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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烟花易冷


  这次晚宴被安排在明镜湖上。夜色阑珊,湖水荡漾,倒映着两岸和船舫上的灯光点点,丝竹阵阵,将整个明镜湖装点得莺声燕脆,繁花似锦。

  赵逸把宴请地点设在一艘画舫上,还未上船,夏秀安就已闻听有人在低声弹唱: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她不禁略惊,这不是她在出京的路上教浣碧和秋韵唱过的《烟花易冷》吗?此时画舫上的人为什么也会唱?

  “姑娘,这……”

  说话的是浣碧,本来是要把秋韵一起带过来的,因为拓跋赋不放心,就由他换了秋韵。

  夏秀安给她一个噤声的眼神,在前半步带路的李浩然道:“想必是世子在唱曲。世子为人很随和,平日没事也喜欢吟唱两曲。夏五姑娘请。”

  夏秀安笑道:“没想到世子还是个清雅之人。今日能一睹风采,也不虚此行。”

  李浩然陪着笑掀开珠帘,入目处,只见一身藏青袍子金发束冠的年青人正拿着一把二胡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偏着,双目微闭,脸上露出一种深邃忧伤的表情,用一把低沉的嗓音,投入地拉出沧桑的曲调。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不用再猜疑,这位弹唱得忧伤投入的年青人自然是厚王世子赵逸。

  画舫内灯火辉煌,还有其他人在座,这位世子居然当众弹唱起这等影响气氛的曲调来,实在是奇特。听着他低沉的噪音,看着他立体而阴柔的五官,浑身透露出来的,竟是一种清雅安宁的感觉。似乎早已倦了这身周的一切,这世间过往,只以此曲为念。

  或许是在这种氛围的衬托下,这位世子给夏秀安的印象是,这个人很疲惫,心思也很沉重。与之前在老腾坡密室所见之时的随意大相径庭。

  此时也不好打招呼,李浩然把她引到已坐了六个人的圆桌前的一张空椅上坐下。不料她还没坐稳,一双手已挽住了她的胳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登徒子,待缩手,那人已在她耳边轻笑道:“秀安,果然是你。”

  是苏小满。

  夏秀安侧目定睛一看,真的是她。这小妮子面色红润,一双灵俏的眼睛忽闪忽闪,显然伤势已好,又恢复了她的灵气。

  “小满,你怎会在这里?”

  “嘘——听完曲再说。等会告诉你。”苏小满掩住她的唇,小声道。

  夏秀安掩下心里的怪异,朝桌上其他人看去,左边是一个长得珠圆玉润衣着端庄的小妇人,小妇人旁边是一个面相比较老沉的年青人。想必他们是李总管说过的白翰林夫妇。

  此时白翰林听曲似乎正甚处,竟是拿起筷子,随着那乐曲的调子一下一下敲击着碗碟,满脸笑容,全然沉醉其中。

  苏小满的右边则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两人也是含笑,显然,他们相当欣赏赵逸的弹唱。

  两位是许重华夫妇。

  而坐在许重华旁边的,则是一个穿宝蓝色福寿团花织锦长袍的男子,其面容白皙,神色和蔼,自然就是江若锦口中阴险下三滥的蒋家七少蒋燕南。

  一众人似乎只顾着听曲,竟没注意到又来了客人,直到一曲袅袅终了,那白翰林才放下筷子高声喝彩,“好!与世子识得这多年,素闻世子深通音律,只道旁人胡言,今日一听,方知世子真乃个中高人。”

  “这词这曲虽俗淡,但世子一把二胡竟能将其曲意中苦闷彷徨拉得幽咽微吟,如泣如诉,让人深感处境艰难,前途渺茫,又似有历史沧桑,兴衰无常的无奈。好曲,妙音。”那许重华竟也大赞起来。

  而坐在椅子里的赵逸却似乎仍沉浸在琴声中,许久都没回过神来,仍是闭着双眼。良久,方见他将怀里二胡往旁边一递,早候在旁的李总管将二胡接过,小意道:“世子,夏五姑娘来了。”

  赵逸轻“嗯”了声,睁开眼,目光极为准确地就投到了夏秀安身上。

  毕竟人家是厚王世子,按礼,任何一个没有品阶的人见了这等身份高贵的王世子都该要行跪礼的。该要可怜她的膝盖了。夏秀安暗自无奈的站起身,出得席来,上前几步,就要跪拜下去。

