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5 还是让自己疯一下最要紧
“好的，感谢廖修竹老师给我们带来这么好听的歌曲……”主持人已经开始致辞，廖修竹应该按照设定好的流程下场，可他却抬起手示意有话要说：
“我想再唱一首歌，只唱一小段，清唱。”廖修竹语气诚恳，“可以吗？”
主持人没料到还有这出，但她的临场反应能力很快：“看来廖修竹老师还没唱够啊，那就让我们一起继续聆听！”
台下的人喧闹欢呼起来，顾鹤抬眸，目光一点一点亮起来，直直地盯着廖修竹，仿佛天地之大他的目之所及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廖修竹温柔地对着台下的观众比了个“嘘”的手势，偌大的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这不是我们的流程。”节目组导播转头问导演道，“要断他话筒吗？”
导演盯着屏幕上的廖修竹，又想起昨天与喻原经纪人的谈话，最终还是摇摇头。
没有伴奏，没有修音，没有提词器。
廖修竹只拿着话筒，他的眸子微微闭起，鸦羽般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射淡淡阴影。他的嘴唇微启：
“从何时开始遥望星辰，
原来神仙鱼横渡大海会断魂
听不到世人爱听的福音。
曾迷途才怕追不上满街赶路人，
无人理睬如何求生”
唱至此处，廖修竹微微停顿了片刻，似在回忆那火焰亲吻过后噼啪作响的柴禾，他睁开眼，目光自然地转到顾鹤身上，他的声音里有几分颤抖，却还是坚定地唱了下去：
“既然沿着情路走到这里，
尽量不要后退
亲爱的 闯遍所有路灯
还是让自己疯一下要紧”
如果大家都可以疯一下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呢？廖修竹在鞠躬时突然想道，他已经冷静了太久了，已经快要不知道自由畅快地呼吸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台下掌声如潮。
可廖修竹却突然在此刻失去看向顾鹤的勇气，他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件蠢事，这件事或许要将顾鹤牵扯下去。
“哇哦！没想到廖修竹老师清唱也这么好听。”女主持人不由自主地称赞了一句，“那么……”
她的声音被来自台下递过来的主持稿打断了，下面的人还对她耳语了几句。她抬起头，脸上有几分迷惑，但还是开口道：
“请廖修竹老师先别下台，听说这是您参与这季节目的最后一期了，节目组希望在这里为您举办一个告别仪式，您可以说些什么，或者回答同学们一些问题吗？”
廖修竹本欲下台的脚步顿住，心底浮现淡淡不安感，没有人通知过他有这个流程，但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不得不微笑回答：“当然可以。”
“怎么回事？”kk小声问道，“台本没这个流程……”
“不知道。”安桉拍了拍kk让他别再说话，转头问顾鹤道，“你知道吗？”
顾鹤盯着台上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不安的男人，眉头死死皱着，他不耐冷声道：“不知道！”妈的，节目组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先别激动，”魏茗按了按顾鹤肩膀，示意他冷静，“廖修竹可以处理好。”
顾鹤稍稍定下来，只是眉头依然紧锁。
女主持人的妆容依然精致，可廖修竹看着她张张合合的红唇却觉得害怕：“那么有哪位同学想要提问的吗？！”
会场安静了一下。然后零零星星地有几个女生举起了手。后台人员连忙将话筒递给了一个穿背带裙手举得特别高的女生。
她的声音很熟悉。廖修竹一下子认出她就是那个说自己被顾鹤强制爱的女生，忍不住以手抵唇。
“我想问一下廖老师，”女孩停顿了一下，“您的假睫毛在哪家买的，可以推荐一下吗我是真的很需要！”
她这问题问得下面的人都笑了起来，顾鹤也慢慢松开了拳头。
廖修竹眨眨眼，似乎有些困惑：“假睫毛？可我这是真的呀…”他颤动的睫毛被镜头拉近，在大屏幕上清晰可见。
女孩战术后仰，被这顶级凡尔赛而不自知的男人蛊到了呜呜呜！
“看来廖修竹老师是天生丽质啊。”主持人也笑了起来，“还有其他同学想要提问吗？”
又有一个女生接过话筒，她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来：“请问……您和顾鹤老师的关系怎么样？”
会场里被她这问题惊到了，然后爆发出一声声更大的喧闹，有男生的起哄声与女生的欢呼声，毕竟第一二期的播出让藏鹤于竹的cp一举冲到cp超话榜第一，大学生们都是冲浪达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镜头一下子锁定到台下的顾鹤，大屏幕上他的神情居然莫名显得有些紧张，只有顾鹤知道，他确实有些紧张，可同时又隐隐期待着廖修竹的回答。
廖修竹在这个女生问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用指甲切着掌心以维持头脑清醒，他不能在镜头面前慌张，他得保持镇静：
