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师与徒（四）
蒲悦真人一开始没意识到陆宇这话的含义，一句“逆徒”就要脱口而出。
但话到了嘴边，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弟子做了什么。
他，拆掉了道门？
蒲悦真人脑袋突然有点发懵，这句话每一个字连起来自己都认得，怎么组合起来，就偏偏听不懂了呢？
带着一脑袋问号，老道接过陆宇手中的石板。
这石板虽然拿在手里，却全然没有重量，上面描绘着一些看似篆文的符号，一点也看不懂。
陆宇看到师父一脸懵逼的样子，也不再吊他胃口，开始揭底真相。
“师父，你问过我，什么是‘行者’，我告诉了你一个标准答案。”
陆宇顿了顿，等师父缓过神，继续说道，“但那个答案并不全对。”
“行者修的琼楼，不是自己的琼楼，而是超脱者的琼楼。哦，超脱者，也就是道君，超脱天地外，不在五行中，因果不沾身，岁月不留痕。”
“这琼楼建起的唯一目的，便是为超脱者准备分身，师父请看——”
陆宇一边讲解，一边分出一个特殊的分身，这分身的躯体微微透明，内部经络、灵基等清晰可见。
在陆宇的操作下，随着灵基的逐渐完善，法殿中，那扇描绘着神秘纹路的道门，开始微微发光。
陆宇用高亮的纹路，在元力流转的一些地方画出线条：“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经络回路看似正常，实则暗藏一个阴毒的陷阱。只需道门微微反制——”
陆宇模拟的道门，发出另一道红线，和标出的经络汇聚到一起。立刻地，这个分身的所有力量，突然向道门汇聚而去。
片刻后，原地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石碑，而那个分身，什么都没留下。
陆宇吹了口气，将模拟的石碑还原成元力，收入体内，随后看向师父：“您看懂了吗？这便是道门，一扇专为成道者打开的门。”
蒲悦真人对九字真言的研究，在当世仅次于陆宇。
陆宇一点拨，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好阴毒的手段！
好诡诈的伎俩！
一想到如果按照天庭的说法，让陆宇去推门，会发生什么，蒲悦真人心中立刻激荡不已。
果然，天庭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立刻想起天庭使者告诉他的其他事情，连忙向陆宇求证：“他们说的，难道都是在骗我？”
师父的样子，活脱脱像是买了两万八一个的磁垫养生枕头，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始向警察求证的老大爷。
陆宇忍住笑，刚想批判师父的防范意识差，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愣住了。
天庭说的……错了吗？
无论是覆灭尤古多拉希尔，还是制造出末法这个关闭了第零维的存在，都足以证明，当初天庭有多么强大。
陆宇甚至比老道更清楚，天庭，这两个字的重量。
天庭从头到尾，除了没告诉师父，开门者会有怎样的下场外，其他的，说得基本都对。
包括被封印的仙神、包括魔界不过土鸡瓦狗……
师父真的受骗了吗？
陆宇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自己所知的信息，比师父以及王乐他们，全面得多。
自己拥有的条件，和师父他们，更是天壤之别。
如果换位思考。
用前世拥有的东西，用师父他们所知的信息，来面对天庭抛出的橄榄枝，师父他们会作出什么选择？
——毫不夸张地说，前世师父他们根本就一无所有！
他们没有二十等分法，没有命运石板，没有一丝破局的机会！
让九个神阶，当初天庭白菜价批发的小散仙，去面对魔界，这个不可战胜的敌人，这怎么打？
完全是一片黑暗。
王乐这家伙的性格，陆宇清楚得很。
就算天庭明码标价，要他拿命换实力，他也会去换！
他们最害怕的，不是被骗，而是没有被骗的资格。
许多事情，不是他们糊涂，而是他们没有选择。
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天庭觉得王乐他们不配当合作者，那末日轮盘就不会出现，陆宇也不会重生。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起点都是这次珍贵无比的重生机会！
他拿什么来指责师父当年的选择？
迎着师父的目光，陆宇缓缓摇头：“不，师父，天庭说的，大部分都对。”
“他们甚至比你想象中还要强大，他们的灵力体系，至今仍是第零维的霸主。”
“当初我们一穷二白，用命，用未来，和他们做交易，这没有错。”
“甚至可以说，你们做得非常好。多亏末日轮盘的出现，我才能看到更多东西，把握住更多机遇。”
“而现在，师父，如果我告诉你，如今的天庭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如今的成道者全部无法下界，甚至魔界之患不再是头等大敌，反而可能成为我们的助力……您愿不愿意，跟我一搏？！”
陆宇露出笑容，“这次我们的敌人不是魔界，是天庭！”
老道没有立刻回绝，只是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看来你小子瞒了我很多东西，细说说。”
他从来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端坐钓鱼台的前辈高人。
蒲悦真人的性子，可比陆宇火爆多了。
徒弟都敢，难道师父还会怯了？
…………………………………………
花了许久功夫，陆宇终于将许多隐秘和师父讲明白。
蒲悦真人陷入了思考。
他看向陆宇：“你有几分把握？”
“五成。”
陆宇挠了挠头，他的计划在回来那天就开始实施了，但他的拼图还差了一块，末法。
如果将末法的资料也了解透彻，那成功的几率还会更高。
“五成……”
蒲悦真人苦笑了一声，“前世我和你师兄师姐愁白了头发，想要让人类存续下去，最后末日轮盘计划，也只有不到三成把握……”
他收敛起心里的苦涩，昂扬的斗志涌出：“三成我们都敢拼一把，更不要说五成！”
“当初你师兄为你留下了十二个序列，老道是第六序列，我的使命，便是跟随每一任末日轮盘，确保计划能一直进行下去。整个计划，其实绝大多数重心，都放在了如何让人类苟延残喘上，从没想过还有能够反攻的一天！”
“我们都清楚，一旦超脱者真的降临，那一切就会超出所有人掌控，人类究竟有没有未来，不过是看人家的心情。”
“与其将命运寄托到别人的怜悯上，不如放手一搏，搏出一个未来！”
老道越说，神采越是飞扬，苍老的身躯里，却藏着一个斗士的灵魂。
不知不觉间，陆宇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前世那个师父的影子，不禁露出欣慰的笑。
这才是师父的真面目嘛！
不过……
“师父，您刚才是不是说错了，十二序列？不是十三序列吗？”
陆宇看向老道，奇怪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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