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漏夜出宫

　　
<p>“下午月熹嗓子好像有些不舒服，给她去去火的。”</p>
<p>果然还是萧夫人！</p>
<p>何通一脸想笑不敢笑，应声退了出去。</p>
<p>等到慕云轻处理好手上的琐事回到寝殿时，萧月熹正端坐在案前奋笔疾书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看了慕云轻一眼，握着笔杆的手都没停。</p>
<p>慕云轻将雪梨羹放到萧月熹面前，不用他多问，萧月熹就自己解释起来：“正好今晚要出宫，我写封信托外面的人送到滨州，那边始终没有什么消息，也让人挺不安的。”</p>
<p>萧月熹能托付的人，很多都是江湖上名气不高行事低调的隐士，按理说帮忙调查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可是这么些日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值得人多心了。</p>
<p>慕云轻耸耸肩，不置可否，只是将那碗刚好放凉了的雪梨羹往她那边推了推，轻声道：“尝尝？”</p>
<p>萧月熹匆匆扫了一眼，不是很想尝，不喜甜食的，可不只慕云轻一个。</p>
<p>慕云轻慢悠悠地继续道：“没放那么多糖，你嗓子不舒服，又不喜欢吃药，多少喝一点这个也能好受些。再说晚膳你就没吃多少，不怕夜里饿吗？”</p>
<p>“……”萧月熹抬眼看向他，一阵无语。</p>
<p>就见皇帝陛下冲她笑了笑，声音轻柔地仿佛在哄孩子：“乖，喝一点。”说着，舀了小半勺递到她唇边，面上笑意不减，桃花眼弯成两轮月牙，带着些调笑，灼灼地望着她。</p>
<p>僵持了好一会儿，萧月熹终于认命般地放下笔，伸手去接他手中的勺子：“我自己来。”</p>
<p>慕云轻笑着将手收了回来：“你继续写，我喂你。”</p>
<p>萧月熹：“……”</p>
<p>“来，张嘴，啊……”</p>
<p>……够了！越来越像哄孩子了！！</p>
<p>面上挂起了一丝生无可恋，萧月熹认命地张嘴，喝了一口，发现皇帝陛下真的没有骗人，这玩意儿入口是浓郁的梨香，没有那令她难以接受的甜腻，清淡爽口，喝下去嗓子的确是好了不少。</p>
<p>她一着急，嗓子就火燎燎的好像卡了根沾着辣子的鱼刺，又痛又麻。今天听说的消息都太让人心惊焦虑了，一时间竟然也没顾得上自己这点小毛病，此时被慕云轻这样提起，萧月熹反倒觉得不自在了。</p>
<p>慕云轻又喂了她几口，才问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风寒受凉，晌午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是因为滨州那边的事着急了吗？”</p>
<p>萧月熹写完信中的最后几句，一边收拾一边叹息道：“我有什么好急的，江山社稷，好与坏都与我无关；滨州等地，疫情再严重也没有染到我的身上……说到底，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我有什么资格急……”</p>
<p>慕云轻蹙起了眉：“月熹……”</p>
<p>“对了！”萧月熹突然撑起了精神，眯起眼问：“我还没问，皇上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宫的？”</p>
<p>“呵……溜这个字不好吧？”慕云轻低笑了一下，又道：“去换身轻便些方便夜出的衣服，我知道你肯定偷偷让人做过！”</p>
<p>萧月熹信口回一句：“哟！皇上还真了解我！”</p>
<p>话刚出口，萧月熹就察觉到皇帝陛下目光的变化，原本的调笑顷刻间烟消云散，变得真挚又热切：“当然了！为了了解夫人，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呢！”</p>
<p>萧月熹的心莫名地颤了颤。她不止一次地听慕云轻叫她“夫人”，不过大多都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会叫她“萧夫人”，也会自称“朕”。可是眼下这一声夫人，却莫名地让人心跳加速。</p>
<p>萧月熹略显局促站起来，心虚难掩地干巴巴道：“内个……我我去找衣服。”</p>
<p>逃也似的跑开，慕云轻在原地没动，语调中满是揶揄地问了句：“夫人你不舒服吗？怎么脸红了啊？”</p>
<p>……</p>
<p>夜半，萧月熹身着暗红色短装，精神抖擞地随皇帝陛下行至宫中一处异常偏僻的小院——芳草园。芳草园中久无人居，杂草丛生，四处都透着一股潮湿的腐臭气味，简朴的一座殿阁虽然称不上破败，可内里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p>
<p>“宫里怎么会有这么杂乱的地方啊？”萧月熹一面打量着周遭，一面忍不住嘀咕出声。</p>
<p>慕云轻轻描淡写地答一句：“据说这里从十多年前就开始闹鬼。”</p>
<p>“呼——”一阵阴风十分应景地自房檐下刮了过去，配上皇帝陛下的这句话，效果奇佳。</p>
<p>萧月熹的背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道：“你别吓唬人！”</p>
