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忘
顾承一静静的接受了现实。
他想，上帝安排这样一场劫难，让她忘了自己，也许是对彼此的恩赐。
忘记当初并不温暖美丽的相逢，也忘记这次重逢里自己不堪的坚持，让他能够用崭新的身份站在她面前，好好的去爱她一次。
于是，他静静的立在言诺的病床前。
并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等到苏烟叫来医生，看着医生为她检查身体，然后大家推着她去检测脑波，照各种影像，最后又回到这件病房里。
在苏烟的帮助下，依次回想过去的岁月里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孩童时代，记得青春岁月，记得自己有一个花店，记得那个追求她多年的男人陈潇。
却唯独记不起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和同他有关的任何片段。
甚至，她能够和苏烟亲密无间，却如何都想不起他们相遇的因缘，旁人不知，苏烟却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只因为她和言诺缘分，也是因为顾承一带给她的伤害。
最终在各项检测结束之后，言诺身体有些透支，而大脑因为过度疲劳医生还没有离开她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随后还是顾承一和苏烟随着医生去了办公室，只见那医生目光凝重的看着顾承一说：“顾先生，苏女士，患者当真是出现了并发症的失忆症，但是经过刚才的诊疗，我想她所患的选择性失忆。”
这个种情况，苏烟刚才就已经确认。
但是顾承一却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开口问道：“医生，您说的这种选择性失忆，是什么意思？”
“顾先生，恐怕在出事之前您和患者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医生的问题令顾承一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只听医生继续解释说：“这样就对了。选择性失忆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这种失忆症分两种，一种暂时性失忆是由于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等到手术后放出血后，就会恢复记忆。还有一种暂时性失忆通常人在遭受到重度社会心理压力之时,经由个人意识、认同或行 为协调突然地暂时性地改变,容易造成身心崩溃,如果是意识发生改变,则记不 起来重要的个人事件,便发生了心因性失忆症。
言小姐究竟属于哪一种，现在也不好判断，还要等到她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再看。”
“那麻烦了，医生。”听医生用冗长的一段专业术语解释完之后，顾承一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汹涌。
那一句“不愿记得或者逃避的人事”令他感到说不出的沮丧。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要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医院，然后任由她忘了自己，从此以后再无牵连。
可是步子再沉，却终究还是舍不得离开。
“苏小姐，我们去楼下喝杯咖啡？”
顾承一在回病房的路上，突然停住脚步，对苏烟邀约道。
苏烟没有拒绝，点头后随他一起走下楼。
“我要摩卡不加糖，苏小姐呢？”这一刻的顾承一，莫名的有些颓然。
苏烟摇了摇头：“我睡眠不好，不习惯和咖啡。给我一杯橙汁。”
之后，服务生离开，顾承一收敛起自己全部的傲气，认真的看着苏烟，对她说道：“苏小姐，我郑重的请求你，帮我一次。”
这一次，他的眼眸深邃却干净，那严不见底的深处含着隐约的悲伤。
苏烟熟悉这种目光，是在泥淖的绝境中寻求希望的模样。
她心里暗自想到，这个男人对言诺，还是有感情的。
不过，言诺受伤之后，大脑接受身体本能的指令，都要选择把顾承一忘记，他们之间的相遇是否真的是她这一生的浩劫，如果就此遗忘，会不会是对言诺最好的选择。
苏烟，也犹豫了。
而顾承一也敏感的追寻着苏烟眼睛里的情绪，他似乎也能够才想到她担心的问题，于是急忙补充说：“苏小姐，我理解你现在所担心的事情。可是，我可是十分负责的告诉你，对于言诺我没有半分玩弄的心思，我回国之初就已经开始找她，只是不过因为工作太忙，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后来遇见，我也是想和她重新开始。，
可是你知道的，她当时已经要同别人结婚。
我自问，并不是高尚的人。我更不相信，爱她就是看着她幸福这种无知的逻辑。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宁动用不太光明的手段，还是把她留在了我身边，只是因为我坚信，她的幸福只能有我亲自给与。
而且我坚信，她爱过我。
所以现在，既然命运开玩笑，让她忘记我。
那么我愿意重新追求她，让她重新爱上我，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定也愿意看到最好的结局，对吗？”
苏烟不得不佩服顾承一游说的能力。
他十分能够把握住人心灵最柔软的地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哪怕是心冷如苏烟，也还是被他说服了。
她终究朝着顾承一点了点头，说：“顾先生，你的确说服了我。正如你所讲的，作为朋友，我最想看到的就是言诺能够幸福。而我也同样期待，她此生都再也记不起从前的那些回忆。
更希望这一次，你能够把握住机会，倾尽毕生的感情，去珍惜她，然后真正的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幸福。”
两个人达成一致。
之后，便是给言诺身边亲近的人都打好预防针。
索性，她这几年生活单调，接了单子就是认真工作，也不大喜欢同旁人家交往，身边熟悉的人也就有限的那么几个。
而苏烟自然也都认识，前来探望言诺的时候，她在见面之间给她打好了预防针，身边的人都是为了言诺的好，自然也都愿意配合。
而面对言诺的时候，顾承一却只能充当了这次车祸的肇事者。
为了责任而留在医院照顾言诺。
因为对于顾承一没有任何的印象，而且苏烟也对她如此解释，言诺也是深信不疑，但是介于自己身体逐渐恢复，她面对着顾承一的时候却总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这样像是讹上了对方一样。
于是，在顾承一送来午饭的时候，她前思后想之后终于对他开口说道：“顾先生，你以后就不要过来看我了。我听苏烟说，你已经负责了全部的医药费，而且让我住到最好的病房，你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我现在虽然还没有痊愈，但是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又有苏烟再这样照顾我，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您每天都这样来回的跑来跑去，给我们送餐送零食，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似乎没有想到言诺的这番说辞，顾承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反驳。
愣了半天，最后却还是小心翼翼的给言诺盛了一碗汤，递给她之后才说：“不用过意不去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医生说了，你这身体就算好了，也说不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我一定要对你负责到底。”
苏烟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只听到最后一句。
一时间忍不住就笑了，她搂着言诺的肩膀坐在她身边说，：“言诺，你就知足吧。这年头都是肇事逃逸的，遇见一个你轰都轰不走，连后遗症都要负责到底的肇事司机，那也是你的幸运。所以你就坦然接受他的任何赎罪方式，这样他心里才会舒服一些。对不对，顾承一。”
相处几天下来，眼看着顾承一对言诺的心细如丝。
苏烟倒是也越发的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他始终也没有对自己解释过他当初丢下言诺的事情，可是他从心里应该是爱她的。
唯一的矛盾，就是言诺有几次问题苏烟，关于陈潇的问题。
她虽然并不热络于见他，也并未因为他始终没有出现的事情产生特别悲伤的情绪，但她终究是记得她有一个忠实的追求者，所以也难免有所好奇。
而苏烟对此的解释，则是简单的不能简单。
“言诺，陈潇的确追求了你很久，可是你始终都没有办法爱上他，人家也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现在估计是寻了新欢，所以不愿意再理会你了。”
心里也难免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可是也不过是因为有些感叹感情脆弱罢了，而苏烟抓住她眼底的那一丝落寞，几分刻意的对她开玩笑说道：“ 我觉得这个肇事者就不错呢，你对他有没有一点喜欢。”
苏烟说完，言诺隔着一扇门难得认真的打量起顾承一，让女人都难免嫉妒的脸庞，心里说不出的恍惚，沉默了许久才转头看向苏烟，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心里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占满了全部的地方，可是我又想不起，他是谁。也许，只是在梦里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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