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联
老者是个人老成精的人物，他苦心孤诣，打造七彩琉璃灯，为的就是一炮而红，从此独占花灯市场。
酒香也怕巷子深，要想成功，离不开炒作。
在上元节，人气最旺的时候，把七彩琉璃灯亮相，只是第一步。
自古宣传离不开文人墨客，赏花灯这等雅事，也只有在文人的渲染下，才能事半功倍。
为了达到效果，老者专门在一处食肆搜刮了一个上联，据说数百年没有人能对出下联。
没有人能对的上，才最好。
老者见晏宁要走，连忙挽留：“衙内才高八斗，难道还会怕被小老儿难住吗？”
他竟使出了激将法。
老者实在怕晏宁一走了之，千里马离不开伯乐的赏识，好的对子也需要此道高手的衬托。
晏宁道：“既然老丈都如此说了，那就请公布谜题吧？花灯太高，看不清楚。”
老者作了一圈揖，笑道：“在公布谜题之前，请容小老儿卖个关子。事先说明，谁要是能把谜题解开，这盏七彩琉璃灯就送给他。”
人群里顿时哗然。
“如此珍贵的花灯，怕不价值上千贯，真是大手笔啊！”
“老板既然肯出这样的彩头，怕是对谜题十分有自信，不问可知，谜题十分艰难。”
“试上一试也是好的，万一中了呢？”
老者不再多言，吩咐伙计取出十几张矮桌，上面放置着笔墨纸砚。
显然，是要众人在纸上写下谜底。
只见有一个伙子爬上梯子，在七彩琉璃灯上拨弄了几下。顿时一阵光彩闪烁，在照壁上显现出了一行影子，居然是一行字。
字迹经过光线的投影，变得大了许多，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这行字。
有人不禁念了出来：“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老者道：“这是一副上联，请诸位才子对出下联，写在纸上，当众念出，由诸位自己点评，诸位都是裁判。”
有人问道：“老丈，这对联可有什么来历？”
老者道：“我年轻时候去幽燕蓟县贩卖皮货，路过天然居，那上面就是这样一副上联，说谁能对上，就可以吃饭不要钱。”
“那到底有没有人对上？”
又有人道：“笨！自然没有人能对上，否则对联早就被拿下了。”
有人道：“天然居我也听说过，是蓟县的一家老字号，也不知有存在多久了，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出下联，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众人都面露愤慨之色，却没有人肯走。
老者深谙读书人的心理，每个人都有不服输的心气和侥幸心理，别人对不上，那是别人笨，万一中了呢？
符芷凝也露出思索的表情，看了晏宁古怪的脸色一眼，嫣然道：“某人不是说要把花灯全部拿下吗？”
晏宁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已经拿下七八盏了吗？只怕你一个人都拿不过来。”
符芷凝皱了皱可爱的鼻子，道：“可是，那些都太俗，我全都不喜欢。”
晏宁叹道：“以前有人说，少女的心事难猜，我还不信，今天我信了。”
符芷凝咯咯笑道：“我就要七彩琉璃灯，你能不能送给我？我也不勉强你，实在不行就算了。”
晏宁道：“你如果要其他东西，那还难些，若要七彩琉璃灯，简直如探囊取物。”
两人说话的工夫，已经有不少人上前去写出自己的答案。
毕竟在场不乏饱学之士，虽然未必贴切，但也差之不远。
“宾用王若俨，俨若王用宾。”
众人都说好，也实在想不出更加贴切的下联了。
却有人提出质疑：“用字不符平仄。”
“稍有瑕疵也没办法，这根本不是人能对的出的对联，我能想出这个已经很不错了。刚才的话是谁说的，敢否定，不敢站出来承认吗？”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单薄的布衣，一副儒生打扮，显然是个贫寒士子。
此人正是李沆，和晏宁同在窦老师门下。
“哼，原来是个小小少年，轮对联，整个汴梁谁能比得过我对穿天，在这一行，我是你师父！”
自号“对穿天”的家伙是个胖胖的中年儒生，留着两行八字胡，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沆。
李沆正往前走，却不留神，被人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好在反应及时，没有摔伤。
“对穿天”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说我的下联不好，我就给你出一联，对的上来即可，对不上就乘早滚蛋！”
“你听好了，上联上，今日学生头叩地。”
这很明显是嘲讽李沆摔倒在地，李沆闻言脸色涨的通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晏宁却不能看着同门受辱，他走上前，“这位‘对穿天’先生，请教了。”
“你要怎样？”
“你的上联，我替他对。”
“对穿天”不屑一笑：“一丘之貉，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下联。”
“昨夜师母脚朝天。”
场间静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山洪般的哄笑。
有的少女含羞嗔怒看向晏宁，有的则茫然不知，符芷凝就属于茫然不知的那一拨。
“对穿天”一张胖脸涨的通红，险些没有把老血吐出来，瞪了晏宁一眼，自觉没有脸面再呆下去，小跑着离开了。
李沆和晏宁见过，两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自从回汴梁后，晏宁只去了一次窦府，却没见到李沆。
晏宁笑道：“没想到，你也在此，是否想出了下联？”
李沆道：“只是一时心有所悟，想出了一个还算贴切的下联，请晏兄指教。”
晏宁道：“指教谈不上，不如我们一起写在纸上，互相切磋，如何？”
李沆喜道：“好极，小弟知道晏兄于诗词一道造诣很深，今日正好有机会见识晏兄的文采。”
晏宁失笑道：“要是刚才那个对联，也算文采的话，我也就是能提两首歪诗罢了。”
符芷凝道：“你那下联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大家都笑了？”
晏宁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要不然，就要骂我是登徒子了。”
晏宁和李沆各自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早有爱热闹的把纸张抢了过来。
先读了李沆的下联。
“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众人细细品味其中的内涵，发现居然与上联的意境十分贴切，这下联可以说，不管是对仗还是其他，都是一时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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