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 你不行
顾鹤又翻了个身。
他睡不着。
就像是飘在一片柔软的云里，他感觉自己浑身发麻，一闭上眼睛就是一个朦胧绰约的人影。待他拨云见雾探究，廖修竹的样子便清晰地呈现出来。
只是与平常脸上礼貌疏离的样子不同，他的嘴唇很红，瑞凤眼微眯，眼光便斜斜地飞过来，如墨色天空中一弯清泠泠的寒月，竟显得……妖艳非常。
那唇上微触时带来的柔软湿润感，过电般令顾鹤一个激灵……
草！
这个廖修竹，是深山妖精变的，还是专业是养蛊，这么地令人沉醉其中。
半梦半醒一个晚上，烦躁的顾鹤瞅着自己不安分的某处，自己居然一大早因为一个男人起反应！
实在是……
叹了口气，他一边手上努力一边在心里暗自说服自己，只不过是被廖修竹的美貌暂时迷惑罢了。
仅仅是因为那张漂亮的脸，无论他是男是女，是廖修竹还是别的什么人，对自己而言根本就没有太大关系。
我不过是做了一件全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
勉强遮掩住眼袋，顾鹤恹恹地出门。可巧的是对面6203门也被推开，廖修竹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人迎面碰上。
顾鹤大脑一个宕机，立马原地旋转180度，拿屁股和后脑勺对着廖修竹，想着装看不见。
气氛有点尴尬。
开门就碰上刚刚你想着打飞机的对象，任谁都会尴尬的好吗？！
“喂，小伙子让让好伐？！”嫌顾鹤跟个桩子似地碍事，清扫阿姨毫不客气。
“好好！”顾鹤讪讪避让。阿姨推着车径直离开。
努力平复心情，顾鹤装作现在才看见廖修竹一样，一脸“欣喜”且做作地招了招手：“哈哈，原来你也这个时候起床啊，真巧！”
说完立刻想要自扇巴掌，不是说好离他远点，干嘛要和他建立什么巧合性的联系啊，这不就是在创造话题吗？！
廖修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手表：“节目组说八点集合，现在七点五十。”
顾鹤：……
“一起下去？”廖修竹善意地提议道。
顾鹤如临大敌，但男人的自尊令他不会轻易拒绝。
下楼的电梯里，廖修竹有些无语。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发问：“你……为什么要一直贴着墙？”
刚刚一路过来，顾鹤跟身上没长骨头一样贴着墙走，离自己至少有两个人的距离。
被点名的顾鹤一个激灵，心中慨叹怎么这一路上，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全是他俩独处的空间，实在是……要命啊。
“我我……我贴墙走惯了。”顾鹤心里慌张，嘴上也结结巴巴。
廖修竹耸了耸肩，显然是没理解但也不打算穷究，只安慰自己可能每个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吧，比如自己爱玩超级玛丽，顾鹤喜欢免费给酒店墙壁擦灰之类的。
平稳运行的电梯突然一黑，周围的钢索好像受力不平衡一样发出卡拉卡拉的滞涩声，厢顶的外面有很多沙石坠落的沙啦沙啦声。
“怎么回事？！”顾鹤高声问道。
他没有得到回应，轿厢突然开始不规则地猛烈晃动，更可怕的是它开始往下坠，失重感令人头晕目眩。
“别乱动，靠墙站！”廖修竹冲到电梯按键旁按下所有楼层，却发现所有按钮都不亮了。
他心里一凉，连忙紧贴顾鹤另一边的墙，做好电梯下坠时的保护动作。强烈的失重令人几欲晕厥。
又是一阵猛烈颠簸，下坠的电梯突然停住了，顾鹤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一个温热的人正在自己怀里，柠檬味漱口水的吐息打在自己颈旁，痒痒的。
“醒了？”怀里的温香软玉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嘶哑。
顾鹤感到鼻间都有点发热，他挣扎着想要离廖修竹远点儿，沙石声又是一阵嘈杂。
“别动。”廖修竹声音有些低沉，独特的声线里有着不经意间撩人的性感，“电梯太晃，你刚刚从那边颠过来，可能维持了平衡。现下应该是卡在了某层，先保持这个姿势，等人来救我们。”
顾鹤闻言，勒住廖修竹腰身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感受到他纤细腰肢处的光滑皮肉，那么点不可同外人道的隐秘心思又泛了上来，从早上开始就压着的一股邪火又开始存在感明显。
顾鹤心中怒骂自己禽兽，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这种破事，不过男人的身体比嘴和心都要诚实得多，某处晃晃悠悠的敬礼让顾鹤羞得恨不得立马死在这儿。
幸而现在两个人虽然上身离得很近，但下面身体还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被廖修竹发现自己的生理反应。
