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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殷洪魂归封神台,苏护暗通降西岐


  且说文殊广法天尊回至相府,姜子牙接见,问马元一事如何。广法天尊将准提道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又将打神鞭付与姜子牙。

  赤精子在一旁,双眉紧皱,对文殊广法天尊说道:“如今殷洪阻挠逆法,恐误了子牙拜将之期,如之奈何?”

  正说话间,忽杨戬报曰:“有慈航师伯来见。”三人闻报,忙出府迎接。慈航道人一见,携手上殿。行礼已毕,姜子牙问道:“道兄此来,有何见谕?”慈航道人答曰:“专为殷洪而来。”赤精子闻言大喜,便说道:“道兄将何术治之?”

  慈航道人问姜子牙:“当时破十绝阵,太极图在么?”姜子牙眉头一皱,言道:“太极图在大老爷处。”慈航道人说道:“若擒殷洪,须是赤精子道兄走上一遭,到八景宫借了太极图,将太极图须如此如此,方能除得此患。”

  赤精子闻言,心中尚有不忍,因姜子牙拜将日已近,恐误限期,只得如此,乃对姜子牙说道:“须得公去,方可成功。”

  且言殷洪见马元一去无有音信,心下十分不乐,对刘甫、苟章说道:“马道长一去,音信杳无,定非吉兆。明日且与姜尚会战,看是如何,再探马道长消息。”

  郑伦曰:“不得一场大战,决不能成得大功。”一宿晚景已过。

  次日一早,成汤营内大炮响亮,杀声大振,殷洪大队人马出营,至城下大叫:“请姜子牙答话!”左右报入相府。三位道者对姜子牙道:“今日公出去,我等定助你成功。”

  姜子牙不带诸门人,领一枝人马,独自出城,将剑尖指殷洪大喝道:“殷洪!你师命不从,今日难免大厄,四肢定成飞灰,悔之晚矣!”殷洪大怒,纵马摇戟来取。

  姜子牙手中剑赴面相还。兽马争持,剑戟并举,未及数回合,姜子牙拨开坐骑便走,也不进城,落荒而逃。

  殷洪见姜子牙落荒而走,急忙赶来,随后命刘甫、苟章率众而来。这一回正是:前边布下天罗网,难免飞灰祸及身。

  话说姜子牙在前边,后随殷洪,赶过东南,看看到正南上。赤精子见徒弟赶来,难免此厄,不觉眼中泪落,点头叹曰:“畜生!畜生!今日是你自取此苦,你死后休来怨我!”忙把太极图一抖放开。此图乃包罗万象之宝,化一座金桥。

  姜子牙把四不相一纵上了金桥。殷洪马赶至桥边,见姜子牙在桥上指着殷洪道:“你敢上桥来,与我见三回合否?”殷洪闻言哈哈大笑,看着姜子牙眼神一拧:“连吾师父在此,吾也不惧,又何怕你之幻术哉?我来了!”把马一拎,那马上了此图。有诗为证,诗曰:

  混沌未分盘古出,太极传下两仪来。四象无穷真变化,殷洪此际丧飞灰。

  话说殷洪上了此图,一时不觉杳杳冥冥,心无定见,百事攒来,心想何事,其事即至。殷洪如梦寐一般,心下想:“莫是有伏兵?”果见伏兵杀来,大杀一阵,就不见了。心下想拿姜子牙,霎时姜子牙来至,两家又杀了一阵。

  忽然想起朝歌与父王相会,随即到了朝歌,进了午门、至西宫,见黄娘娘站立,殷洪下拜。忽的又至馨庆宫,又见杨娘娘站立,殷洪口称“姨母”,杨娘娘不答应。

  此乃是太极四象变化无穷之法:心想何物,何物便见;心虑百事,百事即至。只见殷洪左舞右舞,在太极图中如梦如痴。赤精子看着他,师徒之情,数年殷勤,岂知有今日,不觉嗟叹。

  只见殷洪将到尽头路,又见他生身母亲姜娘娘大叫曰:“殷洪!你看我是谁?”殷洪抬头看时:“呀,原来是母亲姜娘娘!”殷洪不觉失声泣泪:“母亲!孩儿莫不是与你冥中相会?”

  姜娘娘曰:“冤家!你不尊师父之言,要保无道,而伐有道,又发誓言,开口受刑,出口有愿。当日发誓,说四肢成为飞灰,你今日上了太极图,眼下要成灰烬之苦。”

  殷洪听说,急叫:“母亲救我!”忽然不见了姜娘娘。殷洪慌在一堆,只见赤精子大叫一声:“殷洪!你看我是谁?”殷洪看见师父,泣而告曰:“老师!弟子愿保武王灭纣,望乞救命!”