“我和顾鹤吗？我们是不错的同事关系，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很愉快……”
“只是同事关系吗？”那女生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如果有机会的话，”廖修竹仍然保持微笑，“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顾鹤眼中刚刚才凝聚起来的光芒又一点点黯淡下去，他对着镜头礼貌笑了笑，似乎很同意廖修竹刚刚所说的。
其实他知道廖修竹做的没有任何问题，他们现在也确实还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哪怕他们之后在一起了，可只要他们还是公众人物的身份，那么他们就总得避嫌。他们没有可以和世界分享真实的资格。
心情有些沮丧，可看到廖修竹连看都不敢自己一眼之后，又觉得好气好笑。
“那最后一位同学提问，我们就请那位黑衣服的男生吧。”女主持人替廖修竹做出了选择。
黑衣男生戴着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廖修竹先生，对于蓝馨女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仿佛听到什么忌讳的名词，全场安静了下来。
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些被媒体翻来覆去报道的旧闻，纵然不会盲目全信，但也会先入为主地影响对于廖修竹为人的判断，比如，他究竟有没有害死蓝馨？
他们的目光就像一支支利箭，全都刺向了舞台上那个孤零零到可怜的人。
廖修竹双拳紧握，指甲都嵌进肉里，挣扎得浑身发抖，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拿不住话筒。
他感到喉咙里如同刀刃刮擦，痛得嘶哑，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
他手脚僵硬，皮肤冰冷，五感都像流失的空气渐渐稀薄，有什么从他毛孔钻入血管，从肌肉浸没骨骼，从躯壳渗透灵魂，拼命挤压拉扯。
他此刻的脑子就像破旧的齿轮机器咯吱咯吱地运转着，居然还在思考这个饱含恶意的问题。
我会和蓝馨说什么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代替我做出选择，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地一跃而下……
可他又不想问这些，因为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廖修竹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但是到头来，站在蓝馨的尸体旁，站在蓝馨的灵堂里，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沉重的石块绑上他的心，他的胃，带着他一路向下。
他在记忆的潮水中窒息。
沉着，沉着，一路沉到漆黑的水底……
他以为自己的灵魂会被挤出身体，就此浮向虚空。
远方蓦然传来一声巨响！像一枚炸弹引爆，瞬间击碎这方难堪的死寂，轰塌冰封的空间与时间。
一声后，巨响仍断续绵延，仿佛打破某种阻断，仿佛牵引召唤，从荒芜里夺回廖修竹出离的神思。
听觉依稀复原，声音便越发入耳，紧跟着，视觉、触觉、嗅觉也慢慢回笼，使廖修竹瞬间挣脱无形桎梏，重新感知到了周围的鲜活世界。
他看到顾鹤正在向自己走来，一步一步，坚定地走来。
“冷静冷静！”魏茗看见这情状不太好，便一直试图使顾鹤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他怎么拦得住呢？
顾鹤在看到孤零零站在台上的廖修竹时，心脏便就觉得一阵刺痛，他想到许多年前的颁奖典礼上，打了曾华祥的廖修竹，势单力薄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个怪物般被众人围观，是不是也像今天那般无助。
他穿梭不了时间，但这次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他站起身踢倒了面前一台收音设备，整个会场发出一阵巨大的噪音，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kk像看个真汉子般看着顾鹤，安桉不甚赞同地皱眉，魏茗感到自己的声音迟钝：“……你疯了？”
顾鹤没有停顿地走到廖修竹身旁，他接过对方手里的话筒，在他耳畔轻声笑道：
“会实现的。我说过会实现的。”
廖修竹怔怔地望着顾鹤，仿佛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真实的。他说会实现的，实现什么？自己刚刚说的愿望吗？
顾鹤站在廖修竹前面，似乎要替他挡去所有风刀霜剑。
他望向台下，挑了挑眉，虽含笑意却危险十足：“有什么问题，不如来问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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