廖修竹察觉到了顾鹤的呼吸声变得有些粗重，以为他是害怕，出于好心地安慰了一句：
“没事，不用怕，现在是用电梯的高峰期，他们很快就会让人来修的。”
顾鹤尽力地，勉强地维持住面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心中欲哭无泪，廖修竹这家伙可不可以闭嘴，他每次一说话一吐息都比最强效用的烈药还要管用。
咬了咬舌尖，逼自己不去感受这份难挨，而是在心中遐想，万一这电梯真掉下去了，那自己和廖修竹的尸体岂不是被人挖出来都是紧抱着的？
那些惯会捕风捉影的媒体会怎么起标题，廖修竹顾鹤电梯双双殉情？还是生命最后关头，他们居然在电梯里这样做……
想着想着，他居然轻笑出声，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后连忙转为咳嗽，生怕被廖修竹觉得自己缺心眼。
周遭一片寂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难以言喻的氛围让顾鹤快要喘不过气，pockey game和衣柜里两次不经意的相触又像电光火石般闪过，击起一池涟漪。
他动了动嘴唇，试图驱赶这种奇怪的感觉：“我们两个还挺有缘的，总是能遇到奇怪的事，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过了两三秒，廖修竹才低低笑了笑：“说不定是命里犯冲呢。”
“那什么，之前两次那个啥，我……我都不是故意的……”如果此时有光，廖修竹就能看见顾鹤快要红成小番茄的耳垂。
廖修竹沉默片刻，声音里含了些顾鹤听不明白的情感：“没关系，我不在意。”
听到廖修竹这样说，顾鹤本来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去，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愤怒，自己因为这两个吻几乎寝食难安，可廖修竹却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又想到在厕所里，廖修竹对自己全然不在乎，任喻原随意抹黑的样子，更加显得自己的期期艾艾与唯唯诺诺像个滑稽的小丑。
廖修竹可能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过他真实的样子，他戴上面对其他所有人时的面具，表面温柔，实则漠然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没有人是例外……不，或许廖修竹那个传说的中的老板就是一个例外，他可以看到最真实的廖修竹。哪怕是喻原也能在没有镜头处窥得几分廖修竹的鲜活。
自己对于他，却只是个合作的同事而已，节目结束后，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陌生人。
只是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感情泛上心头，顾鹤感到胸膛又酸又涩，还含了几分怒气。
陌生人罢了，顾鹤咬了咬牙，自己绝不会再像滥好人一样地去帮他！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在维修人员的努力下，电梯门开了，外面站满了节目组的人。
他们看着电梯里紧紧拥抱的二人，气氛整整凝固了三秒。
“啊！祖宗啊~你可没事吧！”郑成死了亲娘般的鬼哭狼嚎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他一把泪一把鼻涕地紧紧抱住从电梯里出来的顾鹤，又是看脑子又是看腿又是看身体的，“没事吧，没伤到哪儿吧，骨折了没，头撞到了嘛？”
他这一声也让节目组的人蜂拥而上地围在顾鹤身旁，纷纷查看他的伤势，嘘寒问暖。
郑成抽抽鼻子，对着节目组导演一脸正色：“导演你这一定要给我们个解释，这也太危险了，安排的酒店居然会出这种低级问题！”
导演自知理亏，连连点头，也仔细关心着顾鹤是否有伤。
顾鹤本来还有点感动，虽然郑成平时老和自己吵架，关键时刻居然还挺关心自己的，谁知道郑成转头就跟着来了一句：“他本来就不太聪明，再撞到脑子可怎么好！”
顾鹤：……生气了。
“我没事，你们别大惊小怪的。”顾鹤扒拉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想要寻找廖修竹的踪迹，却只发现他一个人默默离开的背影。
自己这边围了熙熙攘攘的两圈人，手上破了个小伤口都有人要夸张地叫120，廖修竹却一个人默默地走了，无声无息地。
跟针刺一样，顾鹤心里一痛。
低头往地上一瞄，居然有几滴血迹，自己那个小伤口再发现晚点都能自己愈合了，所以这是廖修竹的血，他受伤了？！
他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
