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临阵磨枪

“师父，”萧荔尽量不去看堇澄那边，走到容昭身边问：“堇澄神君怎么来了。”

        容昭摸了摸鼻尖，略有些尴尬地用羽扇遮住半张脸，悄悄对萧荔说：“这个么……荔儿你也知道，为师修为虽高，但论起与魔族交手，还是堇澄更加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明日与嘉木一战非同小可，有堇澄亲自指点你，为师很放心。”

        堇澄提着剑，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轻轻偏了一下头，示意萧荔上场：“听闻你这段时日，每日勤学苦练，让本君瞧瞧你可有长进。”

        萧荔觉得容昭说的有道理，堇澄的指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也求不来的，无论堇澄出于什么目的帮她，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于是走入场中正色道：“请神君赐教。”

        “来吧，”堇澄眼中的漫不经心霎时退去，变得像一只紧盯猎物的狼：“本君今天就用魔族的招式来教教你。”

        萧荔不敢放松，紧握揽月。算上揽月断裂和重铸后那两次，这是萧荔与堇澄第三次交手。萧荔自以为研读魔族古籍又勤加练习，加上面对堇澄这样的高手被激发出更强的战力，她多少能在堇澄手下多走两招，然而现实再一次狠狠打了她的脸。

        堇澄还是身形动也未动，一招便将萧荔的揽月击得脱手，萧荔本人也在地上滚了两三圈才停下。容昭想去搀扶，却被堇澄用眼神严厉制止，只好怏怏停下迈出去的脚。

        好在经过魔气淬炼，萧荔的身子骨比先前强了不少，很快捡起揽月，站起来继续出招。可惜不管萧荔怎么进攻皆是一招便兵器脱手，还摔得灰头土脸，比之前两次交手更加狼狈。

        偏偏堇澄堇澄今日横了心不手软，用照雪剑指着趴在地上的萧荔，厉声道：“再来。”

        芙织在旁观战，看得脸都快抽成一团乱麻了，忍不住摇头：“堇澄神君下手也太狠了，我还以为他对萧荔是有些情分在的。原是我错了，他这么的面冷心硬，难怪萧荔不愿相告于他。”

        容昭其实也有些看不下去，他身为正经师父都从未对萧荔如此严格过，堇澄这厮平日授课时懒散，今日怎的如此严厉，也太过了些。但容昭一想到萧荔明天面对的是魔君嘉木本人，只得狠下心来：“堇澄自有分寸，芙织，我们走吧，别看了。”

        芙织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容昭走了，空地上只剩萧荔与堇澄二人。箫荔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堇澄忽然收了剑，眼中含着深意走进：“练了这么久，想清楚明日该怎么打了吗？”

        萧荔一愣，什么该怎么打？

        “你改修魔道，比之修仙确实进步神速，本君刚才用的都是魔族招式，你却连一招都接不住。嘉木天生魔胎，从小修魔，你靠什么在他手下走三招？”堇澄看着箫荔脸上贴着汗湿的头发，觉着自己好像下手是重了些，边说边伸手去捋头萧荔脸上的乱发。

        “萧荔愚钝，堇澄神君有话不妨直说。”萧荔气恼地躲开堇澄的手，后退一步。什么意思，现在才说这个，合着她刚刚那么多下都白挨了？

        小荔枝恼他了，看来是真生气了。堇澄嘴角含着笑：“你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打败嘉木，而是如何躲过三招，只要三招之内揽月不脱手，就算你赢。明白了吗？”

        箫荔听了开始反思，自己一味想着将古书上学来的招式学以致用，故而每次都是主动进攻，但是根基浅薄的她根本不是堇澄对手，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抓不住揽月。可是，难道躲就躲的过吗？

        不等箫荔想清楚，照雪剑再次出现在堇澄手中，“再来。”

        这次换堇澄主动攻击，反到是箫荔还未做好准备，堪堪避过身去，转身时头上的发冠被堇澄剑气劈裂，玲琅环佩散了一地，泼墨般的青丝四散而开，被照雪的剑意吹得翩然飞舞。

        “你！”箫荔愠怒，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好，头发没断，看来堇澄还是刻意收敛了剑意。

        堇澄不给箫荔喘息的机会，再次快速攻来，嘴上不忘提醒：“你这样可不行，对战之时当全神贯注、宁心静气。继续！”

        后来这半日，箫荔在堇澄的不断敲打之下，终于能勉强躲过一招，尽管仍是狼狈，好歹保住了兵器没有脱手。

        堇澄使出的剑式看似杂乱，实则颇有章法，将箫荔逃之夭夭的本事逼得提升了一大截，不得不说，堇澄不仅打架是一把好手，头脑也十分好使。毕竟在剑术上有如此造诣，可不会是个只会蛮力的莽夫。