  “免礼了吧。”

  夏秀安一怔,抬眸朝他看去。

  赵逸眼中闪过一丝很奇妙的笑意,唇角微微一翘,似在解释,“你是阿宁的未婚妻。我与他自小一起玩耍,堪比亲兄弟,按年份,我当该还要尊称你一声嫂子。虽是初见,嫂子也不必拘礼。”

  夏秀安一时也摸不清方向,徐澜宁和这位厚王世子很熟?可在京城时似乎从未听他提起过。转而苦笑一声,在京城时,她本就与徐澜宁接触不多,他又如何会告诉她许多的人际关系?

  她一时也不急不躁,回以温和一笑,对赵逸一福道:“那就多谢世子了。”

  “今日本就是我做东,夏五姑娘能赏脸已经万分荣幸。来,入座。我来介绍几位认识。”赵逸起身走到桌前,将白墨以及许重华介绍了一遍,随后半开玩笑,“许大人和白翰林今年分管宁州和桐宜的院试,夏五姑娘如果有考功名之心,今年倒可以到他们那里讨些人情。”

  夏秀安吓了一跳,赶紧道:“世子别折煞人了。我一个闺阁女子,别说腹无文墨,就算有,也没有女子考功名为官的道理。”

  那白墨和许重华看她那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许重华道:“谁说女子不能考取功名为官?你不曾听说过宫中有女官?她们也是有品轶的,殿前殿后能为皇上分忧。再看那前朝上官素素,虽身为女子,可倍受嘉文帝的重用,掌管宫中制诰和外朝的政令文告,权倾一时,有巾帼宰相之美誉。只要夏五姑娘有这才能,有鸿鹄之志,我等这些为圣上挑选人才的人,总不至错过。”

  “许大人这个比喻好。夏五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前些日子我就曾听人提过,夏五姑娘的箭时吟诗上就胜出过京城第一才女,想必腹中经论也不在她之下。如果有心,不必参加科考,我亦可在圣上面前举荐。”白墨亦道。

  若是旁的什么才子听到白翰林的话,怕是要欣喜成分,当即就要叩谢。听到夏秀安耳朵里,却无异于是催命符。她的诗文才赋不过是比这个时代的人积储量多一些而已。再说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让她自己写上一篇出来恐怕比要她一个人生孩子还难。

  更遑论她的志向是坐拥万贯家财,带着平安,养上两个赏心悦目的小白脸,生上几个小萝卜头,悠然南山中。自然,前提是得把花毒解了的情况下。

  何况在皇帝跟前鞍前马后,即使品轶再高,对她都无半分吸引力。不定哪日脑袋就叫永靖给砍了。

  “两位大人就别取笑我了。什么胜出第一才女,不过是旁人抬举而已。根本就没有的事。”夏秀安忙是摆手。

  “是抬举么?”赵逸已坐了下来,示意众人也都坐下,“夏五姑娘可知我刚才唱的曲叫什么名?”

  夏秀安凝眉,“世子是指烟花易冷?”

  “原来那曲名烟花易冷。”赵逸浅浅一笑,看着她道:“我听闻,夏五姑娘在出京城的官道上,坐在马车里教你两个丫头唱的就是这首烟花易冷。教唱了一遍又一遍。路人也跟着学了一遍又一遍。你可知,如今这曲已唱遍我大梁秦楼楚馆,文人诗赋会?”

  夏秀安呆住,不是吧,她无心之举居然也叫人发现了?还红遍大江南北?

  赵逸继续道:“像这种看上去浅白随意的词句,配上你这种繁复的曲调,却能把人能带入一种若有若无的意境。也无怪乎世人爱听。夏五姑娘能创此作,还敢说腹无文墨?”