顾鹤挣开了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大帮子人，转头就往廖修竹刚刚走的地方追去。
“顾鹤！你往哪去啊！”
顾鹤没心情回应郑成的呼唤，只想赶紧找到廖修竹。
这层都是一个个单独的包厢，顾鹤推开好几扇门都没有发现。厕所里传来了水声，顾鹤立马跑进去，果然是熟悉的背影。
“你在这干……”顾鹤刚想问廖修竹来这儿做甚，一低头就发现他的手上都是血，惊呼出声，“我草！”
“你怎么来了？”廖修竹有点惊讶，但仍自顾自地把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走血迹，想到刚刚一堆人围着顾鹤，也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你干嘛呢！”顾鹤一把抓过廖修竹的手，“怎么能用这里的水直接冲洗伤口呢？你怎么知道它干不干净啊，都没有消毒，感染了怎么办？！”
这一看更是令顾鹤一惊，廖修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盖都被掀起了三分之一，血汩汩地往外冒，看着就痛死了。
“这么……讲究的吗？”廖修竹有点迟疑地发问。这也没多重的伤吧，就是电梯刚往下坠时，他为了维持平衡不致于瘫倒在地上的时候，指甲扣住墙壁被掀起的伤。
“不行！我们去医院！你还能走吗？不然我们打120吧！”顾鹤咋咋呼呼的样子，搞得廖修竹好像就快要不久于人世了。
“得了吧你，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腿。”
这家伙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廖修竹想挣脱开顾鹤的束缚，愣是没挣动，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啊，有些纳闷道，“你还打算拉着我的手拉多久啊？”
顾鹤跟被电击了一样，啪得甩开了廖修竹的手，表情讷讷，欲言又止地看着廖修竹清洗伤口。
明明刚才还说再也不管廖修竹了！顾鹤懊恼地攥紧拳头，怎么刚刚一看到廖修竹受伤，脑子就跟失灵了一样，疯牛般横冲猛撞地找人，还拉着人家手不放……
“顾鹤！你跑到厕所干嘛？节目组说要录节目，你看你的状态能录不？不行咱就撤，这事是他们没理。”郑成如寻子的老母亲般唠唠叨叨一大堆。
顾鹤的脸越听越红，自己就受了点小伤还谈什么状态不好，尤其是在廖修竹含着笑意的目光下，顾鹤感觉更加羞愧了。
“哎，廖老师也在这儿啊。”郑成看见了廖修竹也在这儿，才发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失言。
廖修竹冲着他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迎面遇上了导演。
导演面对廖修竹的语气就没有面对顾鹤那般好了：“你没事吧，今天的节目还能录吗？”
廖修竹把受了伤的手藏在了身后，笑着开口道：“当然可以啊，我随时都ok的。”
导演点了点头。
“不行！”顾鹤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声音很大，“我觉得今天我不能录了，我受了很重的伤！”
似乎觉得自己手上那个快要愈合的伤口说服力不够强，顾鹤又添了一句：“各种意义上的伤！我的心灵也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今天不录了！别人也不许录！”
郑成本来觉得没什么，一听这个二货祖宗走偏的话茬子，立马出来打圆场：“他这是被吓糊涂了哈哈哈，导演你尽管找别人录吧，我们顾鹤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配合你们补镜头，您看行吗？”
导演哪有说不行的道理，在决定邀请顾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他会耍大牌的准备，更何况这电梯事故也确实是突发状况，可以理解。
“他也不能录，他也受伤了！”顾鹤指着廖修竹，一脸正气。
一直旁观默默看戏的廖修竹突然被cue，这小子想偷懒干嘛还拽上自己？
“廖老师你也受伤啦？”导演偏头语气很是关切，与之前截然不同。
“啊，小伤小伤，没事。”廖修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你要拍什么我都行的……”
“行个锤子！”顾鹤气得骂人，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身体的人，廖修竹知道他自己是个人不是个机器吗？
“你根本就不行！”
被突然说不行的廖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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