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明悟

　　“你早就要死了，要不是大哥护着你，你早就随着你父母一起去了。

　　你个贱人，明明自己只是个低贱的商户之女，还是罪臣之女生的女儿，竟然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以为你是在施舍乞丐吗？哈哈......，

　　最后还不是乖乖的把嫁妆都给了母亲，一个贱人也配拥有那些奢华的东西；

　　贱人，大哥明明是个再凉薄不过的人了，竟然愿意护着你和母亲作对。

　　你就该如臭虫一样生活在阴暗的地方。”

　　陈晞妍双眼圆鼓，满含嫉恨，咬牙切齿的看着顾明瑜说道。

　　“大哥，风姿英伟，相貌轩昂，学识渊博，素有“玉面郎君”之称，

　　现又是朝中最为年轻的从四品官员，怎能让你一颗老鼠屎给污了；

　　大哥，该配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说不定都尚公主了，

　　而我也能有个公主嫂嫂，我说不定王爷，宗室都可嫁得，哪像现在……”

　　陈晞妍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惧中，眼中有害怕一闪而过，又有一些不知名的向往。

　　“不是这样的，我和你大哥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明媒正娶的。

　　你不也说我和你大哥是最相匹配的，很乐意我做你的嫂嫂吗？”

　　顾明瑜急切的反驳道，眼中有倔强和脆弱。

　　面对自己爱人的母亲和妹妹，她总是顺从的，

　　就算是将自己的嫁妆要过去，她也不曾犹豫半分；

　　她不想要夫君在外忙碌了一天的公事之后，回到家中还要为自己的事操劳，

　　因此她从来都不对自己的夫君提及他母亲和妹妹对自己的为难，

　　总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或许做别人家的媳妇就是这个样子，她要在家替夫君孝敬好婆婆。

　　从来没想到她们是这样想的，她记得她未嫁过来之前，婆婆对她有多和善，

　　她也记得嫁来之初，婆婆立规矩的时候总是拉着她的手说是为了她好，

　　是在教她怎么做好一个媳妇，怎么管家理事。

　　“从小我就讨厌你，明明是个低贱的商户女，母亲又是罪臣之女，

　　在家中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的人，虽是嫡长女，地位却连个庶女都比不上，

　　而我却还需要处处去讨好这样的一个人；

　　我明明是书香世家家的小姐，却每每要跟在一个贱人的身后摇尾乞怜。”

　　“母亲总是劝我要忍耐，要有耐心，要有恒心，

　　自小我就知道要想活得比别人好，我们就只能指望大哥，

　　大哥自小聪慧，读书又好，先生也夸他将是状元之才，

　　只是那时候别说是读书了，

　　自祖父祖母去世在之后，家境每况愈下，父亲又染上赌瘾，

　　家里常常连米下锅都不能，更何况是让大哥进学读书。”

　　“那时候遇上你父亲，他欣赏大哥的才华，又怜大哥家境清贫，

　　破例让大哥这个外姓人进入你家族学学习，并免去束脩，

　　又让你母亲从中周旋，让母亲和我经常拿些针线活回家做，

　　这样我们才慢慢的有了温饱的日子过，大哥有书可以念，有钱买笔墨。

　　你都不知道，你当时随手赏赐给我的首饰我都舍不得戴，

　　拿去当铺抵挡，就够我们一家几口改善好几天的生活。

　　那时候你一家就好像天上的云彩一样，让我想触及却只能仰望，

　　像天神一样带我们家从绝望走进了希望，我梦想着我就是你，

　　我就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大家小姐，天生高贵，典雅，端庄，大方，

　　我要活的像仙女一样，被人仰望，心生驰往。

　　只是这一切不过都是梦，我只是个是站在你背后角落仰望你的人，

　　为什么我要活的如此的卑微，我不服的。”

　　“记得有一年的乞巧节我们一起上街玩耍，

　　一贵公子撞了过来，明明他撞的是我，我还坐在地上起不来，他却向你说对不起，看都没看我一眼；

　　上街买东西，那些个掌柜从来都只是招呼你一个人，我就想透明的一样站在那里都没人理会；

　　有一次去知府家给杜知府家老太太过生辰，我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做成的一幅屏风，居然还抵不过你做的一个个小小抹额……”

