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真实

　　欧塞尔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莉莉娅回来。

　　他有些急躁地站起来又坐下，在洞穴里来回转圈，差点把托尔看晕了。

　　“欧塞尔先生，您不必这么急躁。”托尔站起身来挡在了欧塞尔身前，“莉莉娅公主不是一直被养在温室里的娇弱花朵，请您多相信她一点吧。”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她了？”欧塞尔眉头紧锁，红色的眼睛不耐烦地扫了托尔一眼之后便挪开了，扭头又向着洞窟门口走过去，“这么大的雨，哪有傻子会因为饿直接跑出去？她肯定去做别的事情了…”

　　欧塞尔抬起头看了看雨幕，暗暗地下了什么决心——他像莉莉娅一样跑了出去。

　　“欧塞尔先生！”托尔的呼喊声被雨幕遮挡的严严实实，欧塞尔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地向着莉莉娅离开的方向冲了过去。

　　雨仍旧很大，穿透树叶直接浇到身上又冷又疼。莉莉娅扶着树干，眼前一阵眩晕，「魂」一次次地劝她停下，可她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不停地挥起手里的魔杖，紫色的光芒一次比一次微弱，可她就是停不下。

　　“莉莉娅！”

　　是欧塞尔的声音呐…朦朦胧胧的，像是很久之前她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有人隔着一层鹅黄色的床帐轻轻地唤她起床时一样…那样的不真实却又切切实实地将影子透过来。

　　欧塞尔将晕过去的莉莉娅抱在怀里，看着周围的一切——雨水冲走了这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直留一地被水泡的丑陋肿大的尸体与已经不复当初鲜艳的血液，陪伴着他们的还有散落的武器与仿佛遭遇了什么灾难一样的土壤与森林，有几个还能喘息的人紧紧地盯着他与他怀里的女人，嘴里喃喃着什么。

　　而他搂在怀里的莉莉娅手里紧紧地攥着她那根小小的粗糙的魔杖，整个人都在发烫。

　　“魔鬼…”

　　欧塞尔突然听见一个人卯足了力气高喊道。

　　他扭过头去在一片狼藉之中寻找那个人，而他们却都突然了无声息，仿佛只是不会言语的尸体一般。欧塞尔突然开始恐惧，他抱着莉莉娅站了起来，向后倒退了两步之后猛地冲了起来，向着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飞奔而去。

　　莉莉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干燥又温暖的，身边的篝火里燃烧着的木柴噼里啪啦地响着，石窟里稻草特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回荡在鼻尖。托尔将捧着的两个奇形怪状的果子放在一旁，站起身之后不知道又到哪儿去了。

　　莉莉娅挣扎着坐起来，「魂」轻声说道：“很疼的话，就不要硬撑着了。多躺一会儿吧。”

　　莉莉娅摇摇头，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魔杖，却冷不丁地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醒了也老老实实躺着，你是不知道自己伤的多么严重是吧。”

　　欧塞尔的声音又冷又硬就像曾经把她绊倒的那块雨中的石头。莉莉娅连忙躺了下去，脸上火辣辣的偷偷去看他。

　　“那些人，是莱尔斯顿的？”欧塞尔在她身边坐下来，拿过托尔放在一旁的果子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来阿布拉森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莉莉娅回答道，“我只能告诉你——这应该是索菲娅做的。她一直是这样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她从来不相信。她肯定要把我找到，然后带回去乱箭杀死。”莉莉娅嘿嘿地笑了两声。

　　“真是狂妄，他们那一群杂碎能动得了我？天方夜谭。”莉莉娅不屑地说道，“怎么，你在关心什么？”

　　“关心阿布拉森林会因为他们和你而毁了。”欧塞尔哼了一声，将果子扔给莉莉娅，“我去找你的时候看见了，那一片简直已经不能称为森林了。”

　　“早晚会长起来的。”莉莉娅抓着果子啃了一口，没再说话，欧塞尔也没有。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焰火对面，红色的眼睛深邃地仿佛一摊干涸已久的血液。

　　莉莉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她却在回忆那个曾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女人，她拿着精致而笨重的魔杖站的那么远，留给她一个寂寞又高傲的背影。

　　莉莉娅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她，而却被她一声轻笑扰乱了思绪。

　　“这天下，终究不是属于我的…”

　　这句话无不透出一股凄冷。完全不像是这个女人说的话——毕竟她手里的魔杖杖头噼里啪啦地闪着魔力的紫光——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可为什么那么悲伤呢？

　　“喂！你回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突然视角转换了，莉莉娅竟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人，扭过身去，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小孩有一双鲜红色的眼睛…简直就是欧塞尔的翻版！

　　“你喜欢吗？”那小孩献宝一样把手伸过来，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小虫子，那虫子翠绿翠绿的，被折断了的透明的翅膀残破地垂在它身侧，被风吹的一抖一抖的有些可怜。

　　“…你从哪儿找到的？”她好像唤了这孩子的名字，可她怎么都听不清。

　　“我跟我哥在那边蹲大猫，我一扭头就看到它傻乎乎地躲在树叶上！”小孩邀功一般骄傲地看着她，“怎么样？”

　　“谢谢你…”她回答道，“这样…我就很快就能摘下帽子来跟你一起了…”

　　“莉莉娅？”欧塞尔的呼喊声又一把将莉莉娅从那女人身上拽了出来，莉莉娅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他，他红色的眼睛就像是那块镶嵌在匕首上的红宝石，那么纯粹，那么令人垂涎。

　　“欧塞尔…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你？”莉莉娅喃喃地问道，“我越来越觉得你好眼熟。”

　　“你生病了吧？还说起胡话来了？”欧塞尔笑了出来，“怎么？你这不是第一次进阿布拉森林吗？”他伸手摸摸莉莉娅的额头，又拿了一颗果子递给她。

　　“吃了吧，你不愿吃那种东西的话…就多吃点果子，虽然好的慢，但也总是有用处的。”欧塞尔说，“我再去摘一点，托尔留在这儿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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