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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皇城命案


箫荔无言以对,心道你这是失忆以后真把自己当祭司?

        “在下祭的是天道,而非天上诸神。”堇澄说得高深莫测

        “有差别吗?”萧荔淡淡回道。

        堇澄捧着茶杯,杯中雾气袅袅升起,使他清隽的脸上看起来多了一丝柔和与耐心:

        “凡人眼中或许没差别,其实这世上无论是仙道、魔道、妖道、鬼道、人道,每一种道都是于天道之下应运而生,自有存在的道理。是非对错不在于修了什么道,而在于能否守住本心。在下看来,魔修体质并非一件坏事,殿下莫要为此而妄自菲薄。”

        箫荔低下头晃了晃茶杯,茶水中她的倒影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起来,如同她的心一样。

        “堇澄大人,本殿明日再来。”

        箫荔言之有信,每日都来祭司府与魏泽沅过招。堇澄明面上不会武,旁观时却总能用外行人的形容一针见血指出箫荔的弱处。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失忆的战神还是战神,来自灵魂深处的毒辣点评叫箫荔不敢小觑,更加加倍努力起来。

        一个多月下来,箫荔被虐得很惨,进步却也不小,不仅对战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一两招能将魏泽沅逼出狼狈来。

        同时,在圣上召平远候入宫后的这一个多月里,长公主与平远侯府解除婚约的消息渐渐传了出来,成为皇城中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一直期待着看六十岁长公主与二十岁时蕴和这对“老妻少夫”热闹的人,不免有些扫兴。长公主恨嫁之心路人皆知,怎会允许婚事黄了?莫非平远侯府敢抗旨拒婚?

        但圣上看起来隐隐带着愉悦,不仅没有降罪下来,甚至还大大夸赞平远侯府一门忠烈,保住了侯府世袭罔替的爵位。

        故而无论是肱股之臣还是贩夫走卒都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探出一些意味,然而没人敢去圣上面前碎嘴,霞光殿又坚固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平远侯府这边,时蕴和他爹闭门不出,人们只好把攻克的目标放到时蕴和身上。

        时蕴和自小在皇城长大,与高门子弟多少有往来,架不住一群狐朋狗友几次三番邀约,找了一天下值后去誉仙楼赴约。

        时蕴和一进雅间,恭喜声此起彼伏。

        “恭喜蕴和恢复自由身。”“恭喜蕴和兄。”

        一片恭喜声中,冒出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我倒觉得很可惜。皇城之中,漂亮女子都没长公主能打,能打的都没长公主漂亮,能娶到这样的传奇女子是福气。”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之子林佑安,他在皇家别院的春宴上初见箫荔,一时惊为天人,所以暗讽时蕴和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佑安的言论马上遭到反驳,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说:

        “殿下尊贵,但毕竟是蕴和他爷爷那一辈的人,就算外表年轻,相处起来总是别扭。”

        “就是,我看不如平乐郡主年龄更为相配。”

        “平乐郡主是先太子之女,不出意外未来也是长公主。尚公主约束太多。蕴和兄,家妹芳华正茂,尚未婚配,是个可心之人,考虑一下?”

        魏国公世子成启大手一挥,打断众人的话:“不管娶谁,只要是娶了那些高门贵女做正妻,以后连喝个花酒的自由都没有。蕴和,趁现在你还没成亲,不如先与我去醉梦楼快活快活。”

        成启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学无术却自诩风流才子,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前不久刚与户部尚书李岩亭嫡次女、也就是太子妃的妹妹李婉莹订了亲。此人除了身份贵重一无是处,不知李岩亭为何会应了这门亲事。

        时蕴和听了面不改色也不应声,看不出喜悲。因他一向面无表情又不爱说话,众人一时摸不准他脾气,集体禁了声。

        时蕴和在一片静默声中,倒了一杯酒喝下,“蕴和只想报效朝廷,不敢耽误其他女子。多谢各位挂心,今日这顿饭记在蕴和账上,先告辞。”说完站起身来径直走了。

        身后传来成启的叫嚣:“切,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官职怎么来的。”

        时蕴和没有回头,却不想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成启。因为就在当夜,成启死了,死在家中。

        魏国公世子暴毙这样不大不小的事不足以引起箫荔关注,毕竟皇城作为大岳权利更替最频繁的地方,最不缺各种死亡秘辛。

        箫荔每天早出晚归,霞光殿的宫女们包括思巧都与她说不上几句话。所以萧荔得知成启的死讯时,是被时蕴和堵在堇澄府上。

        这天,箫荔刚与魏泽沅在院中打完一场,虽是输了,眼角眉梢却俱是得意,笑吟吟朝堇澄道:“堇澄大人,请指教。”

        魏泽沅不服气,用破空指着箫荔:“本少辛苦陪你练功,你却叫他指教,什么世道啊这是!”

