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嗡嗡嗡——”
苏慕念被电话铃声惊醒，起身回屋找手机。
看到备注，她的心脏瞬间被人揪住，愧疚以及难过等各种负面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深吸了口气，接通电话，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叫“老师”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医生怎么说？”电话那边传来温和的女声。
“医生说最多不影响日常的行为。”但需要细致的掌控力的绘画来说，这话简直就是判定了“死刑”。
苏慕念紧紧抓住手机，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之前神采奕奕的眼睛也黯淡下来。
沉默了许久，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慕念，老师再帮你找一下别的医生。”
“老师，不用了。”
这半年，苏慕念知道不单单自己在努力，老师也帮她找了许多相关的专家。
但事到如今，她也该认命了。
她垂下眸，掩去眼底的水雾，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慕念，你知道，老师一直是以你为荣的。”那边的人察觉到了她低落的心情，安抚道，“你还年轻，只要不放弃，就总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了。”
苏慕念打断对方的话，紧咬着唇，“老师，我现在连画笔都拿不稳了。”
一个手抖得连画笔都拿不稳的人，又哪还有资格画画？
她的目光扫过阳台的画板，那些不受控制的线条出现在脑海。
溺水般的窒息感再次涌现，让她喘不过气。
电话那边幽幽叹了口气。
苏慕念无比愧疚，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强撑着说完就挂断电话。
她放下手机，躺在棉被上，眼神发散地盯着头顶的吊灯。
要放弃画画吗？
苏慕念在心底问自己，但并没有人可以给她解答。
“咚咚咚——”
“念念，方雨默那家伙过来了，还带了奶茶，你要喝哪杯？”
桑新月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苏慕念回神，下意识应了声，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不过好在隔着门，外面的人貌似并没注意到，得了回应就走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苏慕念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去洗了把脸。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直至镜子里的人能露出自然的笑容，才转身离开浴室。
一到大厅，她就看见为了蛋糕争夺起来的两人。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两人就一直不对付来着。
明明方雨默对谁都温和有礼，但总喜欢逗着桑新月玩。而桑新月性格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爱放心上，但是又总是会被方雨默弄炸毛。
不过在苏慕念看来，这两人反而像是欢喜冤家，明明都就很在意，却总是言行不一致。
看着两人嬉戏打闹的模样，她原本郁闷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无意识真实了许多。
“我说你们——”她走过去，在远离两人的沙发坐下，打趣道，“又不是小朋友了，至于为了区区一块蛋糕争抢成这样子吗？”
“这不是蛋糕的问题。”桑新月一边争夺一边反驳，“是面子的问题。”
方雨默也不认输，一边抢一边说：“明明就是我想拿的。”
“是我先伸手。”
“我先拿到的，谁管你什么时候伸手，谁知道你伸手要拿哪个？”
“你强词夺理。”
“你无理取闹。”
“可恶，方雨默你这家伙明明草莓过敏！你就是故意的！”
“过敏了还要吃才能证明我对草莓爱得深沉！”
苏慕念仿佛看见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在吵架，嗤笑了声。
“你们这么用力抢，小心弄掉了，到时候都吃不了。”
话音刚落，三角形的盒子从两人手的空隙掉下，“啪嗒”一声摔在地毯上。
三人沉默：“……”
方雨默最先反应过来，从桑新月身上下来，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那就留给你吃了。”
盒子是半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草莓蛋糕已经乱糟糟的。
桑新月捡起来，递到方雨默面前：“方雨默奶奶，老师说好东西要让给长辈，还是给你吃吧。”
“那么桑新月小朋友，老师还说年纪大的要让给年纪小的。”方雨默皮笑肉不笑地推回去，“我已经成年了，怎么能抢小朋友的东西。”
苏慕念来回看着两人，摇了摇头，拿了块蛋糕吃着，顺便看戏。
