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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簪子还是簪子


低头思索了片刻,把梅花小鹿安置好,带领两人来到一处禅院。

        交代萧百策在大榕树下小坐片刻,随后他从禅房内拿来一个脉枕,放在石桌上,认认真真地对萧百策说道:“我自幼跟着本心师叔学医,我可以先给你号脉的。”

        自幼?

        无人搭理的陈岁坐在一侧的石凳上,环抱着胳膊,手指轻点间,调侃道:“小师傅,也给我看看吧?”

        话虽这般说,可陈岁丝毫没有伸出手腕的意图。

        事实也正如陈岁所料,圆安没理会她,不仅如此,还催促着萧百策赶紧把手腕放好。

        无奈,萧百策苦笑照做。

        陈岁有些烦闷,想不通这位小师傅为何不待见自己,难不成因为她是个女子?

        这么小,就搞性别歧视这一套,可不是个好孩子哦。

        圆安不知陈岁心中所想,一脸认真地给萧百策号脉,但是,他随即皱起眉头——他居然号不出。

        不是号不出脉,而是号不出异样,但他观桃花精的面色,的确有过重症之状。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自己没出师?

        质疑自身的声音,在圆安的脑海中不断响起。

        他收回探脉的手,鼻翼微动,拨转着手中的佛珠念了几遍心经后,再次抬手搭上萧百策的手腕。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发现。

        “桃……你最近是不是吃过什么?”

        差一点,圆安便把“桃花精”的称谓唤出口。

        吃过什么?

        问得这么笼统,萧百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而陈岁却灵光一闪,想到了萧百策曾提及的南疆秘药。

        “他的身体还未好全吗?你为什么要问他吃过什么?难不成他的病还会卷土重来吗?”

        陈岁一连三问,圆安淡漠的小脸上难得显露出孩童心气。

        他鼓起了腮帮子,怔怔地看向萧百策,竟接下了陈岁的问话,直接说起——

        “我察觉气血有异,施主的身体比常人还要强健,但不是普通的强健,而像是燃烧着你的血气,短时间供养出的强健。”

        “怎么会?”萧百策摸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手心下强烈跳动的心脏,不明白圆安为何会这般说。

        他望向圆安,却发现他略显忧愁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霎时间,他反应过来,把圆安刚才的回答,一五一十地转述给陈岁。

        陈岁举起自己的双手,表示她人就在这里,她能听见,而且她又不像小师傅那么傲娇,只和萧百策这个大男人说话……

        等等!

        陈岁微眯着双眸,“小师傅,是不是有人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或者是要和女子保持距离,亦或者不能和她们说话?”

        圆安目不斜视,微微舒展的眉头,仿佛验证了陈岁的猜想。

        “哈哈哈……!”

        陈岁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这些大和尚,真是害人不浅啊!”

        圆安稚嫩的小脸上有些羞涩,更确切地说是恼羞成怒,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推算着时间,对萧百策嘱咐道:“待过了午休,你就去找师叔,你身体的病灶不能小觑。”

        桃花精修行不到家,他会生老病死,如今一刻也耽搁不得。

        圆安交代好事宜,便抱着脉枕回禅房了,不知是不是陈岁的错觉,总觉得圆安的背影有些失落。

        “接下来怎么办?”陈岁顿了顿,怕萧百策误会,又解释道:“我问的是你的身体,我知道你相信你父王,可是小师傅也不会无的放矢。”

        意外地,陈岁选择相信圆安的诊断。

        陈岁又开口,“我们已经到了金鸣寺,事情随时可以调查,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萧百策倒不担心,但看到陈岁担忧的蹙眉样子,他还是点头应下。

        “打听旧事,要找本我大师;看病的事情,也是找他;更何况还有十五年的闭寺之期,干脆抓住机会,一并问吧。”

        “不知道他醒来了吗?”陈岁望着半空某处喃喃自语,她还要找机会试探一下系统的事情,看看他是不是真得能窥得天机。

        两人用完午膳后便打算回房蓄精养锐,谁知刚迈进暂居的院子,竟看到了房门大开的场景,而且一旁还有几个面生的和尚在那耷拉着脑袋,呆呆地立着。

        可以住持正涨红着脸训斥着他们。

        看到这一幕的两人,加快了脚步。

        “这是怎么了?”萧百策疑惑道。

        可以住持紧抿着嘴,脑海中飞快运转,思考对策。

        昨夜“牛氏夫妇”浑身脏兮兮的,当时只看到粗布麻衣,没看清面容。

        今日一早,在本我师叔祖的禅房门口终于看清了两人样貌。

        男子器宇轩昂,女子明艳动人,根本不像是乡野之人。

        他暗暗记在心上,趁着两人去见本我师叔祖的空荡,来到两人暂居的禅房,验证他心中所想。

        只是,他们回来的太快,他还没找到能够证明两人身份的东西。

        想罢,可以住持微不可查叹了口气,猛地一甩袖,端起脸色,“还不快向两位施主道歉!”

        听训的几个和尚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三十而立的人了,还互相推攮着。

        陈岁和萧百策还未搞清可以住持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看他一脸泰然的模样,也知这些僧人道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当替死鬼的几个和尚还互相推举对方为替罪羊时,身侧又传来了声响,一个大和尚手中捧着东西,向几人走来。

        替死鬼们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可回来了,真是对不住了!”

