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飘渺峰北，黑涯传说（五）
“你们赌什么呀?”
“赌命。”风南天笑呵呵的，说出的话有点吓人。
“赌...赌命?怎么个赌法?”甘草那丫头眼睛一亮，一眨一眨像是星星闪烁，很感兴趣地问道。
“他面对老夫架在脖子上的刀纹丝不动，反而是笑嘻嘻的模样，这小子说我既然是绝世高手，也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人，若是能在我手上接下三招，便放过那小女孩。”风南天淡淡说道，思绪回到了那天，自嘲道：“盛名老夫是不敢认可的，这江湖流传的只有老夫的凶名罢了。”
“不过那时候老夫已经报仇雪恨，说实话对那无关紧要的小女孩倒也不在意，杀或留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而且那小子胆子挺大，见到老夫是绝世高手不但没溜，反而用生命维护那小女孩，老夫平时见惯了所谓正道人士的虚伪，倒是头一回遇上这般人，傻得可爱。
那小子说接下老夫的三招，若是成功了便放过她，若是没成功便死在这儿，倒是无妨的。老夫同意了，自从出关以后，所碰到的高手也不用过是被我杀了的这家人的家主，不过宗师级而已。络洛小子看上去虽然年轻，居然也到了宗师级，后生可畏啊。要是这么死在了老夫手下，还真是浪费天赋！”
“他这样的人，我还是挺了解的，胸中向来装着狭义，好多次都差点死了。”江城回忆起在洛南往事里的回忆，挠挠头说道。
‘老夫想来也是，见那小子的表态不像是做伪，索性想着施展五成功力算了，因为老夫的血海魔功乃是天地间最为霸道的魔功，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接下来。’
“可他也是宗师级高手啊！”樊小包憨憨问道，感情在他的认知里宗师级已经是最厉害的存在。
“宗师级？”风南天嗤之以鼻，很不屑得说道：“不是老夫狂傲，绝世高手以下来多少老夫杀多少，大气喘一下都算我输！”
他有狂傲的资本，那是江湖中的王者存在，仅次于传说中的至尊，有史以来每一个时代所出现的绝世高手，几乎都是富有盛名，那是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才变强的。
“那后来呢，他接下你的三招没。”甘草趴在草团上，嘴里叼着薯片，兴致勃勃得问道。
“不是三招，是五成功力的三招！”风南天不高兴的说道，仿佛甘草是在侮辱他的实力。
“好好好，五成就五成，您继续嘛。”
这两人，就像是一对爷孙，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一片融洽的样子，但谁都不知道那老者却是当年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的魔尊，而少女也可能步入其后，因为她的师父便是个小魔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风南天会对甘草如此宽容，难道真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喜爱？那怎么对樊小宝就那么暴躁呢，江城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风南天又道：“那洛小子一脸的自信，看得老夫都想全力一掌毙了他，但还是忍住了，进过这么多年的修行，老夫对过去的杀戮早已经开始忏悔，报仇也成了老夫最后的念头罢了。
洛小子站在那儿，运行着奇奇怪怪的功法，一时间身上全是青色光芒，像是装了无数个夜明珠一般，不过老夫也是略懂些医术，知道那青色内里有着治愈的效果，便当即一掌拍了出去。”
那是洛南领悟到的《长生诀》，结合了《青衣书》、《羲和功》和《青衣心法》等高深内功所创造出来的，很少不一般，可惜当初江城的领悟还达不到那个地步，而且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武道领悟，便没有学习《长生功》，尽管那是一门宗师级的功法。
如果真是风南天所说的五成实力，那洛南应该能接下来吧，大概?