        堇澄觉着练得差不多，便收了剑，负手道：“能躲过本君一招，躲嘉木三招应是问题不大，今日便到此吧。”

        堇澄的话不是托大，萧荔也收了揽月，心悦诚服地道谢：“多谢神君指点。”

        而萧荔这副一本正经竖起一番客套藩篱的态度，却惹得堇澄极为不快，他步步逼近：“本君陪了你大半天，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本君说吗？”

        箫荔一步一步后退，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神君剑法举世无双，箫荔佩服。”

        堇澄心中蹭得烧起了一股火，非要将那屏障打破，于是伸手狠狠勾住萧荔的腰，将她贴近自己，速度快得让两人鼻尖差点撞到一起。萧荔被堇澄突如其来的孟浪动作吓了一跳，双手抵在堇澄胸口，想拉开些距离，却被堇澄箍得更紧。

        堇澄坏心眼地贴着萧荔耳边说：“你我夫妻一体，公主说什么谢。可惜本君记起来的不多，公主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欺负本君，嗯？”

        萧荔身体僵直，心中默念报应来了，在幻境里真不该借酒醉调戏堇澄神君。她尽力将脸离得远些，免不了心虚地问道：“神君到底记起多少？”

        “哼，想探本君口风，”堇澄又凑近些，如同太玄山的冷风将两个字吹进箫荔耳中：“不多，但是也不少。”

        箫荔倒吸一口凉气，反正早晚要面对，不如现在就把话说开：“既然神君主动提起，那萧荔也就明说了。幻境里的那位并不是神君您，只是您失忆之时衍生出来的大祭司。我在幻境中虽与大祭司成婚，但那只是权宜之计，并未行夫妻之实。且随着幻境崩塌，大祭司这个本就不存在的人也随之消失了，请堇澄神君不必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把它当成一场梦，忘了吧。”

        堇澄停了很久，才用指尖抹去萧荔脸上的碎发，手指顺着脸颊滑到箫荔下巴上，顺势抬起箫荔的脸逼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道：“本君记起的虽然不多，唯独能够确认公主对本君做了什么。本君可不是个随便之人，你既招惹了本君，便不该替本君说忘记就忘记，说消失就消失。”

        “那你到底想怎样？”萧荔委屈起来，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魏泽沅不是我召来的，掉入若虚幻境也不是我能左右的，神君进幻境失忆，出幻境又失忆，这些难道是我的错，凭什么怪我！”

        堇澄被箫荔的眼泪打得措手不及，抵着箫荔的额头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轻轻抚了一下箫荔脑后披散的长发，说：“广成真人那里有一眼温泉，有疗伤及舒缓之功效，拿着令牌叫芙织陪你一同过去吧。”

        箫荔回过神时，堇澄已经走了，而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冰晶般晶莹剔透的牌子：栖云宫。

        箫荔回到西殿时，芙织正在等她。见箫荔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芙织大惊失色：“怎么弄成这样，我们走后堇澄那头禽兽对你做了什么？”

        箫荔摇摇头，神色疲惫：“只是练功，堇澄神君给了我这个，叫我去广成真人的药泉疗伤。”

        “还算他有良心，我们现在就去。”

        二人到了广成真人那里，广成真人不在，门口的小仙童已经认出箫荔，眼神暗含激动，殷勤地引着二人前往药泉。

        箫荔在泉中浸上一会，全身的酸痛渐渐褪去。芙织被这药泉一贿赂，又觉得堇澄还不算太差劲，便打趣道：“广成真人的仙泉名不虚。箫荔，我这是随着你沾光了。其实堇澄神君还是在意你的，你真的一点不动容吗？”

        箫荔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把脸闷在泉水里，好一会才冒出水面：“我不知道，等我明天能活下来再说吧。”

        二人从仙泉出来，均觉得神清气爽、一身轻松，回栖云宫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只是天色暗透，芙织领错了路，二人走着走着，竟来到一座无人的花园。

        箫荔不知道天界的花语她能不能听懂，正想试试问个路，却听见花儿说有人来了，急忙拉着芙织躲到一座假山石后面蹲下。

        芙织不明就里：“我们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

        箫荔嘘了一下，示意芙织小点声，指指逐渐靠近的黑影，小声道：“我们没做亏心事，不保证别人没做亏心事呀。有人来了，我们先看看再说。”

        芙织赞同地点点头，捂住自己的嘴。

        果不其然，很快又来了一个人。箫荔和芙织从山石的缝隙偷偷看出去，勉强看清一男一女走进凉亭，竟是魔君嘉木与天君之妹慕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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