        待大和尚走近,萧百策看到了他手中捧着的东西,而陈岁也看见了。

        “我的簪子!咦,怎么断了?”

        陈岁望着修补痕迹明显的簪子,又看了眼大开的门扉,“不知师傅是在哪找到的?”

        “当然是在你们房间啊。”大和尚说得坦然,没有丝毫心虚的神情。

        陈岁听到这话,反而纳闷了。

        萧百策此时顾不上住持有何阴谋,他好似听到自己某根紧绷的神经,“嗒”得一声,蓦地断裂了。

        他紧张地攥紧拳头,不敢看陈岁。

        她那么聪慧,肯定能想明白是自己藏起了簪子,届时又会如何看待他。

        萧百策还未想出个解决法子,谁料就有人站出来背了这口黑锅。

        替罪羊:“施主,对不起,我们知道昨夜寺中来人了,但不知道你们住这里,我们本来是打算晒晒床铺褥子,谁知道一抱起被子,这簪子就掉在了地上,一时不察,一脚踩了上去,就……断了。”

        闻言,可以住持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随后又压了下来。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可以被浪费了。

        陈岁没注意到萧百策的不对劲,只当真落在了被子夹缝中。

        “原来簪子落在了被子里。”

        萧百策:……该聪慧的时候,聪明机智;该不明白的时候,直接装糊涂,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陈岁没有责怪这几个和尚的意思。

        离开前,房间里的几床被子是叠放整齐的,她的小包袱也是放在最里面的,被摞在一起的被子遮挡得严严实实。

        从表面看,屋内的陈设一如既往,没有生活过的痕迹,来打扫的和尚们自然会产生误解。

        只是,这位可以主持出现在这,凡事就不能只从表面看了。

        “这簪子是我一个朋友借我的,回头我再买个还给她就是了,几位师傅不要太放在心上。”

        陈岁先抛出了杆,随后顺势问起,“不知住持为何也在这儿?”

        可以用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回复道:“路过此地,看到闹哄哄地,便进来教育了一二。”

        陈岁讪讪笑着,这理由可真叫人挑不出错来。

        萧百策脑海中嗡嗡的,“这……不是你的簪子?”

        “当然不是了,你想想我怎么会用这种类型的发簪?这是临行前,别人送我的。”

        陈岁的话半真半假,既能忽悠了和尚,也能回答了萧百策的问题。

        只是他一脸落寞的神情,究竟为何?

        陈岁终究还是没问出萧百策为何落寞的缘由,也没挑出可以住持的错来。

        既那几个和尚离开后,萧百策留下一句“你先休息,不用等我”的话,便也消失在陈岁面前。

        这个大的人,应该走丢不了。

        如此想着,陈岁心安理得地独自霸占了三米宽的大通铺。

        有系统12个时辰的监控,她睡得十分香甜。

        待醒来后,早间挽好的发髻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正当她解开再新编好的时候,看到了枕边一个被帕子包裹的某物。

        像是个礼物。

        陈岁挑眉迟疑了片刻,拿到手中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根发簪。

        与她从采篱头上拔下的桃木簪子明显不同,这只发簪的纹理居然是少见的雷纹,而且还自带一股清香醒脑的木香味,最关键的是,它是一根新的。

        像是刚做好的。

        【二统,这……该不会是那群和尚的赔礼吧?】

        【呵!】

        系统越来越不讲究了,之前好歹好能说句话,现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簪子虽然不名贵,样式一头有点像鹿角,朴实无华的样子,实在是做到陈岁心坎里了。

        只是,一想到是那几个和尚的赔礼,多少有些别扭。

        陈岁也没多看,便把发簪放在一旁,依旧用自己的碎布条绑出麻花辫然后固定好。

        望着紧闭的房门,陈岁蓦然一愣——

        这群和尚再大胆,也可闯个空门,应该不会自己把簪子放在她床头的,难不成是萧百策回来了?

        打开房门一看,果真看到萧百策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正闭目养神中。

        萧百策听到声响后,立刻睁开了双眸,见陈岁头上依旧是用碎布条挽好的发髻,不由得有些失落,“不喜欢那簪子吗?”

        一边问,一边下意识藏起自己伤痕累累的手。

        “就一根木簪子,有什么好稀奇的,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陈岁故意无所谓地说道。

        发簪对古人意义不同,陈岁想着这些和尚当了多年的和尚后,恐怕也忘了这些,便佯装大方点,省得他们再计较断簪之事。

        陈岁见萧百策脸上的神情又淡了几分,坐在石凳上,侧着身子靠近他。

        “又怎么了?”

        “没事。”萧百策言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怨气。

        说话间直接起了身,紧攥拳头带来的痛感,压抑住心底的那股酸楚,一语双关道:“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人逼你喜欢。”

        “我先去换身衣服,随后便去本我大师那里。”

        话罢,萧百策径直向禅房走去。

        陈岁托着腮,望着萧百策的背影,不明所以。

        不明白萧百策为何生气;也不明白一个午休的功夫,他究竟去了哪里,不仅扯破了衣裳,还弄了满脚泥,总不会是漫山遍野跑了一圈吧?

        她伸着懒腰,摸了摸自己挽好的丸子头,不知道弧度怎样,饱满不饱满……倏忽间,她停住了动作,想到了什么——

        那枚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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