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冰心魔絮
全身没有一丝气力，意识早已无法调动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眼皮似有千斤重，想要睁开，却只是徒劳。
“阿秋，阿秋...”
耳边拂过轻柔熟悉的温润声音。
是七姐！
顿时只觉得不知从何而来的无穷气力，眼睛豁然睁开。
那个自己恍惚间最牵挂的美丽面孔，正满脸牵挂，目含泪花的看着自己。只是，那一向自信典雅的绝美秀容上此时却苍白虚弱，疲惫不堪。
“七...姐...咳嗽...咳咳咳咳...”自己努力的想大声喊出来，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沙哑的微声细语，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仿佛要把内脏咳出，全身骨骼更是如被打散重装一般，钻心剧痛从各处涌来，额头顿时渗出豆大的冷汗。
陆七蔓慌乱至极，纤纤玉手，颤颤巍巍的试图安抚，两行情泪不禁滑落，略带抽泣：“阿秋，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努力压下剧咳，强忍了全身剧痛，想要抬手去轻抚那憔悴苍白的玉面，却终究做不到。
陆七蔓紧紧握起他汗涔涔冰凉的手，试图给这个少年一点点温热。
“咳...七姐...你...蛊...咳咳咳...”裴玄秋无力的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手上的柔荑。
“暂时没事了，你别担心。”陆七蔓柔声道。
似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裴玄秋轻舒口气，极力的压制着剧咳，双目紧闭，疲惫不堪。
“七姐...我...并非刻意瞒你...只是...”似有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秋，不用多言，你做的任何决定，我不问缘由。”陆七蔓温柔细语，神色平淡，继续道：“不过现在看来，你自小的身体疲弱，大概皆因为你体内那颗亘古难得的九境神识。它太强，又太恶，你的身子受不了。”
“十八岁那年，当我第一次感受到它的存在时，我欣喜若狂，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再也不会是那个只会玩弄手段，活在阴诡世界里，需要七姐寸步不离来保护的孱弱之人。”裴玄秋脸上洋溢着美好，脸色却因为压住咳嗽而憋的微红，“可是，当我真正想运用它的无上神力时，那种汹涌如疾风骤雨般的哀怨恶毒之意却让我心惊胆战，一度让我失控，深陷其中。呵，一个正道仙侠，万人尊崇的云海阁的少阁主，体内为何竟有一颗如此阴邪的顶尖神识，这其中的隐秘与玄机意味着什么，自不必多言。”
陆七蔓满脸疼惜，感同身受。
“从此以后，我不敢再去尝试，我只希望将它永远的埋在身体内，就当...就当我身上没有过它，我几乎都要忘了它的存在了。”裴玄秋话锋一转，“直到三年前扶阳城中的那次际遇...”
“那个平凡少年？”陆七蔓似是回忆起来，略感惊讶。
裴玄秋微微点头，费力的大口喘息着：“只那么一瞬间，它就如同被唤醒一般，肆意而狂纵，再也无力压制...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那个梦便如同梦魇，挥之不去...咳咳咳咳...”
一阵撕裂般的剧咳。
若是以往，陆七蔓必会立即向自己输来温暖有力的真气灵元，可现在，她只是紧紧的握着自己冰凉的手。
“七姐...你的灵元空空如也...那蛊...”裴玄秋竭力的睁开沉重的双眼，清晰的看着面前的熟悉面孔上除了万般心疼，更多的确实无奈与自责。
陆七蔓神色黯然，缓缓点头，正欲开口，却只听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清朗之声。
“陆师叔，我来给你送药了。”
裴玄秋一怔，原来是秦师兄，自己此时心绪烦乱，并不想接眼，于是再次闭目养神。
陆七蔓心有灵犀，微声清了清嗓，不自觉的调整了一下脸色，恢复了在其他人面前一如既往的冷傲气场，扬声道：“知道了，你放在门外吧。”
“好的，陆师叔，您趁热服下。”门外的秦霄恭敬的说道。
“辛苦，秦霄。”陆七蔓追声道。
门外的人影微微一顿，似是没想到这位向来倨傲孤冷的云海惊鸿会如此客气，受宠若惊道：“应该的，陆师叔。”说完便消失在门外。
陆七蔓给裴玄秋眼神示意，便起身，将门外的汤药取尽屋内，一股奇异的味道立即充盈四周。
裴玄秋顿时眉心一皱，微声自语：“冰心魔絮？”
这种长于极北之地的珍稀异草，本身是一种世间奇毒，没想到竟还有克制诛神灭魂蛊的功效。
“七姐，昨日我们是如何从神王谷安全返回云海阁？”
“呵，昨日？”陆七蔓抿嘴一笑，“你都已经昏睡十五日了。”
“十五日？”
“你的身子根本驾驭不了灵赋觉醒带来的冲击。幸好秦霄等人及时出现，否则你有油尽灯枯之险。”
裴玄秋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若有所思，并未接言。
“我体内的诛神灭魂蛊虽未根除，但裴阁主所配此药似是对其极为克制，蛊虫已进入休眠，暂无性命之虞。只是...”
“只是服用此药的代价便是功力尽散。”裴玄秋抢声道。
陆七蔓闻言一愣，这个睿智公子目前这种状态下依然是算无遗策，智多近妖。
“诛神灭魂蛊的蛊虫以经脉要穴内的真元灵气为食，既然未能尽除蛊虫，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以主动化掉修为来应对。只是，这终究不是根除之法。”
裴玄秋脸色略有好转，但眉宇间却心绪不宁，极为凝重。
“阿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陆七蔓看出裴玄秋面色不对，轻声问道。
裴玄秋嘴唇微启，似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只是苦笑一声，微微摇头，极力的表现着风轻云淡。
陆七蔓不再追问，但心里却非常清楚，寻常之事绝不会让他如此心思重重，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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