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一边走一边聊的两人同时定了脚步，停在一独立的小院门前。
“阿澄。”突听一略显苍老却精神饱满的声音自一院中传来，中气十足。
“外祖！”江澄拉着我的手紧走几步，跨入院子，院中央果然坐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灼灼的目光随着江澄的动静而动。
三两步走上前，空着的手轻撩衣袍，随即双膝触地，江澄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拜见长辈的大礼。
方才进门后江澄一系列动作完成的太过顺畅，以至于甚少行跪拜礼的我，愣是没回过神来，等我发现自己站的军姿过于标准时，四周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凝滞。
……呃，现在跪还来的及么？我不知所措的看向江澄，见他示意，忙曲膝要跪。
只是我膝盖还未来得及弯下，虞老家主一挥手，我动作登时停住，一时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的立在原地。
方才一直坠在不远处的虞川见状，立即上前将江澄拉起，笑道，“起来啊，快去让你外祖看看他宝贝外孙缺胳膊少腿没！”
“外祖。”江澄顺势起身，呐呐叫了声乖乖挨着老人坐下，眼睫微颤，一声简简单单的称呼，道不尽的心酸委屈。
片刻的软弱，阴云过后，他还是他，担负着家族踽踽而行的江家宗主，不折不挠顶天立地的江澄江晚吟。我却觉的眼眶忍不住的发酸，忙低着头，看向腿尖，平复心底瞬间涌起上的无限思绪。
院中伺候之人不多，摆开的位子却不少。我正不知如何自处，虞川适时上前一步，笑呵呵的摆手让道，“陈姑娘别客气，这边请坐！”
“出息。”
老人一声轻喝，语气中却并无多少苛责之意，也不知是在说谁，默了良久，还是老家主出声，嗓音中仍带轻颤，“你姐姐呢？”
“阿姐在莲花坞休养，阿娘她……”
老人抬手打断江澄，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目光盯着江澄腕间的紫电，半是叹息道，“是她的命啊……”
“不——我一定会亲手为阿爹阿娘报仇。”
温若寒及温晁已死，温氏之人被杀被捕所剩无多，如今能让江澄这般恨之入骨的，怕是只有温逐流那个帮凶，我在心中哀叹着。
“罢了罢了……你在此多住些时日，有什么需要尽管同你舅舅提。”老年丧子，又睹人思女，老家主到底是伤了心神，神情疲惫，“你娘那臭脾气，也就是她兄弟能得几句软话啊。”
“祖父您老心放肚子里，阿澄交给我，我保证会好生照看着他哈哈——”让虞川嘻嘻哈哈一打岔，愁云惨淡的气氛登时消散大半。
江澄回头看了我一眼，略有踌躇的开口，“外祖，其实我还有件小事……”。
“说吧。”老头子躺回椅子，眼睛微合，面色淡淡。
江澄冲我招了招手，“久久，来。”
我犹豫着起身。其实我并不太想过去，这老爷子看上去身体虚弱，听完坏消息精神也不太好，这时将我介绍过去，不是给老爷子添堵么。
“我先前失手被温氏之人所擒，险些丧命，是久久以身犯险相救我才得以脱困。她的金丹也因此被化，外祖可有救治之法？”江澄拉了我一把，将我送到老爷子跟前。
老家主总算高抬贵眼，目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冷血无情的道，“无。”
尽管早有准备，听得此言，我心底还是又凉成一片。
“我记得你，小川是你的手下败将。”
“……是我。”这老家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出口的话锋利如刀，三两句话将我们三个扎了个遍，虞川站在旁边脸色黑成一片！
老爷子神神叨叨，撸着花白的胡子悠悠道，“若我记得不错，自下山起，阿澄便是你的主子，保护他原也是你份内之事。不过，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有什么要求可尽管提！”
主子？我可谢谢您老！话里话外无不在警告我这只癞□□不要妄想天鹅肉？
我努力微笑，“老爷子，”
真要论家世、论才学，我是一样都上不了台面，在他们眼里也确实是我配不上江澄，想通这一点，我也就不继续添着脸伏小做低，“老爷子此话可当真？”
方才那话明摆着侮辱人，见我没气恼，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老家主颇感意外，依旧斜着眼睛看人，高高在上的模样格外讨人厌，“说说你的条件？”
“老爷子果然是爽快人！既然是什么要求都可以，那好——我说完希望您老可不要出尔反尔，”
老家主还是很有威严的，眼刀一刮，两乖孙子嘴巴紧闭，顿时一言不出。
“我的要求嘛很简单，”我手指转了一圈，准确的指向旁边默默走神的虞川，字字清晰，“我要嫁给他，做您孙媳！”
嫌弃我配不上你外孙？行，那我找您孙子还债，看您舍不舍得？要不您就暂时当回言而无信的小人，要不就乖乖牺牲您的大孙子？
我倒要看看您是顾左还是顾右？
诚然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破主意，只是我现在嘴瘾过得正正起劲，自然顾不得诸多后果。
“久久，不得放肆！”江澄轻声斥道，起身过来拉我。
万一老头子气的跳起来抽我，我也不好还手，遂默默先往后撤了几步，借江澄遮了遮身形。
熟知老家主语不惊人死不休，沉吟片刻，爽快道，“也好。”
