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是篝火在燃烧。
霍雨浩白皙的脸上被跳动的火焰映得明明暗暗，光影闪烁。他脸上的表情也如同这寂静的夜晚与明亮的火堆一般，阴晴不定。
一身青衣的少女躺在他腿上。叶玖寻曾浑身浴血，可被他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擦净了——本应无瑕的人就应该浑身没有污渍。
他没有保护好她。
叶玖寻从空中跌落下来时，浑身鲜红，几乎都已经不像是一个人。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遍了整个森林，让霍雨浩的心都快破碎了。
自从上次与橘子和珂珂一起来景阳山脉出过任务之后，霍雨浩常常来这里，有时与别人搭档，有时自己试验魂导器之类。今天他自己来这里试试新做出来的魂导炮——因为声响太过巨大，他直接被轩梓文连人带着魂导炮一起踢出了明德堂，让他滚来这里试验他那鬼玩意。
也幸好有这个小插曲。
当他来到这里就听见那边打打杀杀的声音，还看到了邪魂师带有明显特征的魂技。或许是他在日月帝国这个地方待太久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去参加战斗，而是远远观望着战局，想着他们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再去捡漏。
反正自己看着呢，又不会有什么后果，不是吗？
霍雨浩亲眼看着那个身穿青衣的人与另一名少年同时对阵一名邪魂师，而却没认出叶玖寻来。虽然那一身青衣有些眼熟……应该也只是巧合吧。
后来那少年自爆了，而那少女组装的炮弹太过熟悉——绝不可能是巧合了。可他仍抱着自欺欺人的想法——直到青衣少女回眸。
叶玖寻可能是无意，但一对酒青色的眸子却如同刻入他灵魂一般带来通遍全身的震颤——是阿玖了，不可能错的。
霍雨浩在那一瞬间僵住了。他的大脑是空白的，但四肢却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朝叶玖寻所在的地方，所坠落的地方飞奔而去。
他的心仿佛要撕裂一般，此时自己已经不足以用‘自责’两个字来形容。‘悔恨’‘痛苦’更不足矣。
霍雨浩的世界在那一刻离开了他。
直到当接住叶玖寻，他才觉得世界的重量回到了他身上。压得他沉甸甸的，喘不过来气。叶玖寻浑身被血浸透了，把他的衣服也染红了。鲜血在他胸前晕开，似乎是自他身上流出的。
“阿玖！”
是一颗心破碎，在冰冷的泪水中挣扎无果而融化，流出的声音。
干涩而沙哑，一个鲜活生灵的嘶喊。
霍雨浩仿佛是溺水的人在挣扎，他把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叶玖寻紧紧地，紧到自己从前根本不敢想象的距离搂在怀里。
他哭不出来。比当初吸收冰帝魂骨时要痛，比浑身嵌入碎片时要痛，要痛上千万倍——尽管他毫发无损。
泪水似乎已经被无尽的绝望蒸发掉，他竟感觉到一阵阵口干舌燥。
绝望。
不仅仅是对叶玖寻如此重伤的绝望，而是对自己的绝望。
对自己的心而绝望。
没有人知道，霍雨浩在那一夜里是如何煎熬。对自己心灵的拷问令他几乎昏厥过去——叶玖寻到底对他重要吗？
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
为什么自己要自以为是地冷眼旁观。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明明看到她之后——还想要自欺欺人地骗自己！
就算是一个念头，也不可饶恕！
霍雨浩低下头，教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俯下身，在叶玖寻眉心落下一个轻柔，而似乎蕴含了整个世界的吻。
“阿玖，你听好了。”霍雨浩贴在叶玖寻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我向你发誓。”
“只要我存在一天，就永远不会，让你再受今日之苦。”
人生有七情六欲。“你可能会受伤，会伤心，会失望。”
“但我会在你旁边。会和你一起承受，不会再有今天这样，没人留下的绝望。”一直会有一个人和你在一起。
霍雨浩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永远不会先你一步而死。”
就算你累了，倦了，想走了——
“我不会放手。”
叶玖寻双眸依旧紧闭。
但霍雨浩知道，当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瞥时，她是在找他。而那绝望的眼神，现在想起，都让他的心一阵阵抽痛。
可是他没在。
以后，一直会在的。
那一眼的对视，用了两年的时光作为交换。
叶玖寻越发高挑了，身材也越发紧致了。绝美的面庞上几缕黑发披散，霍雨浩轻轻地拂去，打理好。他从未见过叶玖寻散发的样子，现在见到了。
比想象中的更美。
可她仍然面色苍白。似乎在他的印象中，叶玖寻从未完整的健康过，身体弱得很，只要一经受强一点的打击就会吐血，吐很多血。
霍雨浩又在叶玖寻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肌肤光滑，眉眼就算是闭着眼睛都是精致美丽，还比小时候多了几分风韵。
秦轩为她自爆了。
霍雨浩意识到这一点，心下五味杂陈。有庆幸，有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幸好阿玖活下来了——相比之下，情感似乎可以退居二位。
但在对秦轩的一阵敬佩过后，渐渐地，从心底泛上一阵酸涩。浓浓的酸涩充满胸腔，让霍雨浩的心紧缩成一团。
阿玖……喜欢他吗？
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应当是喜欢的。两年来都没与她见面了，会不会有别的人趁虚而入？
但自己，又与阿玖是什么关系呢？是以什么身份发下的誓言？
是同学，是师兄，还是……
算了，不想了。
叶玖寻睁开眼睛时，觉得自己正枕着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这触感，不对劲啊！不像枕头，像……腿？！
叶玖寻的困意一下子全部消除了，警惕地坐起身，想召唤芦笛，却发现由于魂引震爆消耗过大，武魂受损，暂时无法召唤武魂。
叶玖寻一阵头昏脑涨，晃了晃就又要倒下去，却被一双手扶住了。
霍雨浩关切地道：“阿玖，还好吗？”
叶玖寻对这个声音十分敏感，又没了困意，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人，过了很久才轻声问道：“是雨浩吗？”
霍雨浩不明就里，道：“是我。”
叶玖寻揉了揉眼睛，道：“不会是个梦吧。梦里的人还能这么聪明？”
霍雨浩柔声道：“不是梦。”
叶玖寻又晃了晃脑袋，才确定不是梦，一下子激动得站了起来：“雨浩！你真回来了！”环视了一圈才看清环境，不久前的记忆渐渐回笼。
叶玖寻低声道：“秦轩呢？”
霍雨浩面色一黑。
叶玖寻眼眶慢慢红了，一滴泪水滑了下来。她带着哭腔道：“他……自爆了，是不是？雨浩，你把我救了，没有救他。”刚说完才意识到逻辑不通顺，霍雨浩是在秦轩自爆后出现的，自然不能怪他。
“唉……好吧，我脑子不清醒。对不起了，雨浩。”叶玖寻长叹一声。霍雨浩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道：“好了，阿玖，别伤心了。”
叶玖寻几乎要痛哭失声：“你让我怎么不伤心？！”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对霍雨浩发脾气，便道：“对了，雨浩，你是怎么过来的？”
霍雨浩最看不得她这幅模样，心都快被心疼填满了，小声道：“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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