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没得选
经过一晚的辗转反侧，一大清早小珺便去找了轩儿。
这么多日总算见到自己皇姐，轩儿大喜过望，却见她一脸憔悴。
“轩儿...皇姐有事相求…”
“好。”轩儿想都未想一口答应下来，皇姐愿找他帮忙他十分愿意，为何她是这样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这个忙便是找轩儿身后的怀元司在请愿上书里签字，怀元司虽不大，但始终还是有不轻不重的话语权。
“五殿下请三思，此番讨伐胜利的机率不高，可打可不打，若是签字了，极有可能对我司的名声造成影响。”一名老臣劝阻道。
“轩儿要帮皇姐，你们都不要劝我。”轩儿固执道。
几名老臣面面相觑，不再过多言语。
皇城大殿上，击鼓声响，三皇子齐晟递上了讨伐哈赤蛮的请愿，小珺静立在一旁，垂首的等待着结果。
朝堂上，百官无一人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似乎人们都心知肚明，这场仗是为了皇城内部斗争而上书的。对于庆国百姓来说并不是非打不可，不仅如此，想要胜利更是难上加难，只会给庆国徒增负担。这种必败的仗是没有哪位将军愿意去率领的，若是失败还有可能被怪罪。
更有传言，若是王上接下了这场仗，便是要制裁哪家。
“请恕老臣直言，此仗不可打！只会徒增负担，鲜血白流！求王上三思！”一名朝官苦口相劝道，他趴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
小珺认得这名朝臣，他虽位不高，却是为数不多敢于说真话的，他曾在朝堂上感谢过公主对置留区的帮助，小珺一度十分佩服这位老人。可现在他却用鄙夷的目光冷漠的扫了她与齐晟一眼，似是在控诉他们为了私欲草菅人命。
“此事再议，退朝。”
庆王未能给出答案。
小珺失神的回到府上，府上的几名下人拦住了她的路，直直的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公主殿下，求求您三思。”
“您可能不记得奴婢，您最爱吃的桂花糕正是奴婢做的。”一名微胖的妇女满面泪水，“奴婢的犬子如今正在服役，求您三思啊。”
“公主殿下，小的是给您送信的，哥哥也在军中，小的就他一个亲人了。”小珺记得他，大家叫他小蟋蟀，因为他跑的很快。
“公主殿下...老夫唯一的犬子就在那支部队服役啊，求您念在老夫曾助府上财政的份上三思啊....”是崔老，老人慈祥的面容透着浓浓的悲哀，望着她。
“公主殿下...”
他们纷纷唤着小珺，哀求着她，仿佛她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一般。小珺闭上空洞的双眸，不敢去面对他们的双眼。
“此事不必再议，一切以王上的命令为主。”她疲惫的说出这句话，她是不会收回上书的，她必须要救墨云，不惜一切代价。
话音刚落，远楼处一阵阵鼓声鸣起，王上已下了令。
庆国决定出兵讨伐。
门外一声高喊“皇后驾到！”，小珺慌张的躲开了那几名下人的目光，逃似的迎了出去。
公主府的客殿中，皇后站在小珺的对面，她没有涂抹一点脂粉，甚至连衣着都十分简易。皇后那样端庄的人，从未以此形象示人，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匆忙赶到这里来的。
“母后。”她机械的向皇后行礼。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母后。”她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小珺，“你可知此仗不可打！”
小珺的眼皮一跳，她虽猜到了皇后是为了此事而来，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开门见山。
“我没的选了。”小珺将泪水憋了回去。
皇后颤抖着嘴唇道“你可知道，王上已经同意出兵了，我的兄长便是那个倒霉的将军，由他带兵指挥！”
小珺一怔，她没想到王上竟这样爽快的答应了，而且竟然是为了制裁皇后一家。
“王上他不傻，他既然同意出兵即使我不同齐晟一起上书，这一仗在他眼中也必打不可。”
“那你可以同我一起上书让王上收回此令啊！”皇后一步上前，拧着眉瞪着小珺。
小珺却纹丝不动的站着：“墨云对我恩重如山，我爱他，我不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必须要救他。”
皇后咧开嘴，极度嘲讽的讥笑了一声，“齐小珺，你可曾记得你说过些什么吗？你说你有底线，你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他人。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你做到了吗？”她越说越激动，近乎咆哮出来。
是啊，她当然记得，她说她要心怀仁义，即使自己是置于高位公主，她也不忘守住善心，即使在这布满沼泽的皇城，她也不会变成同他们一样的怪物。
可现在呢？她站在了那十字路口，一边是她一生的挚爱，另一边是白白枉费掉草芥一般的人命。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小珺扶住身后的茶几，别过头不愿去看失控的皇后。
“或者，你去求王上把你嫁人，公主大婚全国赦免！你去啊！”皇后一把扯住小珺的衣领。
“我根本就见不到王上...”小珺痛苦的闭上眼睛，所有的办法她早已一一试过。但作为公主，除非王上赐婚，不然她甚至连结婚的权力都没有。
“我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我找人递上诏书被退回，找了公公传话被驳回，我在大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我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她咆哮了出来，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肝肺都呕出一般。
皇后怔然的放开了她的衣领，她当然明白，庆王的决定与小珺关系不大。余家在庆国兵权太大，迟早要被制衡，她早已暗中努力了无数次，可她没想到，庆王仍是要借此机会制衡他们家。这次的讨伐几乎可以预见的战败，届时，庆王便有了理由去制衡他们一家了。
皇后失神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我余家为了庆国安定付出了那样多，连阿爹都战死沙场，我为了家族放弃了那么那么多，到头来，仍是这样的结果...”
昏暗的地牢，铁链的一头连接着墨云的脖颈，他的手脚早已没了知觉，雪花从极小的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他身上。突然门被打了开来，几名狱卒解开了他身上的铁链。
“你们都出去。”几名狱卒应声退了出去。
如此熟悉的声音使他心头一颤，他的手脚还未适应自由，只感到身前一暖。她紧紧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殿下。”
他早已冻僵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只有短短几日未见，却恍若隔了几个世纪一般。
小珺环抱着他的腰，泪水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他比之前更瘦了，脸颊近乎有些凹陷，可那双美丽至极的双眸仍是未变，是她黑夜中的月光。
“我终于可以救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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