江城猜测着，也不太确定，索性看这老头继续讲。
“那小子也不避开，生生吃了老夫一掌，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然嘴角的血迹却出卖了此刻的状态。
老夫见他还硬是挺着，则是第二掌拍出，自然还是五成功力。”
思绪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天，一片废墟的张家府邸，四周满是尸体，一个消瘦的青年护着身后的小女孩，很勉强的笑着，脸色虽然苍白无比，却依旧顶天立地般站在前面，而对方却是无比强大的魔道大枭。
小女孩麻木得看着这两人，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救她，就像当初她跳到水池里就落水的鸭子，傻傻得还以为对方溺水了，她差点没淹死，最后还是爹爹救起了自己。
“傻丫头，鸭子怎么会淹死淹死呢，它那是在玩耍呢。”小女孩记得爹爹是这么说的，然后又大又温软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头，笑得很慈祥。
此刻她的爹爹却躺在血泊中，眼中满是不解和怨恨，无论小女孩怎么摇都不会醒来。
这个大哥哥其实不需要为她送命的，要是对面的老爷爷想杀她，便任他杀吧，爹爹和娘亲都死，偌大的张家瞬间灭门，独留她一人苟延残喘也是无趣的。
“放心，我一定会接住最后两招，我说到做到！“那个大哥哥满脸的笑容，苍白而无血色的面庞坚定无比得看着他，恍惚间小女孩看到了爹爹的影子。
她懵懂得点点头，依然是面无表情，怀里抱着布娃娃的双手放下一只，轻轻拉着洛南的衣袖。
“前辈，还有两招，请赐教！”
风南天不言不语，面色如旧，轻飘飘又是一掌拍去，看似轻松但洛南本能得感受到其中莫大的威力。
招式间似乎有无数冤魂在哀嚎，那是地狱死于非命的恶鬼，亦是弑杀的修罗，洛南仿佛看到了地狱。
血狱魔功，果然名副其实，当真是置身于地狱之中，不过是轻飘飘的一招，险些让洛南的武道意志崩溃！
魔尊果然恐怖如斯，可笑自己还以为晋升了宗师便能抵御三招，果然是笑话呢。
这一掌下来，天地间都汇聚成血红色，张府上下三百号人的血气都在其中，如佛怒红莲，又似修罗再世。
“问长生!”洛南咬咬牙，身子在狂风骤雨般的血气中丝毫不退，哪怕周围空气的浓浓血腥几乎让他作呕!
掌间的青色划出一个圆，太极两仪形成了八卦的模样，从中能感受到浓郁的生命力。
洛南拼尽全力都要挡下第二招，修罗般的攻击差点没让他当场昏厥过去，但宗师毕竟是宗师，依然坚持着没有倒下。
浑身似乎骨头都碎了，洛南手脚无力，心中生起了一丝绝望，这第三招无论如何都是抵挡不住的。
他没有退缩，其实这个时候转身离开才是人之常情，因为为了一个无关的人白白送命，怎么看都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小子，你当真不走?”风南天淡淡问道，要是洛南愿意走，他的不会再打出第三招的，赌注是小女孩的命，这傻小子若是愿意放弃，都也无妨。
“不走!”洛南惨淡一笑，用内力压制了胸中快要喷出的鲜血，转头看了看小女孩，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好看的羊角辫给弄乱了。
小女孩茫然失措，小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变得沉默起来。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前辈，第三招...咳咳，请赐教!”
洛南屹立风中，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终究是没有倒下。
风南天长久得叹了口气，双手忽然抬起，对着这傻小子，说道：“老夫这一招，全身劲力一起运在双手之上，又是先后相继发出，一叠重着一叠，你不论有无防备均难招架。更何况你已经身负重伤，真要是吃了这招，只有死路一条!“
“无妨，来吧!”洛南低垂着眼睑，运起丹田的最后一丝内力，双手划了个圆，目光烁然地说道。
话音未落，风南天便一掌拍出，同样的是最强杀招，也不知道如此恐怖的招数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只用了五层功力。
因是同用内家劲功隔空对打，你攻我守，仿佛各练掌法，却是真的对敌。
内力一旦相合，一接触风南天便不在前行，然而掌力却是越发越急，掌风到处，只听呼呼乱响，端的猛烈非常。
风南天掌心中，顿发出一道红焰似的狂飙，接着霹雳雷鸣之声，朝洛南罩身卷了过去，势道之强，令人咋舌，而洛南只有双掌疾推，硬接硬迎。
叠如重山，绵绵不断，肃杀的血气实在是洛南不能承受的，手掌刚一接触便哇地一口黑血吐出，倒在地上无比狼狈。
洛南瘫坐在地上微微抬头，他神色委顿憔悴，脸白若寒霜，此刻目光闪烁，神色凄楚地望着身后的小女孩，他奄奄一息，气血翻滚。
“咳咳!这第三掌，我算是接住了，前辈，请勿食言!”
这小子!硬吃了老夫三掌却还没死，当真是少年豪杰，后生可畏!
但看他这副模样，恐怕也是强弩之末，马上便要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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