  “秀安,这曲竟是你所作?前些日子我还听我表兄弟他们唱过……”苏小满失声叫了出来。

  除了她,在坐之人皆齐齐朝夏秀安看来。显然,他们没料到最近无处不闻的乐曲会是眼前这个秀妍文静的小姑娘所作。

  夏秀安百口莫辩,“不是我……”

  “夏五姑娘就不要谦虚了。在你唱出之前,大梁还从未有人尝试过这此种曲调。夏五姑娘的才学,不仅仅表现在箭技、诗文上,连音律上也能创新。像夏五姑娘这样的人才,两位大人若不向圣上举荐,岂不是埋没了人才?”赵逸极为认真地看向白墨和许重华。

  许重华一脸持重,“世子说得没错。如若不是没有女子参加科考的前例,八月的院试,我都想要让夏五姑娘入院一试了。要是夏五姑娘有意,待我和白翰林回京后,可向圣上举荐,圣上圣明重才,定能为夏五姑娘安排一个适合的女官位。”

  夏秀安这下真的吓得不轻,慌乱中差点把桌上酒杯弄得滚落。

  “许大人莫要再抬举我。元月时蒙圣上圣恩将我指婚给徐大人。徐大人在未离京前,本已与我订下五月的婚期,虽然至今他人还在北庭,说不定等他哪日一得空闲,就要接我过去完婚。一个女子一旦成婚,只望相夫教子,哪里再有时间吟诗作赋调曲风花雪月?”

  她情急之下的拒绝,无疑是间接承认了她确实有这些才学。可是在这般情况下,就算她不承认,别人也是不信的。多作否认,反而是一种强掩真相的造作,是一种想掩饰什么的心虚,反倒叫人心生疑窦。

  一时间,席上竟是静默了下来。

  白墨和许重华自然是想的这般才华的为何是个女子?最终要嫁人生子,其才情白白浪费在短暂的年华里。

  “夏五姑娘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才学,又能将世情看得如此透彻,确非一般人能比。”苏小满的表姑许夫人柔声道:“既然是圣上指婚,那徐大人亦满腹经论之人,夏五姑娘能嫁给他,在侧旁里协助徐大人,也不叫埋没的才学。还是圣上英明。”

  白墨的夫人童氏也附和道:“女子生来相夫教子,若是夏五姑娘婚后去做女官,自会忽略了夫家,不符女德,也不合规矩。如能帮徐大人持好家,让徐大人无后顾之忧,也叫为圣上分了忧,也甚好。”

  夏秀安感激地看了两位夫人一眼,心里却在暗自揣测,这位厚王世子今日约她来赴夜宴,难道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他一再强调她的才学把她推向公众,推到皇帝面前,是在威胁她?谁都知道,女子去做宫中女官,最终最大的出路不过是皇帝的后宫妃嫔。

  拿着堂堂的正室夫人不做,谁愿意去侍候那个老皇帝?

  今晚果然是个鸿门宴。

  “吃鱼吃鱼。今晚世子不是宴请大家来吃明镜湖的鲟鱼么?瞧瞧这鱼汤汁浓白,肉质鲜嫩细腻,想必吃起来也会相当美味。秀安,看你脸色腊黄,我先给你盛一碗汤补补气血……”

  苏小满倒是机灵,自是看到夏秀安不愿入宫,赶紧将话题岔开,像个不懂规矩的傻丫头般拿起碗碟,为夏秀安盛起汤来。

  桌上菜肴色不仅丰盛,且还香味俱全,热气腾腾地,确实尽是桐宜最有名的菜系。

  有苏小满这一打岔,赵逸举了筷,众人也跟着在阵阵“请请请”声中动起来。

  睡了两天几乎没进食的夏秀安确实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苏小满殷勤盛来的鱼汤,正好让她先暖暖胃打个底。

  这一吃食间,那位一直没插言的蒋七少则尽起了地主之宜,不断为大家介绍着桌上菜肴的出处,用料,作法以及对人体的功用。侃侃而谈,不紧不慢,是一个说话相当有条理的人。

  抛开那些揣测的心绪,夏秀安倒是吃得开心,两位夫人不时问及她一些京中的情况,自还问到她大姐嫁入诚王府的事。夏秀安也只能表示难过,因为江老太爷挽留,竟是错过了大姐的大婚云云。

  赵逸他们除了听蒋燕南介绍菜品,则还随意聊些京中人物往事,前贤遗作等等,倒也相谈甚欢。

  眼看金乌西斜,酒菜冷了又撤,撤了又上,赵逸都没有散席的意思,众人也不好辞席,只能继续陪着。

  夏秀安却有些憋不住了,多喝了些汤,又饮了茶水,不得不起身去如厕。苏小满自是要陪她去的,不想那蒋燕南忽然笑着道:“听说苏姑娘的外祖在钟陵是经营织造坊的,前些日子我在宁州那边多进了些蚕丝,想让和我们合作的一间织造坊赶工织出绸布,却因为起了一把大火……眼看北边要得急,不知道苏姑娘能不能帮我搭个线,将你外祖的织造坊介绍给我们?”

