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离魂镜（上）
龙青棠有些不舍地回望一眼床上女子，她双眸紧闭，蹙起的柳眉显出痛苦。脖子上的淤青已经处理过，涂了活血的药膏。她伤了嗓子，刚刚他坐在她床边，她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便将头扭向床内。
龙青棠不知道她是说不了话，还是不想跟自己说话。
“我就在隔壁，你晚上若是不舒服便敲墙壁，我会立刻赶来的。”
楚天心仍旧闭着眼睛不说话。龙青棠犹豫半晌，终是关上房门离去。
屋内寂静下来，偶尔有烛火轻微地炸响。
喉咙如同火烧一般，疼痛难耐，楚天心皱起娟秀的眉。烛光舒尔一暗，楚天心顿住。她面朝里而卧，但能清楚地感到屋里多了个人。
“谁？”楚天心哑着嗓子道。那人无形中给她极大的压迫感，不会是龙青棠去而复返。
“楚天心。”
冰冷的女声，带着压抑的恨意。
楚天心心中微震，艰难转身，果真看见碧城略带寒意的眼睛正不善地望着自己。
“你……”想起碧城在十方界中双目赤红几乎将自己喉咙捏碎的情形，楚天心内心无比恐惧，“你不能杀我。洛师兄……洛师兄会知道，你修习魔族功法，残害同门！”
她原本清丽婉转的声音变得沙哑可怖，仿佛朽木被刀斧砍过，令人不忍卒闻。
“残害同门？”碧城笑了，眼中的寒意凝结成冰，“真正残害同门的人难道不是你楚大小姐？”她慢慢走向楚天心，右手掌心凝结出六寸长的冰针。
“从雪儿被逐下山那天起，我便决心要为她讨回公道。没想到你反而变本加厉，害死了高唐师兄。别人对我好，我会百般报答，生怕自己回报得不够。但人若犯我，我亦绝不手软。”
泛着寒光的冰针从楚天心太阳穴刺入，一点点没入她的头颅。楚天心惊惧不已，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当第二根冰针刺入的时候，剧痛让楚天心几乎昏迷，嗓子又因灼烧发不出一点声音。思维和视线一起模糊，大脑变成空白前的最后一幅画面是碧城淡漠的脸。
“你的命暂且欠着，终有一天我会向你讨。”碧城冷冷道，不再看榻上昏迷的人，从窗户跃出。
第二日一早龙青棠便来到楚天心门前，敲了几下，不见回应，不禁有些担忧。
碧城下楼去吃早餐，笑着打了声招呼：“龙师兄。”
“师妹早。”龙青棠点了点头，他昨日便已听闻高唐身死的消息，知道他是为了救面前女子，自己葬身离魂镜，不觉便对碧城有些疏离。
“洛师兄可在楼下？”碧城问。
龙青棠摇头：“清早有信使来报，说是逍遥门的师兄弟们也来了青州城。本也是为了妖族暴乱的事情，但在途中被魔族伏击，损失了数名同门，今早方才到达。洛师兄与岑白师兄约在和气楼见面，现在两人应该都在那里。”
听到岑白的名字，碧城微微怔了怔，道：“多谢师兄告知。”
碧城下楼去了。楚天心屋内仍旧没有动静，龙青棠又敲了下门，唤道：“楚师妹？”
碧城在楼梯拐角处回头，眼中神色犹疑，想了想，朝楼下走去。
“上官水月来这和气楼，是因为听闻了瑶华宝藏的传说，又从某个妖族嘴里知道通过和气楼便可找到瑶华宝藏？”岑白问道，他已命人将三层楼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上官水月踪迹，连那块妖族的无极门也不见了。
洛卿尘点头：“妖鬼魔神，其实最富有的还是人间帝王，瑶华宝藏收藏着历代人间帝王所拥有的珍宝。瑶华圃每百年便会在妖族海市蜃景中出现，每次只显现半刻钟。此次错过勘探宝藏的时机，上官水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岑白轻笑：“他以掌门之尊做出这样的不耻之事，实在令人寒心。以后水月洞在五宗中的地位也会大不如前。”
他将手中茶杯放下，继续道：“我与众位师兄弟本计划可在前日赶到此处，谁知路上竟然遭遇魔族伏击，耽搁了时日。我想妖族暴乱可能与魔族有所牵连，洛师兄可曾查出些眉目？”
“我在来青州的路上也曾遇到一股冥魔气，尾随半日，却在南海之滨消失不见。昨日我潜入妖族佛樱结界，未曾见到妖王，妖族国师言语搪塞，无法证实妖魔两族是否联手。不过你所料不差，此次妖族暴动祸乱人间，肯定是有魔族从中挑唆。”
岑白点头：“新任妖王即位至今并不曾显山露水，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
洛卿尘微微一笑，道：“我会在青州城多留几日，若有机会，便与妖王见一面，劝他打消与魔族结盟的意图。”
“如此便有劳洛师兄了。”岑白拱了拱手，“我们在此地也帮不了什么，今日便回逍遥门。折了几位师兄弟，还需向师尊禀明情况。”
洛卿尘起身，道：“后会有期。”
岑白微带着一众师弟们辞别洛卿尘，出了和气楼，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唤他。
“岑师兄。”
语气中带着丝不确定。岑白眉尖微微皱起，转过头来。
碧城见他回头，神情更加局促，道：“岑师兄，我是飞花流弟子碧城。”
“我记得你。”岑白淡淡道，一双丹凤眸望着碧城，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那双眼中的疏离让碧城不知所措，碧城不敢看他，嗫嚅道：“雪儿她……还好么？”
“她很好，你无需惦挂。”岑白道。
碧城点头：“日后若是有机会去京城，必定登门……”
“不必了。”岑白打断她，“她与你已再无关联，你也不必时时想着她。你只需知道，只要你离她远些，便是她的福分了。”
逍遥门玄青色绣腾云纹的衣袍渐行渐远，碧城仍旧站在原地，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碧城抬眸看到来人，道：“洛师兄。”她眼睫眨了眨，洛卿尘看到一抹湿意。
“怎么一个人站在街道中心，等着人来招领吗？”洛卿尘笑道，顺势牵了她的手，缓慢悠然地朝云出客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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