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后不后悔
病房里，闻人祁目送程佳蕊等人离开后，将目光转向王琛。
见闻人祁向自己看来，王琛咧开嘴冲他一笑，露出几颗排列并不十分整齐的大白牙。
闻人祁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一想到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来气，换作平常，他非要好好喷王琛这孙子一顿不可，而现在却没那份闲心。
他先示意王琛帮忙扶他坐起来，王琛看了他的眼神立马会意，上前把他搀起，接过姜荑递来的枕头塞在他腰后，待闻人祁坐稳，才放下他的胳膊拍了拍手道：“不用谢。”
闻人祁压根没想谢他。
“我躺了多久？”清了清嗓子后，闻人祁开口问。
“没多久，就两天两夜。”王琛向他比了个剪刀手。
听了王琛的回答，闻人祁点了点头，道：“有点饿，医生说没说我不能吃东西？”
王琛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得问发小姐姐。”
闻人祁问这个的目的也并不是想吃东西，顿了几秒又道：“应该没问题，我想吃皮蛋瘦肉粥，能劳烦你和欣姐下去买一下吗？”
欣姐看了看背对他们的姜荑，想起刚才她开门时略显浮肿的眼睛，猜想闻人祁大概是有什么话想和姜荑说，于是回道：“好的。”她说完便走过去拉王琛。
“喂喂，买个粥还需要两个人吗？你自己去不就好了？”王琛话音刚落便挨了欣姐一巴掌，然后被欣姐拽着往病房外走去。
等他俩离开，闻人祁活动活动手腕，感觉大致恢复正常了，才拍拍床沿，道了声“过来坐”。
姜荑没有过来。
他站在床头柜另一侧，转身面向闻人祁。
“小七呀～”
“嗯？”
“你…后不后悔，认识姐姐？”
她问得闻人祁皱眉。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姜荑笑了笑，只说：“你回答我就成，后不后悔？”
“我后悔的事儿可多了，不差认识你这一件。”闻人祁翻了翻白眼道。
“那就是后悔咯？”姜荑敛去笑容，目光下沉。
“那你先告诉我，你哭什么？”
“如果是因为我受伤，可我这不是醒了吗？”
“非要问我后不后悔，坦白说，确实很后悔。”
“可是后悔有用吗？你离开了九年，那九年间后悔过无数次，我偶尔会想，如果我生命中没有你，该是什么样。”
“但是…我想象不出来。”闻人祁心平气和的说到这里，自嘲一笑。
“从穿开裆裤起我就认识你了呀～如果没有认识你，我这二十多岁的小半辈子，不知道得留下多少空白。”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乎乎的问题了，你这样整得大家都很尴尬你造吗？”
听到他说“以后”，姜荑的心揪了一揪。
“小七…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拉起闻人祁的手，放在自己脸颊。
“你到底怎么了？”闻人祁注视着她，感觉她真的很不对劲。
姜荑缓缓摇头。
“好啦好啦，不要多想，姐姐就是看你受了伤心里难过而已。”
“你乖乖躺着，我去问问医生，你醒来后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顺便再回去给你带几件衣服。”
“待会儿王琛他们就回来了，你休息一会儿，如果哪里不舒服，就按铃叫护士，好不好？”
姜荑突然这么温柔，整得闻人祁怪不适应的，听她这意思大概是要离开一会儿，于是闻人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要干嘛赶紧去，我这么大个人，这些小事不用特别叮嘱。”
姜荑放开小跟班的手，点头站起来，她的小跟班哪里又看得到，她转身一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走出病房关上门，姜荑背靠着门板，捂嘴痛哭。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又求不得，再加胡思乱想五取蕴～
小七，姐姐用十六年与你相伴，又用九年与你相思，这辈子已经足够了…
一只肥猫缓缓走近，在姜荑脚边卧了下来。
一道人影掩于黑暗，默默注视她良久，然后转身。
生有相随，老难相伴，病中却离舍。
死若孤往，黄泉迢迢，堪与话谁知？
相爱相别，载怨载憎，五蕴怎皆空…
黑影伴着另一只肥猫，流离在钢铁森林般的城市中，用双腿丈量宁市的土地。
他走了很久很久，曾路见城市繁华，曾路见郊边荒冷，他看到人们欢笑，看到人们忧愁，看到人们冷漠，也看到人们伤心。
如果他没有回来，他看不到这么多。
如果他没有救下姐姐，他不知道她能因为难以违逆的再次分别，心存死志…
只是几条短信而已啊～
只是要分开罢了啊～
他怨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连去机场见她最后一面都不敢，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去见她，哪怕要一起死在沅芷的剪刀下…