  苏小满虽不懂生意,却知道如果外祖的织造纺能搭上蒋家,对他们的织造坊肯定是大有裨益。只好坐了下来和他答腔。

  夏秀安只能带着浣碧出去。

  拓跋赋虽没入席,从赵逸的言行举止,就已看出赵逸来意不善。为怕出意外,他还是紧跟夏秀安主仆身后。

  “五姑娘,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如有什么事,只管唤我。”等到净房外面,拓跋赋低声道。

  净房在画舫尾部,十几步开外的船板上除了一盏盏花灯高悬,还有十来个护卫像标枪一样站在上面值守。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夏秀安朝外面瞄了一眼,尽管胆小,也不觉在这种严密把守下会有什么人对她不利。

  而赵逸在没得到她的玻璃配方之前,估计也会把她的安全问题放在第一位。

  此时明镜湖岸杨柳青青,两岸灯火通明,湖面上画舫巡游,花灯如织,丝竹靡靡,娇人恩客调笑之声充斥着整个明镜湖。

  好在赵逸所在的这艘画舫处在湖心,方圆之内都不见有画舫靠近,那些靡靡之音也只是隐约可闻,倒不影响这繁华的景致。

  从净房里出来,夏秀安一时还不想入席,看到外面夜色怡人,便踏上了甲板,避开那些护卫,想吹吹夜风。

  “没想到姑娘随便教奴婢们唱个曲,就能红遍大梁。奴婢当初学的时候,也没想到其中有如此多学问,只觉得好听……以前也未曾听姑娘唱过此曲,想来也是临时编排,姑娘的学问竟是如此之深。奴婢真是好敬佩。”

  浣碧一脸崇拜地跟在她后面感叹道。

  拓跋赋也深深看了夏秀安一眼,有些担忧道:“五姑娘懂得如此之多,当初差点走了眼。就怕才学过博,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夏秀安苦笑,“我也不想这样。有时候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有些只是无心之举。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好在她快要嫁人了,等成了人妇,那些莫名的虚名,想必也会跟着烟消云散。此刻他只盼徐澜宁快快派人把她接到北庭去成亲。

  “夏五姑娘以前从未唱过此曲么?”

  一个声音突然自角落里传过来。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拓跋赋甚至还警惕地一步踏到夏秀安身前戒备,“什么人?”

  “我。赵逸。”

  靠在栏杆上望向湖面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微微一笑,闲散道:“酒喝得有些多,想出来醒醒神。看来夏五姑娘与我想法相同,不如过来陪我闲聊一会?”

  夏秀安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然而他刻意等在这里,想来她再避也是枉然。

  “世子相请,岂敢不从?不知世子想要闲聊什么?”

  她不卑不亢地走到赵逸身边,近前才发现手里依然端着一杯酒,风一吹,凛冽的香气直扑鼻端。

  “我之前说过,阿宁和我从小是最好的朋友。眼看他即将成婚,我心里颇有感慨,要不我向你说说他小时候的趣事?”赵逸慢饮了口酒,依然靠在栏杆上望着湖面。

  她能不说么?夏秀安道:“虽说我被指婚给他,对他了解确实不多,如果世子有兴趣,说说也无妨。”

  “让他们两个去里面向客人说一下,我们在这里说一会话就进去陪他们。”赵逸头也不回道。

  拓跋赋和浣碧都没动。

  夏秀安只好朝他们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笑容。

  两人这才离去。

  “阿宁比我大四岁。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我们一家还住在京城。那时候我大哥非常不喜欢我,总会背了父王和母妃打我,那些下人也不敢吱声。有一次是阿宁路过看见了,狠狠将我大哥揍了一顿……”赵逸的声音轻缓响起,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似乎很怀念那段时光。

  夏秀安也曾听人说过,厚王子嗣无数,正妃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长子赵颂,一个就是眼前的赵逸。

  按理说,作为大梁的王爷,一般都会选嫡长子承爵。可是不知为何,厚王却让赵逸当了世子,那赵颂却极少出现在公众眼前。曾经有一段时间,甚至有人怀疑赵颂已故。当然,这也只是一段时间的怀疑,后来证实赵颂还好好的活着,左拥右抱,放浪形骸,风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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