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新春将至，不管之前发生了怎样的事情现在总是喜气洋洋的，无论走到哪儿都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九皇子欢欢喜喜的过来找沈卿翎喝酒，却看到沈卿翎一副病样卧床不起。环视了一圈大宣哲殿，九皇子竟然找不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了。
说起来也是怪，从柳妃那儿回来之后没几天沈卿翎就病了。太医说是偶感风寒，算算也快半个月了，这风寒好的也忒慢了。九皇子晃晃脑袋——小十二这身子骨也太差了些，他这夫人又是个强势的又是个会武的，怕是……
啧啧啧。
顾珏直觉九皇子的目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他回望过去却发现九皇子对上了他的目光后马上躲开，生怕跟顾珏对视上。
这家伙……定是藏了什么事。
顾珏眯了眯眼睛，沈卿翎却开了口：“九哥……咳。九哥你随便坐，你若是来拜年……咳咳咳，就把礼物放这儿吧，十二……咳、不送了。”
“嘿你这臭小子，感情来找我要东西来了是吧。”九皇子故作生气，却是笑着说的：“看你一副要死的样儿，你九哥我好心给你包个压岁钱——对了，再过几天过年了，你这病再不好得挺遭罪的啊。”
新春大宴，虽说是阖家团聚，但也免不了各种规矩。看他十二弟这病殃殃的样儿，怕是不等寒暄坐在桌子旁就得倒那儿。
“九哥不必担心。”顾珏笑着：“我早已跟皇后娘娘说明了情况，皇后娘娘心善，让卿翎好生养病，免了他这顿受罪饭了。”
“唉你说，自从你被推……摔了下来之后，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的，也没见你小时候身子骨这么差啊。”九皇子叹了口气。按理来说十二都是一个要被立储的皇子了，怎么就他被推下楼导致失忆的这个事儿就没什么人放在心上呢？
九皇子不再去想，也不敢去想。
沈卿翎笑了一笑，也没接话。
顾珏看沈卿翎一说话就得咳嗽几声儿，倒也是挺辛苦的，于是用一种谁叫我这么善良呢的心态还是开了口：“不说这个了，九哥。听说这次春宴太后娘娘也回来了？”
“是啊。说起来皇祖母一向喜静，每年过年都是在宫外的佛堂过的，平时也根本见不着……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是想我们了？”
“太后娘娘一向避世，新婚之后就不曾见过，想来日后有机会定是要去敬一杯茶的。”顾珏道。
“嗯嗯，不过你不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有些皇子妃进门三四年了，我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皇祖母长什么样呢。”九皇子摸了摸沈卿翎的头，看沈卿翎实在是提不起精神，说道：“倒也不是太热啊？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了，你多睡睡觉，兴许睡醒了就好了，虽说不用去春宴是不用遭罪的好事儿，但是你一个被父皇有意立储的，不去的话兴许就错过什么消息了。”
沈卿翎又笑了一下，点点头。
顾珏一挥手，兰儿走了过来，他依旧是那副礼貌的样：“九哥自便，都是自家人我就不客套了。”
兰儿行礼道：“奴婢送九皇子出去。”
九皇子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沈卿翎坐了起来。
“咳的肺子疼吧。”顾珏带笑不笑：“就这么不想去啊？”
“这不是夫人为上嘛。”沈卿翎把被子里的汤婆子拿了出来：“嘶……可热坏我了。”
“少来。你就是怕麻烦不想去，谁还不知道你这点儿花花肠子。”顾珏无情吐槽。
“我说真的，小顾珏你想去吗？”沈卿翎突然一本正经：“如果不去的话，你会错过很多重要情报。”
“你不都装病了吗，你指着我替你去帮你承难呢啊？”顾珏的眼神中带着促狭：“大过年的，谁跟那些心眼儿比针小的斗来斗去的。”
呦呵，这是说他小心眼儿？沈卿翎挥挥手，下人们直接退下。
顾珏不解，沈卿翎给自己倒着茶：“每年春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老头子回归过去展望未来，下面一堆人跟着附和。饭是吃不饱饼倒是年年画。”
顾珏失笑，忽地又想起了自家爹娘和妹妹。
每年过年的时候，若是边关战事未起，顾珏总会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虽说不能待上很久，但团圆饭总是能吃上的。顾雪总是一边红着眼眶问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一边又欢欢喜喜的抓住他的手恨不得一路跑回去见爹娘。顾老将军一边拍着顾珏的肩一边问他边境战事如何，老夫人又会急忙打断顾老将军问他你说这些干什么……
“想家啦？”沈卿翎一出声便把顾珏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顾珏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今年过的如何。”
