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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惊梦


  言欢想了一刻,说不定杜伯就是个中关键。

  她心底漫上一层又一层的凉意。他们言家是书香世家,秉性正直宽仁,一向待下人宽厚有加。她母亲黄氏执掌内宅,管理言府一众仆婢,便是连重话都未曾有过。对府中积年的老世仆,如杜伯这样的更是一向礼遇厚待。而杜伯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一见到她总带了笑意,二公子、二公子的叫她。如若真的是他,她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阿晏。”她抬头看他。李晏早已从她和红绫的对话中明白了关键,接道:“我会尽快差人去查查这个杜伯。”

  言欢愕了一愕,其实,她本来是想说“恐怕要查查杜伯”,谁知李晏直接就把件事应承下了。他还像五年前一样待她,把她的事当成他自己的,总是不遗余力地为她帮她。只是这五年里,她无依无靠,漂泊在外,事事都靠自己,早已独立惯了。而这段时日他一味的宠她,什么事都为她提前做好,她不用费半分脑筋和力气,这样一来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李晏命人招了杜渲来,将查杜伯的事安排了下去。待杜渲出了门,李晏才腾出空来看言欢,却见她正靠坐在罗汉榻上,微微皱着眉头,搭在一旁小几上的纤手正以指尖轻击着几面。

  这个小动作五年前李晏就熟悉,是言欢思考的惯常动作。

  李晏取过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状似随意地问,“可是有事想不通?”

  言欢按着眉心,“事事都想不通。”她面上有又气又恨的神气,“我们言家这桩旧案,细究起来处处都是疑点。若是李景元授意,他到底意欲何为?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我爹爹当年官居正三品内殿大学士,辅理朝政,行票拟权,位高权重,难道是碍着了旁人的路。他又碍着了谁?扳倒了我爹爹,扳倒了我们言家,到底谁会受益?”

  她仿佛看见一张无法挣脱的大网正悄无声息地覆盖过来,她被圈在网中,几至透不过气来。

  “只恨我当年只顾着自己玩乐,对身边之事了解不多,也不知悉当时朝局,以至于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些年来,我虽然一心想着翻案之事,却茫茫然没有半点头绪。”

  她说着说着,眼角不觉湿润起来。

  李晏见她情绪又有些激动,急忙过来,“阿欢,小心你的身子。”他将她的手拢入自己的手心,“你不要责怪自己,当年你尚年少,如何去关注这些,错不在你。你放心,只要是做过总会有迹可循,终有一日会让我们查到真相。”

  言欢点点头,但眉心间仍是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万籁俱寂,遥遥传来更鼓声响,听去已是三更天的时候。

  李晏依旧衣饰齐整,负手站在寝殿内的窗前,无声望着外面茫茫一片黑暗。偶尔,他会看向屏风一侧,那里面一片安静,屏风后的言欢显然是在沉睡。

  但是,李晏的神情并不轻松,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凤目幽深,隐隐带着疲惫,更多的却是担忧。他负在后面的两只手握得紧紧的,看上去整个人都是绷着的。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惧怕这样的等待。

  白伊和白华立在屏风一侧,两个人也都是一脸的紧张。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李晏转身向屏风后冲去。他冲过去的身形极快,几乎是那声呻吟还没有落下,他已出现在拔步床边。

  白伊和白华也奔了过来,两人迅速将床帐撩起。

  李晏急忙俯身去看床上的言欢,只见她侧伏在那里,双手紧抱着自己,整个人都已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张脸,一半陷在软枕中,露出来的另一半面色惨白,眼睛紧闭,眉头使劲的皱着,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密密都是冷汗,鬓角已被那些冷汗打湿。

  她口中不住发出呻吟声,仿佛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间或喃喃低语,“痛啊,痛啊,好痛,我好痛!”她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滴,“爹爹,阿娘,哥哥,你们慢些,等等菁玉,菁玉也要跟你们一起。”她的语声又转为追悔,“对不起,对不起,爹爹,菁玉还没能给言家一个公道------”她忽然伸出手来,仿佛是要抓住什么作为依托,“好痛啊,好痛啊,求你,就让我死了吧。”

  她忽然不再说话,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痛楚,使劲咬着自己的下唇,浑不知那里已被她咬破,有细细的血丝正沿着她嘴角流下。

  李晏看得眼神一黯,一把握住她乱抓的手,就势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不住在她耳畔轻唤,“阿欢!阿欢!”而言欢仿佛正深陷于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里,依旧是眼帘紧闭,整个人着伏在他胸前,微微颤抖着,对周遭恍若无觉。

  李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心中是深深的无力和担忧。

  自那日言欢看过所有关于言家旧案的资料后,当夜她便有了这样的情形,眼下已经是第三日了。

  过去的两日里,她总会于夜深人静之时发出呻吟与呓语,看去整个人痛楚难当,但却并不清醒。仿佛是噩梦缠身,又仿佛已陷入某些回忆。每次她总会折腾一个多时辰,直至筋疲力尽方才安静下来。奇怪的是,当天亮后她于沉睡中醒来,对于昨夜里发生的一切却一无所知。但夜夜如此,她整个人已迅速地憔悴了下去。

  李晏不得要领,也不敢告诉言欢,只是偷偷找来白伊询问,白伊虽说她从未见过,但她却想起一事,当年她初入巫师神殿,被指派在玖黎大人身边伺候时,负责分配的神殿内总管曾叮嘱,玖黎大神官早年间曾有过梦呓之症,务必要小心伺候。

  李晏并不太明白什么是梦呓之症,左思右想,便传司徒远过来问诊,自然是不敢对言欢说出实情,只说是请平安脉。

  李晏私下向司徒远详细说了言欢的症状,当中自然瞒下了病源起因,有关于言家之事。

  李晏对这个澜沧的神官大人如何重视,司徒远是知道的。因此,他也是十分慎重,多番望闻问切之下,得出的也是梦呓之症的结论。

  司徒远向李晏详细解释,梦呓之症多半在人遭受重创神魂不稳之时发生,长此以往,会致人神识衰弱,心魂不安,逐渐虚弱下去。究其病因,多半是人心有郁结,恰逢心惊魂动之际被激发出来,以至于深陷噩梦,无法摆脱。至于治愈良方,既然病因是郁结于心,自然是找到郁结原因,加以纾解,一切自可药到病除。

  李晏听了,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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