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活下去吗活下去吧

池舒的感冒好了不到一个月，又复发了。

        这一次班主任亲自下场提醒唐启芸，建议带池舒去医院做检查。唐启芸和耿别都没怎么担心，只是觉得这感冒是身体素质问题。

        但还是带着池舒去做了检查。

        起初医生说是血液病，需要转院去隔壁临江做全面检查才能确定是什么病。

        池舒开始高烧不断，夏苏璇经常在学校照顾她，看她连夜吐，看她头痛得在床上哭。

        唐启芸和耿别带她去了一趟临江。

        唐启芸已经不记得那天的天有多阴沉，临江这座繁华城又迎来一场秋雨绵绵，满树繁花不止地往下坠落。

        她只记得医生摘下眼镜，声音沉重道：“确认了，是白血病。”

        万家灯火辉煌，夜未央，临江的夜景很美。晚风吹起池舒的长发，她的头发留长了很久，此刻懒散地搭在腰后。唐启芸和耿别都已经不知该说什么。

        池舒撩起一缕碎发至耳后，扭过头。

        江畔路灯下，少女瘦弱的身影被拉长再拉长，延伸到唐启芸的脚尖。她的眼睛被光照耀得熠熠生辉，水灵灵的，看起来有些湿润，又很坦然。

        “妈妈，世界上很多白血病人都活过来了的。”

        “我会好的。”

        “是不是？”

        池舒眉眼染上笑意，唐启芸再也忍耐不住，摊开手抱住池舒，在她的肩头放声大哭。

        少女的骨头清晰地硌着她的身体，痛得发奇。昏暗灯光下，耿别燃起一根烟。烟圈在夜色氤氲间弥漫开，一圈一圈。

        江风缱绻直挠人心，月光填满满江的白。

        池舒看着远方，她想起了一个人。

        这样美好又破碎的夏夜，她觉得那个人应该在她身边。

        夏苏璇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池舒在确诊后强烈要求要回一趟学校，唐启芸拗不过她，也同意了。

        医生理解小女孩爱漂亮，也明白她的病情状况，把她的第一次化疗安排在半年后。

        夏苏璇看着眼前苍白的少女平静地描述着自己的病情，神色没有波澜，平静得就好像在和她说今天天气不太好。夏苏璇望着她的眼，泪水朦胧，一滴一滴泪往下流。

        她没有别的表情，就那样流着泪看着池舒。

        夏苏璇竭力克制着脸部的抽搐，抱紧了池舒。她知道她的一切，所以她是真的心疼她。心疼这样一个有点忧伤却又始终像个太阳一样的少女。

        池舒对她说过一句话，她说，她希望成为一个温暖的人。她确实做到了，她的存在，总让夏苏璇那样温暖。

        同深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知道之后第一时间冲下楼去找池舒。

        傍晚的人间，池舒穿着拖鞋，整个人懒洋洋的，嘴里还是叼着根棒棒糖，手里拎着菜，她歪脑袋看向同深。

        少女精致的脸庞染上苍白，在余晖下散发着光。

        “怎么？看呆了这是？”池舒走上去，打破缄默的二人。

        同深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良久，月光乍落。

        同深的话随着南城最柔和的晚风一同飘散于夜空天际。

        “池舒，老子十年后也要见到你现在这个鸟样子。”

        “给老子长命百岁，”“听到没？”

        池舒募地红了眼眶。

        他的话音刚落，池舒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在她的身体里风起云涌卷起一场海啸。

        凭什么，为什么，干什么。

        这一切都是她。

        可是她在一片泪眼婆娑中抬起头，眼睛迎上了人间皎洁的明月，月下是同深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她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池舒，还要活下去吗？

        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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