“……”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外祖！”听听，这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我哪还敢回头看江澄的表情。
“祖父！！！”虞川后知后觉的跳将起来，“祖父，您可得看清楚喽，这是你外孙媳，不是孙媳儿呐！”
老爷子充耳不闻，只看着我，淡定道，“此事便如此定下，一个月后，小川他八抬大轿迎你进门。”说罢，不等我们几人反驳，径直甩袖而去。
……是，是这世界太玄幻么，还是我噩梦没醒？
这老头！！！我死死盯着潇洒的背影，愣是不敢回头。
江澄颜如恶鬼，那表情恨不能扑过来一把掐死我，旁边的虞川也不恍多让。
“哈，哈哈……”我干巴巴笑了几声，僵硬的转身，顶着两人阴沉的目光，抱着渺茫的期翼道，“虞小川，你亲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你随随便便定亲的，对、对吧？”
“呵呵……我亲爹只听他亲爹的，恭喜你啊未婚妻。”虞川一脸嫌弃的瞥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重新认识一下，在下虞川，你目前的未婚夫，未来的夫婿！”
蹭，利刃出鞘，杀气汹涌弥漫。
我冷汗刷的湿了后背，转身拔腿就跑，“江澄！你听我解释啊！”
旁边虞川连滚带爬，不比我慢多少，一边逃命一边回头大喊，“对啊，阿澄，你听我们解释！”
什么我们，是我和你，拜托你可闭嘴吧！
果然回应过来的是破空而来，横斩腰际的剑气。我跟虞川对视一眼，默契而迅速一左一右起跳脚踏石墙，翻身而起，险险避开。
与此同时，铮的一声响，左右两边坚硬的石壁之上各留下一条深深的划痕。
玩真的啊！！！
事实上，我现在不是江澄的对手，虞川也不是，尤其是碰到正怒气值爆表的某人——没跑多远，虞川自己跑到一死角，再无退路，交手几招被江澄揍的嗷嗷直叫，毫无还手之力。
我看得心惊肉跳，还没来得及调头，被江澄甩过来的符咒化作的绳索捆了个结实，缩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围观。
“哎，别打脸，别打脸！”虞川被狂见暴雨的攻势压的节节后退，眼看被逼入死角，不得不服软讨饶，“停停停，你亲舅正等着呢，正事不管了？！”
呯，一拳砸下，虞川身后的石壁碎石飞渐，我看着眼角直抽抽。
江澄磨着后糟牙，“表——哥，等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需要我提醒吗！？”
“放心放心，表哥一定会誓死守护好自己的清白之身！”虞川瞄了眼耳边旁的裂纹，几句话说完，蹭蹭蹭的一溜烟跑走。
收回拳头，江澄回首看来，眼光如刀，寒气深深。
“从现在起，我就是哑巴！”我泯紧嘴巴，一幅誓不开口的坚定模样，巴巴的看着江澄，能先帮我解开么，被五花大绑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江澄抬手，衣袖挥过，绑在我身上的绳索登时化为流光四散，“跟上。”
……
天真的我以为早上的事算是翻章过页，是我大意啦！
见过虞氏家主回来，已有小半个时辰，我嚎的嗓子都哑了。现下脱力的缩在床上浑身不断轻颤，连骨缝都带着痒意，汗湿的黑发乱糟糟的全粘在脸上，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呜呜咽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笑。
“以后敢不敢乱说话了？”跟狼狈不堪的我相比，江澄端的是一幅人模狗样。专门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不远处，什么也不做，整整一个小时，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挣扎。
“呜呜……滚……”我意识不清的骂道，哭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脑子早混沌成一团。
身上似有万千上万虫蚁乱爬，胸口闷的喘不上气，我张着嘴巴急促的长吸几口气，重又咬紧牙关，生理盐水滚滚的往下倘。
模模糊糊意识到江澄行至床边，静立不语，我抖着身子缩成一团，脸埋进被子里嘴里全是血腥气味。
江澄温热的手刚碰到我肩头时，我身子立马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恼道，“滚……滚……”
伏在床上大口大口喘了半天的气，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上如跗骨之蛆的折磨已消散，笑穴已被解开。
“出去。”嗓子折腾了这么久，再开口时嘶哑难听还带着颤意，我没有回头，“我不想看见你！”
“久久。”江澄伸手，不顾我微弱的挣扎，执意将我扶起。
我被迫坐起身，红肿着一双眼睛，看到他时突的就怒上心头，抬手一巴掌挥了过去。
体力在刚才消耗殆尽，此刻我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力道，原以为江澄要避开的，我后面还跟了个反手回来的后招。
三道赤果果的血痕挂在江澄光洁的侧脸上，反手的一巴掌也挥不下去了，我死命推他的胳膊，忍不住哭道，“我让你滚出去，听不懂么，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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