  赤精子叹曰:“此时迟了,你已犯天条。不知见何人叫你改了前盟?”殷洪答曰:“弟子因信申公豹之言,故此违了师父之语。望老师慈悲,借得一线之生,怎敢再灭前言!”

  赤精子尚有留恋之意,只见半空中慈航道人叫道:“天命如此,岂敢有违!毋得误了他进封神台时辰!”赤精子含悲忍泪,只得将太极图一抖,卷在一处,拎着半晌,复一抖,太极图开了,一阵风,殷洪连人带马,化作飞灰去,一道灵魂进封神台来了。有诗为证。诗曰:

  殷洪任信申公豹,要伐西岐显大才。岂知数到皆如此,魂绕封神台畔哀。

  话说赤精子见殷洪成了灰烬,放声大哭:“太华山再无人养道修真。见吾将门下这样,如此可为疼心!”

  慈航道人曰:“道人差矣!马元封神榜上无名,自然有救拔苦恼之人。殷洪事该如此,何必嗟叹!”三位道者复进相府,姜子牙感谢。三位道人作辞:“贫道只等子牙吉辰,再来饯东征。”三道人作别姜子牙回去不表。

  且言苏护听得殷洪绝了,又有探马报入营中:“禀元帅,殷殿下赶姜子牙,只一道金光,就不见了。”郑伦与刘甫、苟章打听不知所往。

  苏护暗与子苏全忠商议:“我如今暗修书一封,你射进城去,明日请姜丞相劫营,我和你将家眷先进西岐西门。吾等不管他是与非,将郑伦等一齐拿解,见姜丞相以赎前罪。此事不可迟误!”

  苏全忠恨恨地道:“若不是吕岳、殷洪,我等父子进西岐多时矣。”苏护忙修书,命苏全忠夤夜将书穿在箭上,射入城中。那日是南宫适巡城,看见箭上有书,知是苏护的。忙下城进相府来,将书呈与姜丞相。子姜牙拆开观看。

  征西元戎冀州侯苏护百叩顿首姜丞相麾下:护虽奉敕征讨,心已归周久矣。兵至西岐,急欲投戈麾下,执鞭役使。孰知天违人愿,致有殷洪、马元抗逆,今已授首。惟佐贰郑伦执迷不悟,尚自屡犯天条,获罪如山。护父子自思非天兵压寨,不能剿强诛逆。今特敬修尺一,望丞相早发大兵,今夜劫营。护父子乘机可将巨恶擒解施行。但愿早归圣主,共伐独夫,洗苏门一身之冤,见护虔诚至意,虽肝脑涂地,护之愿毕矣。谨此上启,苏护九顿。

  姜子牙看罢书信大喜不已。次日午时发令,命黄飞虎父子五人作前队,邓九公冲左营,南宫适冲右营。令哪吒压阵。

  郑伦与刘甫、苟章回见苏护:“不幸殷殿下遭于恶手,如今须得本上朝歌,面君请援,方能成功。”苏护只是口应:“俟明日区处。”诸人散入各帐房去了。苏侯暗暗打点今夜进西岐不提,郑伦那里知道?正是:挖下战坑擒虎豹,满天张网等蛟龙。

  西岐众将等到傍晚将近黄昏时候,三路兵收拾出城埋伏。伺至二更时分,一声炮响,黄飞虎父子兵冲进营来,并无遮挡。左有邓九公,右有南宫适,三路齐进。郑伦急上火眼金睛兽,拎降魔杵往大辕门来,正遇黄家父子,五骑大战在一处,难解难分。

  邓九公冲左营,刘甫大呼曰:“贼将慢来!”南宫适进右营,正遇苟章,接住厮杀。西岐城开门,发大队人马来接应,只杀得地沸天翻,苏家父子已往西岐城西门进去了。

  邓九公与刘甫大战,刘甫非九公敌手,被九公一刀砍于马下。南宫适战苟章,展开刀法,苟章招架不住,拨马就走。正遇黄天祥,不及提防,被黄天祥刺斜里一枪挑于马下。二将灵魂已往封神台去了。

  众将官把一个成汤大营杀的瓦解星散,单剩郑伦力抵众将。不防邓九公从旁边将刀一盖,降魔杵磕定不能起,被九公抓住袍带,拎过鞍鞒,往地上摔。两边士卒将郑伦绳缠索绑,捆将起来。

  西岐城一夜,闹嚷嚷的,只到天明。姜子牙升了银安殿,聚将鼓响,众将上殿参谒,然后黄飞虎父子回令,邓九公回令:斩刘甫,擒郑伦;南宫适回令:大战苟章败走,遇黄天祥,枪刺而绝。又报:“苏护听令。”姜子牙传令请来。

