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人性的自私
戌时七刻。
未央宫。
不同于宣德殿内的喧嚣与嘈杂，未央宫内静悄悄的，宫门前的路上，连巡逻的侍卫都稀少了许多，显得有些冷清。
“慕容姑娘到——泷苓公主到——”宫门口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刺耳。
慕容珺璃对着宫内迎出来的宫女点了点头，她已经来了几次了，这名宫女她认识，名叫喜儿，跟另外一位叫雀儿的宫女，同为惠妃的贴身大宫女。
“姑娘过来了？方才娘娘还念叨姑娘好几日没有进宫了，这不，正要遣了奴婢们去前头请姑娘呢。”喜儿笑着迎了上来，对着慕容珺璃和裴泷苓福了福身子，掀开了厚厚的棉布帘子请三人进了主殿。
“二位请先用茶。”喜儿吩咐一旁的粗使宫女上了茶，“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太好，身子也有些懒，便早早歇下了，这不听闻姑娘来了正起身呢。”
喜儿说完，对着慕容珺璃她们点了点头，“慕容姑娘，泷苓公主，二位先坐着，奴婢先进去侍候娘娘了。”
慕容珺璃“嗯”了一声，一边将茶盅捧在了手中取暖，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该如何摆脱裴泷苓去找哥哥出来。
“慕容姑娘来了，泷苓公主也在啊。”慵懒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慕容珺璃抬起了头，惠妃正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之下缓缓的走了过来，一只还手捂在并未开始隆起的腹部。
“惠妃娘娘。”慕容珺璃从椅子上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裴泷苓也站了起来，对着惠妃点了点头。
一番客套之后，慕容珺璃给惠妃切了切脉，脉象平稳，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
“娘娘请放心，一切正常，如今已是两月有余，再坚持半个多月就无须担忧了。”慕容珺璃宽慰着惠妃。
惠妃笑着点点头，“多亏了慕容姑娘了，若是本宫能平安诞下龙子，慕容姑娘功不可没。”
“娘娘严重了！这是珺璃应该做的，”慕容珺璃笑着说，“方才听娘娘身边的宫女说起娘娘不思食欲，我这里有几副药膳，娘娘不妨试试看。”
惠妃嗔怪的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喜儿，“喜儿就是多嘴！有了身子的人还不都一样。”
她又笑：“既然是慕容姑娘的方子，那自是极有用的，就是还得劳烦姑娘了。”
“娘娘哪里话，几行字而已。”慕容珺璃说，“还请借娘娘宫中的笔墨纸砚一用。”
“姑娘请稍等。”惠妃回头吩咐道：“快去取纸笔过来。”
身边有宫女答应着下去了，不一会儿便取来了，将宣纸铺在了桌子上。
慕容珺璃挽起袖子，将毛笔沾满了墨汁，准备提笔写字。
“慕容姑娘！”惠妃忽然叫了她一声，声音中似乎还带着颤音。
“怎么了娘娘？”慕容珺璃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惠妃。
惠妃眼神一闪，不自然的笑了笑，指了指慕容珺璃袖子上的水渍：“天寒地冻的，姑娘袖子上怎么还沾了水？”
慕容珺璃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哦”了一声，“方才在桥上不小心被太后宫中的人撞了一下，可能是在那时候弄上的水吧。”
“太后！”惠妃忽然紧张起来，她不动声色的往一旁移了移身子，随后拿出随身的帕子擦了擦嘴巴，最后又若无其事的将帕子掩住了口鼻。
做完这些之后她又笑，“外面天凉风大，姑娘湿了袖子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雀儿！”她回头叫过一旁的宫女雀儿。
雀儿低了低身子，“娘娘。”
“快去寝宫内取来本宫的那一套浅紫色的广袖流仙裙过来给姑娘换上。”惠妃说道。
“是，娘娘！”雀儿答应着去了。
说话的功夫，慕容珺璃已经将方子写好了，她将毛笔放回了笔架，笑着说：“不用麻烦了娘娘，就湿了袖子而已，一会就干了。”
“那怎么行！姑娘待会还要出去，要是因为给本宫诊脉而染了风寒，本宫会过意不去的。”惠妃不容置疑的说道。
“真的不用了娘娘。”慕容珺璃哭笑不得。
“姑娘放心好了，那广袖流仙裙是皇上赐给本宫的，本宫一次都没有穿过，样式姑娘肯定喜欢。”惠妃继续劝说。
“娘娘……”慕容珺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裴泷苓拉住了袖子。
“珺璃姐姐，惠妃娘娘也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快点换上吧，免得着凉。”方才惠妃的小动作全部被看在了眼里，她也终于想通了方才的不对劲是为了什么了。
方才桥上的那名宫女明明只是撞了珺璃姐姐一下，可珺璃姐姐的袖子却湿了，姑母既然想要用“胭脂醉”对付珺璃姐姐和清王爷，肯定会先找到机会将香粉撒到珺璃姐姐身上，这一片水渍，说不定就是“胭脂醉”的粉末化成的，只可惜她只是偷偷听嬷嬷们说过，却没见过这“胭脂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慕容珺璃看了一眼如临大敌一般的裴泷苓，心下一转，怕是这惠妃以为太后想借自己的手对付她吧，可是她这袖子上分明只是普通的水渍啊，若真是掺了什么药物成分，怎么可能瞒得了她。
也罢，就当让她们安心好了。她在未央宫耽搁的时间也不短了，也不知哥哥他究竟潜在了什么地方。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刺客的消息传来，哥哥应该还没开始动手吧。
想到这里，慕容珺璃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是娘娘的一片好意，那珺璃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怕抢了娘娘心爱的裙子。”
“姑娘哪里的话，”惠妃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本宫这肚子眼见着一天天大了起来，就是不送于姑娘，这衣裳本宫也是穿不进去了。”
说话的当口，雀儿已经捧着一套衣裙走了过来，“快去服侍慕容姑娘更衣。”惠妃说道。
慕容珺璃站起身来，她对着小琪招了招手：“不用麻烦娘娘了，小琪你过来。”
小琪点点头，上前接过了衣裙。
惠妃“嗯”了一声，她对着一名宫女说道：“带姑娘去偏殿更衣”
“是！”宫女答应着引着慕容珺璃和小琪过去了，惠妃忽然对宫女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扶了扶身子，将耳朵凑到了惠妃嘴巴附近。
“将慕容姑娘换下来的衣服，拿到外面丢掉。”惠妃对喜儿轻声吩咐。
喜儿点了点头进去了，惠妃抬头忽然看到裴泷苓正盯着她看，她不自然的笑了笑。
裴泷苓也笑，只是笑着笑着便冷了脸，惠妃的话，即便声音再轻，离得这么近，她也已经听到了。
人性啊！果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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