　　陈晞妍似找到发泄口一样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些她认为不公平的往事，

　　而顾明瑜却听得是瞠目结舌，她从来不知道她对自己有那么多的怨念，

　　她把她当做自己最好的闺蜜，

　　还有她说的那些事情，她都没有映像，

　　而陈希妍却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样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些小事嫉恨我？”

　　顾明瑜不可思议道。

　　“这不是小事，这是我心口的一道道伤，

　　陈年累月，旧伤口好了，新的伤口又添了，所以永远愈合不了，

　　它像把刀剜在我的心口上，将我的自尊一点点凌迟，只剩下卑微。”

　　“我已经这样的卑微了，

　　我已经按照母亲的意思，为给当时刚刚中状元的大哥仕途铺路嫁给当时的吏部员外郎的儿子，

　　那可是个真正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五毒俱全的纨绔子弟，

　　大哥他舍不得你，所有就推我入火坑。”

　　“我还在地狱，你怎么能活的光鲜体面，怎么也要和我一样在地狱挣扎才是对的”

　　陈晞妍双眼充血通红，面目狰狞的望着顾明瑜，像地狱回来的恶鬼一样。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事，又犹豫要不要把它宣之于口，

　　心底有秘密被曝光的害怕，又抵不住将事实道出，

　　看顾明瑜奔溃，挣扎，狼狈的快感，

　　于是像施舍真想一样的说道：

　　“你以为你的身体自怀上宝儿之后就一直不太好是早前身子亏空的厉害引起的?

　　那是因为你怀上宝儿不久，母亲就听说郡主想嫁给大哥为妻，

　　让大哥将你休了，大哥不同意，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母亲为怕大哥执拗使性子，表面上不当回事，

　　暗地里却和郡主商量好了，给你的安胎药里放了麝香，

　　一点一点的拖垮你的身子，而宝儿也因此不足月就去了。

　　而你却以为是生颖儿的时候难产累及的，以至于后面都不怎么待见颖儿，

　　要不然又怎么可能给雪姨娘机会将颖儿推落水中丧命。”

　　“大哥虽心中有你，但他却管不了内宅，

　　内宅是母亲的天下，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了内宅的阴私诡诈伎俩，

　　母亲最是狠心绝情的性子，为了大哥的仕途，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可以说嫁就嫁，更何况是你。

　　还有你家的生意也是郡主那边动得手脚，

　　你的父亲和你大哥不得不亲自跑去查看，

　　郡主就在他们赶去的路上设下埋伏制造意外，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除去了他俩，

　　你母亲因悲伤过度随后不久也就去了，

　　当然这些少不了你二叔的功劳，

　　要不然他一个隔房叔叔能那么顺利的就吞下你家的家业。”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顾明瑜不敢置信，怒目而瞪，猛的站了起来，气血上涌顿感一阵眩晕，

　　还未来得及说上其他的话，一口鲜红就喷了出来。

　　陈晞妍有点害怕，不敢再说什么来刺激她了，

　　不过看着顾明瑜口吐鲜血狼狈的样子，心理痛快极了，

　　心里暗戳戳的想到：“看，权利就是这么无往而不利，

　　只一个郡主，就让我以前触不可及的人跌落神坛，被我踩在了脚下”，

　　高昂着头，身子不自觉的就挺直了，眼中有一种叫野心的东西在滋长蔓延。

　　陈晞妍怕顾明瑜这破败的身子再被自己刺激下去就一命呜呼了，

　　大哥虽平时不理后宅之事，但如果知道自己把顾明瑜气死了，肯定饶不了她的。

　　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样雄赳赳的就走出去了。

　　一场由陈希妍自导自演的恩仇剧就此落幕。

　　而顾明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最后又一口血吐出来，双眼一闭，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思雨快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顾明瑜，

　　顾明瑜血泪交织的脸上早已看不清是悔，是怨，是恨，

　　只声音苍白的到：“思雨，你听见了吗？

　　是我害的父母大哥身亡，颖儿和宝儿早逝，

　　我是个罪人，父亲错了，我也错了，

　　这不是良缘，这是个狼窝。”

　　“我只是想要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人，

　　为何会如此的艰难，生命没有让我再选择一次的权利啊，

　　要是人生能再来一回，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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