“自然是不像宫内过个年都不得安生。我听闻寻常人家会坐在大桌子上，全家人围成一团吃年夜饭，不必你争我吵针锋相对也不必时时刻刻提防他人……真羡慕啊。”
顾珏突然心一揪。他从前起码还能回家过个团圆年，沈卿翎过的又是个什么糟烂日子。
于是他安慰沈卿翎道：“……等事成之后，我带你去我家过年。”
“用什么身份啊？”沈卿翎打趣道：“你的夫婿？”
顾珏踩了沈卿翎一脚：“爱去不去。”
“去去去，那指定去。咱们这约定也够多了不差这一个压身上了。”沈卿翎笑着看顾珏，见顾珏也没有刚刚那难过的表情了，一时好奇心没抑制住：“说起来顾老将军是个怎么样的人啊？你这年龄看着也不像个多大的，我没记错的话顾老将军已然到了知命之年了吧……你不是嫡长子吗，怎么才这么点儿一个。”
“我是老来子。”顾珏回道：“说起来到也奇怪，我出生的时候我爹都四十多岁了，怎么会这个时候才想着要孩子……我也挺不理解的，不过我爹一向不靠谱，兴许是一时兴起，想着要着玩儿就有了我？”
沈卿翎琢磨了一小会儿便想通了。
顾老将军二十多岁的时候意气风发，三十多岁交出兵权。此后在京城养老——明着说养老，实际上却也算是被监视。交出兵权前不敢有子嗣，交出兵权后又几近被任人拿捏。
顾珏虽是常年在外，但他也不是什么蠢蛋，不过看这神情想必也确实不知此事。
顾老将军为了不让顾珏在外担心，怕是费了大劲啊。
沈卿翎暗自叹了口气。小顾珏这家里内忧没有，外患倒是不少。
看在顾珏答应带他回去过年的份儿上……在他死遁出皇宫之前，倒也不是不能帮一把。
沈卿翎想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夫人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好大的人情。”
顾珏：“你在说什么猪话。”
沈卿翎也没解释，走到案牍旁拿了张正丹纸：“会写字吗？写个春联儿？”
顾珏木着脸：“我爹说我的字杀气太重，笔锋过厉。好像不太喜庆。”
“没事儿！”沈卿翎给顾珏递笔：“我就喜欢看横是横竖是竖的！”
顾珏接过笔，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发觉不大对劲：“你怎么不写啊？”
沈卿翎：“嘿嘿。”
顾珏：“堂堂十二皇子连幅对联都写不出来？”
沈卿翎：“你说得对。”
顾珏继续：“我虽常年在外，但也听边关将士们谈起过，十二皇子文不成武不就，活生生被养成了个废物。”
沈卿翎：“他们说的都对。”
顾珏：“我却不信，我今日就要看看，堂堂大景十二皇子，还能几个字都写不出来？”
说着顾珏把笔递给了沈卿翎，沈卿翎也不想接。于是笔就这么僵持着。
“赶紧，我手麻了。”顾珏催道。
沈卿翎叹了口气接过毛笔：“谁让我宠夫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袖子，阵仗是摆了个十成十，下起笔来颇有气势，远瞅着到真像是哪儿来的文坛大家。
顾珏心想今天倒要看看沈卿翎这字写的有多神，不是有句古话说见字如见人吗，顾珏猜到，也许最适合沈卿翎的字便是狂草，洒脱不羁随性而为。
沈卿翎停了笔，这般寻思着顾珏忙上前看去，一瞅，傻了。
火一般的正丹纸上洋洋洒洒十二个大字，上联十二梦想成真，下联顾珏心想事成。
不光如此，顾珏痛苦的别开了眼睛。
这字，太丑了，丑的他眼睛痛。
若不是顾珏亲眼看着沈卿翎写出来的，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不会是在纸上撒了把米，鸡在纸上走出来的字吧。横也不平竖也不直，怕是生火的王叔家里那刚上学堂的小孩儿写的都比沈卿翎清楚。
沈卿翎的脸少见的有些红。
“所以我都说了别让我写啊，你看你还非得看。”
少年平时吊儿郎当，这会儿红了脸倒是十分好看。
顾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乐着乐着又想起了沈卿翎上一次脸红。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哦，洞房夜。或许也不是沈卿翎脸红，就是那嫁衣太红，床铺也红，纱幔也红……于是那人的脸也红的像是待嫁的新娘。
顾珏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
正巧兰儿回来了，看着殿内二人颇为微妙的气氛，兰儿也就没开口打算退出去。
顾珏想了想：“兰儿，十二殿下写了幅春联。”
兰儿瞥了一眼那副春联，没敢吱声。
“你去带着几个太监，把这对联贴门口——”顾珏笑着：“过年了，咱们也应该有点过年的气氛不是。”
兰儿看了一眼十二殿下，当即行礼：“是。”
沈卿翎看着兰儿拿起春联就要出去：“哎兰儿！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啊！我才是你主子吧！”
兰儿回的倒也快：“殿下是奴婢的主子，娘娘自然也是，娘娘的话殿下都不敢不从，奴婢自然不敢。”
看着笑得直捂肚子的顾珏，沈卿翎也笑了。
过年就是该笑的，这才像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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