去，路过冷易空时，冷易空神色恭敬，“臣参见皇后。”
唐戈雅也回以一礼，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冷易空看着唐戈雅的背影，抬手附在唇边，咳嗽了一番，眼底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又恢复如初，随张公公进了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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