<p>一阵低低的笑音，自慕云轻的唇瓣溢出，他似无比意外地反问了句：“你还怕鬼啊？”</p>
<p>“不是，我没有……”萧月熹边说着，边不由自主地往皇帝陛下的身边靠了靠。</p>
<p>慕云轻强忍着没有再笑得更过分，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调侃道：“夫人别怕，有我呢！”</p>
<p>萧月熹：“……”</p>
<p>“就是这里了！”慕云轻指了指寝殿角落的一个平平无奇的空书架，在萧月熹的注视下，运劲在书架左边推了一把，书架就无声无息地斜了过去，露出一个黑魆魆的入口。</p>
<p>一阵冷风刮出来，耳旁是慕云轻柔和的声线：“地下空旷，除了供我进出，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所以会冷清些。”</p>
<p>萧月熹的大脑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安抚她让她别怕。</p>
<p>“我真不是怕……”萧月熹无奈地道，自己都觉得这辩解太过苍白了。</p>
<p>慕云轻一副看破不戳破的模样，将一旁桌上落了厚厚一层灰的红烛点燃，一手拉着萧月熹，一手举着烛火，迈进了入口，重又将书架推上。</p>
<p>“云轻，刚才在门口，我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我们一个人都不带，就这么贸然出宫，真的没问题吗？”</p>
<p>打从踏进芳草园，萧月熹的预感就不是太好，总觉得今晚不会那么风平浪静，突然觉得皇帝陛下此举有些嫌命长的意味。</p>
<p>慕云轻面上挂着从容的淡笑，不紧不慢地道：“没事，外头有人在暗中照应，真出什么事，就有机会清理我身边别有用心的那群蛀虫了！”</p>
<p>“这么自信？”萧月熹难以置信道：“我还记得前两次你这么自信的时候我都成了什么样子呢！皇上，您的底牌到底靠不靠谱啊？”</p>
<p>慕云轻的神色一凝，似乎是被踩到了痛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低落又委屈地小声道：“夫人，前两次是我的疏忽，我错了……你不要拿这样的事来嘲笑我。”</p>
<p>萧月熹：“……”看把他委屈的！合着到最后，她反而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了？</p>
<p>密道又深又长，两人的脚程虽快，却也走了小半个时辰，期间还经过了六七个岔口，最后从一个伪装成一块平地的盖子中钻了出来，萧月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深山老林中，头顶一轮皎洁的月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几缕柔和的光束，两匹高大健壮的枣红色骏马被拴在不远处一棵树干上，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打盹。</p>
<p>萧月熹忍不住问道：“云轻，这岔路如果选错了会走到哪里去？”</p>
<p>“都是机关陷阱，保证走错一步就再回不来。”慕云轻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令人心惊的话。</p>
<p>萧月熹心中暗暗惊叹了一把，不由对他更加好奇起来。</p>
<p>这一好奇，就忍不住多看了慕云轻几眼，最终惹来慕云轻促狭的目光：“怎么？夫人终于发现我的好处，打算对我另眼相看了吗？”</p>
<p>“……走吧！”</p>
<p>山路虽难行，却难不倒这两人，很快，他们便在监国司的后门口停了下来。</p>
<p>后门冷清幽静，又是深夜，微弱的马蹄声都显得异常嘈杂，两人几乎刚下马，就惊动了里面值守的人。</p>
<p>“什么人！”院墙上轻飘飘地跃下来一个人影，手中的剑并未出鞘，却依旧足够有威慑力。“深更半夜的胆敢来此乱晃，知道这是何地吗！”</p>
<p>两人都笼罩在斗篷下，本就没指望被认出来。</p>
<p>萧月熹上前一步，掀开斗篷，轻声道一句：“是我。”</p>
<p>那人愣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p>
<p>“正正正，正使？？？啊不对！萧夫人？！”</p>
<p>萧月熹：“……”看见个前正使就把你吓成这样，看见皇上还不得吓死你？“高歌你给我闭嘴！想把不相干的人都招来吗？”</p>
<p>这人名叫高歌，没什么背景，萧月熹入宫前才刚入的监国司，功夫不错，就是年纪太小心思太浅，需要多多磨砺才能成事。这次监国司出事，剩下的都是这样的人倒一点都不意外。</p>
<p>高歌压下震惊过后，慌忙将萧月熹引进门，一边走，一边回头，不由自主地一眼又一眼地瞄着萧月熹身后的那个男人，直觉那宽大的斗篷檐下盖住的不会是张陌生的脸。</p>
<p>慕云轻似乎不打算对他暴露身份，从进门起就一直充当着一个跟班的角色，尽职尽责地跟在萧月熹身后，不住地降低着存在感。</p>
<p>萧月熹自顾问道：“从滨州那边回来的人现在如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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