        箫荔哈哈大笑:“你这陪练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说不出我哪里不足,我只好问你义父了。”

        堇澄拿起一块布巾递给箫荔:“殿下刚才那招海底揽月,有些过于注重角度刁钻了,速度和力量都落了下成,所以被沅沅一刀劈开。”

        箫荔接过布巾,随意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虚心接受:“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时蕴和进入祭司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似乎院中那三人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堇澄先发现时蕴和:“时将军,刚才管家来报说时将军来拜访,在下一时走不开,这里且都是熟人,所以请时将军直接过来了。”

        时蕴和走入院中,朝箫荔拱手道:“末将不找祭司大人,末将是来找长公主殿下。”

        “找我?”箫荔吃了一惊,与堇澄对视一眼,静下心来听时蕴和说明缘由。

        昨日午后誉仙楼一聚不欢而散后,成启多喝了几杯,大白天的转头去醉梦楼继续喝花酒喝到深夜,过了戌时方才回家。

        魏国公对着成启骂了几句,见这不成器的儿子醉得踉踉跄跄答不上话,便叫小厮扶成启回房睡觉。今日早上过了辰时,不见成启起床,老公爷气得一脚踹开成启房门,想把儿子提起来好好教训,谁料掀开被子一看,儿子已经断气,老公爷当场吓晕过去。

        箫荔回想了一下,魏国公一脉与自己没什么交情,再说命案自有衙门处理,找她做什么,她忙得很,不想参合皇城这些贵族家里的暗黑龌龊事,婉转拒绝道:“本殿既不是仵作也不是捕快,时将军找本殿做什么?”

        “殿下一看便知。成启死状可怖,死因蹊跷,非人力所能为之。”时蕴和很坚持,一定要箫荔去看看。

        箫荔眯起眼睛,狭长的眼角透着一股警惕:“非人力所为?难道是妖魔鬼怪?”

        魏泽沅听了立即跳起来道:“什么‘妖’魔鬼怪,屎盆子不能乱扣。”

        堇澄也道:“殿下,在下今日无事,随您去看看吧。”

        魏国公府。

        箫荔几人来到公府时,禁军已将公府团团围住。因成启死状太过诡异,时蕴和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公府突遭大难,上下乱成一锅粥,竟无人出来见礼。

        留在公府把守内院的府尹刘春茂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见到时蕴和回来,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扑了上来:“时将军,你可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下官真要抵挡不住了。”

        箫荔出言打断刘春茂的絮叨:“刘大人,带本殿去现场看看。”

        刘春茂这才注意到箫荔,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下:“殿下,怎敢劳殿下来这污秽之地,殿下……”

        箫荔不耐烦地说:“好了,快起来,是本殿自己要去,怪不到你头上。”

        刘春茂吓出一身冷汗,这京兆府尹真不好当啊,天子脚下,官小不说,整天处理盘综错杂的权贵关系已经提心吊胆,这又碰上妖魔鬼怪作祟,甚至惊动了长公主殿下,他的乌纱帽丢了倒也罢,怕是脑袋也要丢了。

        在刘春茂带领下,箫荔一行风风火火直插内院,来到成启房门前。刘茂春还在犹豫:“殿下,里面场景实在骇人,下官看了一眼到现在还在发抖,殿下三思啊!”

        箫荔推开门走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床铺上被子掀开一半,上面躺着一个人。

        她明白时蕴和为何说这非人力所能为之了,因为床上这个人,准确说是这具尸体,看起来就如同一根风干的枯木上,包了一层皱皱巴巴的人皮。

        箫荔找来一个鞋拔子,将原本只掀开一半的被子全部挑开,露出成启整个尸体,其死状用惊悚二字不足以形容。

        如果这真是成启的话,他身着里衣面朝里,身体直挺挺地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捂在胸口,另一只手扼住自己喉咙。从里衣之下裸露在外的身体看,他整个人被从内里抽干了一样,而皮肤收缩后,像一层被搓揉过的淡黄色油纸,皱皱巴巴吸附在老树枯枝一样的躯体上。

        他的头看起来更恐怖,整只头干干瘪瘪,双目凸出,双颊凹陷,大张着嘴。嘴里没有舌头,看起来像是个黑洞,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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