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为你燃烬余生（四）
那天傍晚，余烬刚放学回来。
他迈着两条修长大腿刚踏进大院的院门口，便凭借着自己那52的好视力，远远地瞧见了那棵百年老榕树底下这温馨动人的一幕。
两位头发花白，年近耄耋的老人家仍在你来我往地将你的军，吃你的车，时不时还要斗上几句嘴。
而一旁酣睡的少女面容恬静，睡姿慵懒惬意得像是一只刚喝完奶的小奶猫。
在落日余晖的温柔笼罩之下，她整个人白得就像是不小心坠落凡尘的小天使一样，连脸上的细碎绒毛都在发着光。
少年那颗因为困囿于贫瘠生活现状而早早变得沉寂麻木的心，便也在那一瞬间，控制不住地踩着黄昏的尾巴飘向了遥远而柔软的云端。
其实严格来讲，那天并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毕竟早在两年前，祝佳子的爷爷刚搬回来乡下大院的那天，余烬就已经在人群中远远地见过她一面了。
一眼窥明月。
那时候他便觉得，人群中那个穿着白色小裙子，长得清纯漂亮又乖巧的小姑娘，简直精致得就像是摆放在玻璃橱窗里面的天使洋娃娃一样。
根本不是他这样贫穷又粗糙的山野小子能够痴心妄想的。
可即便如此，余烬还是偷偷惦记了人家小姑娘两年。两年倒也不长，不过七百三十多天，他却日日都在期盼着小姑娘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跟着家里人到他们乡下大院来。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有机会将自己藏身人群中，偷偷多看她好几眼。
年少时的心动，有如黑夜里被骤然点燃的星星之火，在白昼的烈焰骄阳底下被风轻轻一吹，轻易便可燎原。
但偏偏她如天上明月，只可遥遥仰望，终究难以归他所有。
那时候的祝佳子，美好得就像是开在余烬那片贫瘠土地上的，一朵随风摇曳的小雏菊。让他忍不住想要倾尽所有去悉心呵护她，想要不遗余力地去对她好。
“咳，阿烬回来了呀。”还在下棋的余老爷子最先注意到自家孙子缓慢走近，而后便无声伫立在那张摇摇椅面前一动不动的身影。
“这是你陆爷爷的宝贝外孙女，叫祝佳子。这次来，大概要在我们这大院里头住上两个月才回城里……“余老爷子以为自家孙子是在好奇，便转头望向那个被埋在大葵扇底下的漂亮女娃娃，然后笑着同他介绍并嘱咐了几句。
“说起来阿烬你今儿个也开始放暑假了吧？那这段时间你可记得多看着点，多照顾一下妹妹，知道吗？”
余烬在听到祝佳子这次要在他们大院里住上两个月的时候，捏着书包背带的手猛地一紧。
然而尽管他的心里面那时已经乐到炸开了花儿，但他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平时那副平静稳重的表情。
在听完爷爷的和蔼叮嘱后，余烬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温声应答道：“嗯，我知道了。爷爷，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话落，他转过头礼貌地朝陆老爷子坐着的方向喊了一声：“陆爷爷好。”
“诶！好好好，阿烬回来的正好……别搁那站着了，我跟你爷爷下完这盘棋估计还得好一会，陆爷爷现在交给你两件事，过来帮爷爷把我们家佳子抱回屋里，顺便把桌面上那箱红心柚带回去，跟你叔叔家那几个弟弟妹妹分着吃。”陆老爷子面色凝重地落下一棋，然后别过头来，笑眯眯地冲不远处站得跟白杨树一样挺拔的少年招手道。
心里却暗暗寻思着：这娃子，他怎么瞅都觉得这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抱她回去吗？余烬闻言直接愣住了。
但他很快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点头回了陆老爷子一个“好”字后，余烬这才抬腿往前又走了几步，一直走到祝佳子的身旁，缓缓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少年俯身小心翼翼地将他心里面的小天使抱在了怀里。那时候的余烬，甚至都不敢太用力去呼吸，唯恐把他怀里这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给吵醒了。
没有人知道，他那一颗心在那短短十几秒钟里面，几乎虔诚到忍不住轻颤了好几下。
榕树枝上蝉鸣声止，空气中几秒钟的静默过后，便又听陆老爷子开了口，开始絮絮叨叨地爆起了自家外孙女的童年黑历史：“要说我这外孙女，也不知道是随了她那个富二代爹，那体质可真是娇气的不得了哟……打小便不知道因为生病而打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车大卡车运来的药。每年就是换个季，都能引起感冒发烧……”
爆完自家宝贝外孙女的黑历史还不够，老爷子最后还要以自家女儿为例子深深地感慨了一句：“不像她娘小时候，满山遍野地跑。那体质，壮的跟头熊一样，什么时候让我跟阿秀忧愁过哟。”
“城里长大的娃娃嘛，娇气点也正常，正常哈……”
余烬抱着睡得正香的黑历史主人公，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往屋里走的同时，一字不落地将身后两位老人的谈话尽收耳中。
他目光轻柔地望着祝佳子那张恬静乖巧的白净小脸，心里想的是：娇气归娇气，他的小天使怎么那么容易生病？
下午五点三十分整。
就在余烬前脚刚走进里屋的时候，陪伴老宅多年的古挂钟突然不合时宜地敲了一下。
他俯身轻手轻脚地准备将小姑娘放下来的那一瞬间，祝佳子听着耳边的钟声，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但她以为是外公将她从外边抱了回来，也就没睁开眼睛去看，反而软绵绵地躺在红木沙发上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空气中静默五秒后，祝小公主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怎么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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