他怨恨着，前行着，用心感受天地间炁的流动。
他循炁而往，要去做一件事！
一件教那些人知道，闻人祁可以守护姜荑的事！
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她！便是道首下山、武帝回国也不行！
……
去往宁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大众风掣而行，车主把车开出了超过一百六十迈的高速，在夜色下快如利箭离弦。
车主是一个中年女人，她这趟过来宁市，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来接一个身份特殊的女孩。
来之前她已经听说过，这些日子宁市很不太平，有人违反“公约”，在宁市北边斩杀了一位武宗。
武宗被杀…她记得上次发生这种事，已经是几十年前了，那时东南亚一个小国被武人屠灭，惹得武当山的老头子震怒，亲自下山，斩其于汪洋之上。
想不到时隔多年，竟然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武宗有一炁千米之强，同境交手，即便差距再大，一般情况下都很难说杀就杀，最多以强制弱，弱者重伤逃走。
被杀的那位武宗高乾煜，贺兰其实认识，同为古武联盟名宿，高乾煜年龄已经很老了，成名也比她更早。前年围猎程家老人那会儿，她与高乾煜并肩作战过，平心而论，高乾煜即便因为年龄的问题，近年来状态有所下滑，但他在已知的七重劲大武宗里仍不算弱者，八重劲武圣不出手的情况下，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杀他。
可偏偏人就死了，转眼两天过去，据说连尸骨都还没找着。
导航里语音播报不时响起，眼看着离宁市越来越近，贺兰将车速放低了些，不一会儿，她便过了收费站，沿着一条市郊公路开去。
想起自己这次过来要接的人，贺兰抽个空暇解锁手机屏幕，一边开车一边拨打视频电话。
屏幕上“振东”两个字不停闪烁，她等了十几秒后，电话接通。
“到宁市了吗？”电话刚一接通，视频电话里正在洗脸的男人便开口问道。
“到了，刚下收费站。”贺兰回答。
“到了就好，见到她无需多言，直接打晕丢车上带走，明白吗？”
贺兰点了点头。
“当初我是不同意她离开法国的，没想到这死丫头跟我们耍心眼，等发现时她人已经在宁市，无奈之下只好默许，可谁又能料到，她才回来没几天，那边就发生了这种事，你这次过去也小心点，接了人立即走，明白吗？”
贺兰再次点头表示明白，突然想起什么，她开口问了句：“那孩子呢？听说他受伤住了院，要不要去看一眼？”
视频电话里的男人放下毛巾，摆了摆手，样子看起来有点失落。
“当初…她让我滚，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更不许我再踏入宁市…”男人说到这里，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笑意。
“我答应过她，有生之年不会再骚扰她和那孩子，你要是去了，拿什么身份出现在那孩子面前？对吧？”
视频里的男人“吧”字才说完，便被接了话茬——
“既然愿意遵守诺言，就不要派人过来宁市，既然知道没脸见我，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后座上突然响起话音，贺兰被吓了一大跳，惊得她慌乱之中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车子猛然提速，又恰好经过急弯口，直接“嘭”的一声撞在郊路边坡上，仓皇之间电话也不小心挂断了。
坐在车里愣了两秒，贺兰很快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后座。
可是后座空空如也！
她解开安全带，取下手机下车查看，在车子周围巡视了几圈，都没看到有人。
巡视无果后，贺兰坐回车里，把车倒出来停在路边，重新拨通了刚才的视频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
“你…你刚才…听到没有？”她惊魂未定，说话都有些结巴，而视频电话里的男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下一秒，车头亮起强光！
嘭——
随着一声巨响，车子被一股巨力撞得往后滑出十几米远，贺兰坐在车里紧握方向盘，死死盯住强光晃过后出现在前面的男人。
“你是谁？居然敢拦我的座驾！”贺兰怒喝完，抬手便是一道炁劲打出。
炁劲冲破挡风玻璃疾射远去，待贺兰留神再看时，男人已经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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