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极门（下）

　　他话音未落，二楼便有脚步声传来，不徐不疾，缓缓下楼。

　　高唐眉头深锁，直到看清那人容貌，方才舒眉展目，道：“上官掌门，您竟亲自来了。”

　　上官水月已经下了楼，白衣若雪，长眉入鬓，凤眸琼鼻，手上一柄折扇漫不经心地摇着，道：“降妖伏魔乃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水月洞虽然蛰居江南，但也希望为苍生福祉尽一份力。”

　　龙青棠对他颇为尊敬，犹自拱手道：“掌门把我们召到此处，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跟此次妖族叛乱有关？”

　　“我今早到这和气楼，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但楼间萦绕妖气不散，很是蹊跷。便让弟子四处去打听，听说飞花流亦到了青城，便邀你们至此。”上官水月顿了顿，问道，“这次出山，只是你们两人么？”

　　“洛师兄也一同来了，只是昨日早上分别，至今不曾再见。”龙青棠道。

　　上官水月凤眸微转，折扇敲击着下颌，道：“飞花流洛卿尘年少成名，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定是发现了妖族踪迹，沿途索骥去了。”

　　高唐将目光从头顶天井移开，问道：“上官掌门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我看天井虽然打开，日光却很难射入，是经过特殊设计的聚阴眼。”他观察了许久，觉得这和气楼处处不同寻常，必然有古怪，此刻便与上官水月一一说来。

　　“发现倒是有，只是看不太明白。”上官水月点头，看到高唐眼中的急切之意，他微微一笑，拂袖道，“跟我来吧。”

　　三人拾级而上，沿着上官水月来时的路返回二楼，拐入幽暗长廊。

　　越往里走，越是阴森。高唐手臂上爆起小栗。龙青棠右手握紧腰间佩剑。

　　前面的白衣仍旧不停，不知走了多久，拂面的阴风突然止住。上官水月也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扇门。

　　这里已经没有光线，他们之所以能看清那扇门，全依仗上官水月手中明珠。

　　“就是这里了。”上官水月道，他柔美的面孔在明珠的光晕中忽明忽暗，看不太真切。

　　高唐伸手推门，木门应声而开，借着明珠的光，隐约可以看见门内光景。

　　“这……这是什么？”龙青棠失声，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高唐也凑了过去。

　　门后面并不是房间，而是一堵墙，确切的说是一堵布满孔洞的墙。

　　孔洞大小不一，小的如同蚁穴，大的可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并肩穿过。每个孔洞也不尽相同，有的寂静无声，有的往外流着水，滴落到下面的孔洞里，有的甚至有细微的光亮从里面传来……

　　“有声音。”龙青棠将耳朵贴在一个孔洞上听了会，脸上表情愈加疑惑。

　　“我也是走到这里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这孔壁是为何而建。”上官水月站在门外，道。

　　高唐敲了敲孔壁，非金非石，也非泥土，竟不知是何物所做：“莫不是妖族传递消息用的？”

　　上官水月摇头：“这就不知了，所以还请两位在这里帮我研究一二。”

　　高唐感觉不对，急忙转身，只看见白色衣角一闪，连同上官水月脸上莫测的一抹微笑，隐没在快速关闭的门外。光线陡暗，龙青棠扑到门上，用力捶打，声音笃笃，却不见回应。

　　“上官掌门！上官掌门！”龙青棠大呼，门外寂静如死。

　　高唐从袖中拿出一块萤火石，念了符咒，蓝绿色的光从石头上腾起，让两人的心都稍稍安定下来。

　　龙青棠不再锤门，愤恨地握拳，怒道：“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高唐摇头：“或许……是别有用心吧。”他想起归子山上那个曾经流传一时关于碧城的八卦，咬了咬牙。

　　既然是门，总有开合之处，除非是加了禁锢的咒术，否则是关不住人的。两人身处仙门，自然深知这个道理，当下分开去寻门缝。寻了半天却无力地发现，这门竟然无边无境，如果他们有兴趣探究下去，或许走到天地的尽头都找不到门缝。

　　龙青棠是后来才知道那是妖族的无极门，仓蒙枫一战后洛卿尘从妖王那里抢回了飞花流，弃置在烟霞洞，用来囚禁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要获得一颗真心的魔神。

　　龙青棠无力垂手，却仍信心满满道：“不就是个木门，用雷火咒术破了便可。”

　　高唐点头，右手按上木门，有符文顺着他掌心蔓延，如同蛛网纹路，瞬间扩散，“破！”高唐大喝。

　　金光骤然暴涨，雷霆万钧。龙青棠眼含期待地看着，然而雷声之后，木门完好如初，一个焦印也无。高唐又试了几次，都是雷声大没雨点，咒法看着很唬人，但木门仍旧挺立，连木屑都没掉下来一片。

　　龙青棠一把推开他，道：“我来！”他加大了咒术的力度，甚至将雷咒与雨咒叠加。高唐耳中一阵轰隆隆，耳膜几乎破碎。木门兀自岿然不动。

　　两人颓然背靠木门，盯着孔壁愣了许久，均是无法可想。

　　不知过了多久，高唐方才重新起身，走到孔壁前，道：“既然后面出不去，只能从这孔壁想办法了。”

　　“木门都打不破，更别说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孔壁了。”龙青棠萎靡不振，“还是保存体力，等洛师兄前来救我们吧。”

　　高唐将手伸进一个发光的洞孔，那微光映在他手心，竟有七彩。

　　“不行。”高唐道，“或许洛师兄和碧城已经遇到了麻烦，我们……我必须去与他们会合。”

　　龙青棠不语。高唐道：“龙师兄，你看这些孔洞，像不像某种动物的巢穴？”

　　龙青棠凝目看去，那孔洞纵横交错，似乎里面盘根错节，复杂非常。

　　“我们钻进去，说不定会有新的出路。”

　　“你疯了！”龙青棠激动地站了起来，“万一是死路怎么办，或者像你说的那样是妖兽的巢穴，我们钻进去不是送死吗？”

　　高唐顿了顿，道：“龙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如果有生路，便退回来寻你。如果……三个时辰后我不回来，你便另寻他法出去。”

　　他说完便钻入一个较大的孔洞中，不见了踪影。龙青棠扑过去，扒着洞口叫他的名字，高唐却没有回头，寂静的空间内只听得到自己的回声。

　　龙青棠握紧右手，狠狠砸在孔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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