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 为什么？

　　公主府中，小珺猛地睁开双眼。她根本来不及愤怒，那药刚入口时便被她藏在了齿后，只有一小部分被迫吞下。她木然的站起身，五感仿佛都失了灵，她不知现在的自己是死是活，只剩一颗心脏隐隐疼痛着。

　　她有些跌跌撞撞一把推开寝宫的门。此时已是深夜，小白“喵”一声从门边起身，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小珺的心一下下敲打着她的神经，走了过去。

　　一个人影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中，如同走投无路的困兽一般，在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你...”她一把扯下缩在角落中人的面罩，面罩下是清俊的五官，一双令她魂牵梦绕的眼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她狠狠将那黑色面罩扔在地上，百感千绪间想说些什么，却哑然。

　　“公主殿下！”外殿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何事？”小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方才王上好像遇刺了，您要小心啊。”

　　“...”小珺倒抽一口冷气，如同失去支撑一般向后跌去，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万籁俱寂，她仿佛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知道了。”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小珺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墨云苍白的脸上离开，他眼中似是埋着极大的苦楚，那更像是某种褪去所有颜色的衰败。

　　“为什么？”那声音如是从她喉咙深处发出来一般，“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你不是不再帮他们做事了吗？现在连庆王你也要杀，是吗？”

　　“是。”他的眉宇凝澹，蓦然的说出那个字。小珺甚至不知如何落泪，她心中的怒气再难抑制。一掌击打在他身上，瞬时，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渗了出来，小珺手上一片湿凉，满手的鲜血。

　　“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他再无情无义，再是个令人胆寒的暴君，他仍是我的父皇，仍是这皇城中我的血亲，你这样杀了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血亲？他若有一点人性，有那么一丝在乎血缘，都不会灭自己亲兄弟一族。”他的声音暗哑，“那一家，就连同外室，女眷孩子统统都不放过。”

　　“你说的亲兄弟...是你的家人吗？”她将盘旋在脑海的那个念头问了出来，她听到他说“是。”

　　“所以...我是你仇人的女儿？”她闭上眼睛。

　　一切美好的过去仿佛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了，何为肝肠寸断。小珺垂眸靠近他，轻轻牵过他如寒铁般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脖子上，她甚至已经失去了冰冷所带来的不适。

　　“杀了我，从这里逃出去，我知道你能做到的，我是你仇人的女儿。”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荒凉，似是失了神，似是那即将熄灭的微弱火光。

　　他的手从她的脖颈上抽走，薄唇微微颤抖着，语气从未有过的焦灼“我说过的，我是不会害你的，小珺，你要相信我。你若是死了，我绝不独活。我虽要报仇，可这回，我也是真的没有选择。”他从未这样低声下气过，他如月般的一个人竟是在乞求她。

　　“你让我如何再信你呢？墨云...”

　　“我的命是你给的，生也好，死也好，我都只爱你齐小珺一人。”他的眼圈红的像是要滴血，小珺迟疑着，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庆王很快会查到这里，殿下若是不愿再相信我，便给我个痛快。不然，我会连累到你。”

　　小珺紧紧闭上双眼，掏出自己仅剩的最后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口中，接着抄起火盆中的烧红的碳条，照着他的肩膀烙了下去。那是一声极为痛苦的低吟，豆大的冷汗冒出他的额角，他的指尖将掌心挖出一片血来。小珺感到眼前一片朦胧，仿佛被灼烧的还有自己的心脏，她一把丢下手上的东西，上前轻轻拥住了他，“这回，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墨云意会的接过，并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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