  苏家父子进来见姜子牙,方欲行礼,姜子牙道:“请起来叙话。君侯大德,仁义素布海内,不是小忠小信之夫。识时务,弃暗投明;审祸福,择主而仕。宁弃椒房之宠,以洗万世污名,真英雄也!不才无不敬羡。”

  苏护父子答曰:“不才父子多有罪戾,蒙丞相曲赐生全,愧感无地!”彼此逊谢。言毕,姜子牙传令把郑伦推来,众将军校把郑伦蜂拥推至檐前。郑伦立而不跪,睁睛不语,有恨不能吞苏侯之意。

  姜子牙道:“郑伦,谅你有多大本领,屡屡抗拒?今已被擒,何不屈膝求生,尚敢大廷抗礼!”郑伦大喝曰:“无知匹夫!吾与尔身为敌国,恨不得生擒尔等叛逆,解往朝歌,以正国法!今不幸吾主帅同谋,误被尔擒。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姜子牙命左右:“推去斩讫号令!”众军校将郑伦推出相府,只等行刑牌出。只见苏护向前跪而言曰:“启丞相,郑伦违抗天威,理宜正法,但此人实是忠义,似还是可用之人。况此人胸中奇术,一将难求,望丞相赦其小过,怜而用之,亦古人释怨用仇之意,乞丞相海涵!”

  姜子牙扶起苏护,笑眯眯地说道:“吾知郑将军忠义,乃可用之人,特激之使将军说之耳,易与见听。今将军既肯如此,老夫敢不如命!”

  苏护闻言大喜,领令出府,至郑伦面前。郑伦见苏侯前来,低首不语。苏护劝道:“郑将军,你为何迷而不悟?常言识时务者,呼为俊杰。今国君无道,天愁民怨,四海分崩,生民涂炭,刀兵不歇,天下无不思为正天之欲绝殷商也。今周武以德行仁,推诚待士,泽及无告,民安物阜,三分有二归周,其天意可知。子牙不久东征,吊民伐罪,独夫授首,又谁能挽此愆尤也!将军可速早回头,我与你告过姜丞相,容你纳降,真不失君子见机而作,不然徒死无益!”郑伦长吁不语。

  苏护复又说道:“郑将军,非我苦苦劝你,可惜你有大将之才,死非其所。你说忠臣不事二君,今天下诸侯归周,难道都是不忠的?难道武成王黄飞虎、邓九公俱是不忠的?必是君失其道,便不可为民之父母,而残贼之人,称为独夫。今天人叛乱,是纣王自绝与天。

  况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将军可自三思,毋徒伊戚。天子征伐西岐,其艺术高明之士、经天纬地之才者,至此皆化为乌有,此岂人力为之哉!况子牙门下,多少高明之士,道术精奇之人,岂是草草罢了?郑将军不可执迷!当听吾言,后面有无限受用,不可以小忠小谅而已!”

  郑伦被苏护一篇言语,说得如梦初觉,如醉方醒,长叹曰:“不才非君侯之言,几误用一番精神。只是吾屡有触犯,恐子牙门下诸将不能相容耳。”

  苏护道:“姜丞相量如沧海,何细流之不纳?丞相门下,皆有道之士,何不见容?将军休得错用念头。待我禀过丞相就是。”

  苏护至殿前打躬曰:“郑伦被末将一番说,肯归降,奈彼曾有小过,恐丞相门下诸人不能相容耳。”

  姜子牙笑曰:“当日是彼此敌国,各为其主;今肯归降,系是一家,何嫌隙之有?”忙令左右传令:“将郑伦放了,衣冠相见。”

  少时,郑伦整衣冠,至殿前下拜道:“末将逆天,不识时务,致劳丞相筹画,今既被擒,又蒙赦宥,此德此恩,没齿不忘矣!”

  姜子牙忙降阶扶起,慰之曰:“将军忠心义胆,不佞识之久矣,但纣王无道,自绝于天,非臣子不忠于国也。吾主下贤礼士,将军当安心为国,毋得以嫌隙自疑耳。”郑伦再三拜谢。

  姜子牙遂引苏护等至殿内,朝见武王。行礼称臣毕,王曰:“相父有何奏章?”姜子牙启曰:“冀州侯苏护今已归降,特来朝见。”

  武王宣苏护上殿,慰曰:“孤守西土,克尽臣节,未敢逆天行事,不知何故,累辱王师。今卿等既舍纣归孤,暂往西土,孤于卿等,当共修臣节,以俟天子修德,再为商量。相父与孤代劳,设宴待之。”姜子牙领旨。苏侯人马尽行入城,西岐云集群雄不提。

  且言汜水关韩荣闻得此报,大惊,忙差官修本赴朝歌城来。不知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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