大概是对她这幅看戏的行为不爽，两人开始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念念，你来评评理。”桑新月想着拉外援，起身绕过茶几，抓住苏慕念的手臂，委屈地问，“你说我哪里像小朋友了？”
方雨默紧随其后，抓住苏慕念另一条胳膊，“念念，你觉得我像老奶奶吗？我也就比你们大几个月。”
“念念~”
“念念！”
这种类似的情景在过去发生过无数次，苏慕念已经习惯了。
她挣脱开两人的手，放下手中的蛋糕，过去挑了两块适合两人口味的蛋糕，然后一人一块，最后再把那个被两人“□□”得不成型的草莓蛋糕丢垃圾桶里。
方雨默/桑新月：“……”
苏慕念窝回先前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眉眼弯弯，小酒窝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猫咪的慵懒和可爱，但在桑新月和方雨默看来，就是苏慕念快要动怒的前兆，连忙老实下来。
不过坐沙发的时候，两人又为了谁能坐中间的沙发而开始抢夺起来。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苏慕念叹气，“你们真的不是在打情骂俏吗？”
“砰——”争夺中的两人僵住，一起滑坐到地毯上。
桑新月最先回神，翻了个白眼，撑着起身：“什么打情骂俏，语文老师听见你这么用词可是会气死的。”
苏慕念笑眯眯地看着桑新月略红的耳垂，然后看向一旁的方雨默。
方雨默注意到她的目光，抬手捂住额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恶心到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桑新月冷笑了声，拿起旁边的垃圾桶：“那你吐啊。要是吐不出来，我还瞧不起你呢。”
方雨默：“……”
苏慕念止不住笑。
“这样笑就挺好的。”方雨默扫了眼，“我们又不是其他人，要是不想笑就别笑了。”
苏慕念愣了愣，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这才明白方雨默突然来访的意图。
“是是是。”她勾起唇，为两个好友的贴心感到欣慰。
桑新月：“这回我可站在方雨默奶奶这边了，那要笑不笑的样子丑死了。”
苏慕念：“……”
拳头硬了。
一开始苏慕念还担心两人会问她为什么不开心，甚至还在心底思索着要不要直接说出来。
不过直至下午茶结束，要离开了两人都没问出来。
方雨默：“你要是想说的话，我们很乐意倾听。”
桑新月：“反正我们是你坚实的后盾。但是别让我们等太久，不然的话我可按捺不住方雨默那个腹黑的家伙，要是她生气了我可不会站在你那边的。”
方雨默：“你能别在我面前说我坏话吗？这是诽谤！”
桑新月：“我是在陈述事实好吧。”
然后门口的两人又开始吵起来了。
就算知道两人是不想给自己压力，苏慕念还是直接把人往外一推，门一关，世界瞬间恢复清静。
她长吁了口气，回到客厅简单收拾了下，然后把剩下的蛋糕放到冰箱里。
厨房里只有个烧水壶，别的东西都没有。
苏慕念想了想自己的厨艺，顿时歇了买厨具和菜的念头，倒了杯水就转身回屋。
落地窗还开车，风吹着窗帘拍打玻璃窗，“啪啪”响着。虽然这才四五点，但冬天的夜晚来得比较早，这会儿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只有一抹暖橘色投进屋子。
她放下杯子，来到阳台，捡起角落里断成两截的铅笔，默不作声地将画板等东西收起来。
抬起头，看见了几百米开外的大海。
夕阳隐入海水，只剩下一小截。海面波光粼粼，被夕阳染红，多了分无言的悲壮。
苏慕念想起之前想去海边散步的想法，当即转身进屋，换上保暖的羽绒服，还戴了保暖的手套和围巾。
把自己从上到下的保暖工作给做完，她才拿着手机出门。
她不认识路，只能跟着导航。
不过看着很近，但也走了足足快十分钟才抵达目的地。
这边是开放性的公园，从门口进去是石阶，往下走几十米就能看见沙滩。
这会儿已经快五点了，玩闹的人都准备回家吃饭，只有苏慕念逆着人流往沙滩的方向走。
来到沙滩上，她摘下左手的手套，抓了把地上的沙子。
沙子看着很干净，而且被太阳晒过的缘故，有点暖洋洋的。
要是夏天，她估计就忍不住脱了鞋子，绕着沙滩边上走上一圈了。
但现在……寒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拍了拍手上的沙子，重新戴上手套。
入了夜后，温度更低了。
她沿着沙滩走了回去，厚厚的靴子在沙子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行走几分钟后她感觉身体热起来了，但寒风又呼呼地透过宽松的围巾往脖子里钻，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做冰火两重天。
天色渐渐黑下来，边上的灯亮了起来。
水位慢慢上涨，沙滩边上也只剩下三两人。
苏慕念看了眼时间，转身准备回家，却没想到后面有人，直接和对方撞上。
她被撞得往后倒，下意识抓住晃到面前的围巾，扯得原本想扶住她的人一同倒了下来。
“砰——”
两人一起跌进了水里。
“喂！那边那两个！这里禁止跳水！”不远处巡查的工作人员没看清楚具体的情况，但还是本能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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