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尿路感染

心乔呆呆站在病房里，看着昏睡过去的米勒，心疼得不行，心里又开始自责起来：因为自己的愚蠢，非由着他的性子跟他一起逞强，差点儿把心爱的他害死。

        刚刚劫后余生的米勒睡得并不安稳，浑身时不时不受控地抽搐一下，难受的他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心乔突然发现慌乱过后，忘记给米勒的双脚垫靠枕了，此时他的双脚因为无法自己支撑，足尖相对，紧紧贴向脚心，脚面下垂到与双腿平齐，脚上仅剩的一点肌肉还在不自觉地震颤。

        心乔赶紧拿出枕头，准备抵在米勒脚下，支撑他的双脚。当看到他瘦弱的双脚一直在微微抽搐，她心疼极了，赶紧用自己温柔的小手附上米勒的脚，把它们抱在怀里，一点点轻轻按摩。米勒的双脚冰凉，心乔按摩了很久，才微微有些发热，但是肌肉还是在震颤。硬生生拉扯足弓变得有些扭曲。

        心乔见米勒还在昏睡，就想继续为他做些什么，她想起喂饭前答应米勒给他泡脚，不如现在说干就干吧。

        于是心乔拿出指甲刀，打算先给米勒修剪一下脚指甲。他的脚趾都痉挛着扣向脚心，心乔不敢马虎，生怕剪破了皮，要知道瘫痪部位要是出现伤口，特别难好，容易感染化脓。

        心乔只能先按摩一个脚趾，等脚趾稍稍发热放松，痉挛有所减轻，就赶紧开始剪指甲。每剪完一个，等她一松手，脚趾立刻蜷缩回脚心，她就再剪下一个，等脚指甲全部剪好，心乔也累得腰酸背痛说不出话来。

        但是心乔不能休息，接下来还要给米勒泡脚。她又去打来热水，轻轻将米勒的双脚放入盆中搓洗，在热气的蒸腾下，米勒惨白的双脚终于浮现出一丝血色。洗完脚，心乔又给双脚涂上滋润霜，再穿上宽松的棉袜，既减少了脚后跟和床单的摩擦，防止褥疮发生，也能不至于勒太紧，导致血液不循环。

        “心乔，快别忙了，脏。”不知道什么时候，米勒醒了，睁着宝蓝色的眼眸盯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米勒，你醒啦，才不脏呢，别瞎说。”此时的心乔看到虚弱的米勒，心里又涌起一丝愧疚，觉得刚才都是自己的错，才让他窒息的。现在又听米勒贬低自己，她心里的愧疚感又加重了几分，猛地俯下身，在米勒瘦弱的脚上亲了又亲。

        “心乔，你。。。”米勒一时被心乔的举动震惊了，他不敢相信，现在还会有女孩将他瘫废的双脚视若珍宝。虽然双脚没有知觉，感受不到心乔的亲吻，但是看着心乔轻柔的动作，每一下都好像亲进了米勒内心的最深处。

        那一刻，他多想站起来，走到心乔的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辈子都不松开她的手。可惜他再也做不到了，这辈子应该都做不到了！理智告诉他，赶紧找到机会让心乔离开，趁两人都没陷得太深；可是情感上，他早已无法想象未来没有心乔的岁月，他该怎么活下去。

        “心乔，我饿了，你之前不是还准备了鸡蛋羹吗？我还有幸再尝尝你的手艺吗？”米勒想脱离这种脑海中的纠结，努力转换新话题。

        “当然没问题，献丑啦。”心乔赶紧去把鸡蛋羹热了热，准备继续喂给米勒。

        可当心乔舀了一勺蛋羹，没有喂给米勒，拿着勺子的手就这么在半路停下了。她拿勺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就这么看着米勒，渐渐红了眼眶，眼里涌出泪水。

        “心乔，你怎么哭了，是我说错话了，还是哪里做错了？对不起，刚才都是我逞能吓到你了，别哭了好吗，心乔，我没法帮你擦眼泪，别让我心疼。”

        看见心乔哭泣，米勒心如刀绞，开始笨拙地安慰她，甚至努力梗着脖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只为抱抱哭泣的心乔。

        “哇。。。”心乔哭得更大声了，扔了勺子，扑进米勒怀里，“米勒，刚才我差一点失去你了，我现在好害怕给你喂饭，我怕事情重演，我真的好害怕。。。”

        心乔抽抽搭搭地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双手环着米勒的脖子，小脸蛋也紧贴米勒的脸颊。米勒赶紧努着嘴，努力地亲亲心乔的脸颊，尝试安抚她。

        “心乔没有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自己逞强造成的后果，心乔乖乖，别哭。再哭就不好看没人要啦！”

        “没人要”这句话一下戳中心乔的要害，她也顾不得哭了，猛地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米勒，眼角还挂着泪珠。

        “哼，我哭还不是为了你，我以后没人要了，你可得要我，不然我天天来闹你。”

        “要要要，我要还不行吗？”米勒见心乔心情好了点儿，赶紧顺着她的话说，只是一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得到米勒的肯定，心乔别提有多高兴了，立马多云转晴，继续给米勒喂饭。这次她吸取教训，每次只喂米勒一小勺，而且一定要等他完全咽下再喂下一勺，还在他稍微加快吞咽速度的时候提醒他，慢点咽，小心呛着。

        喂完蛋羹，心乔又用吸管给米勒喂了一些白开水，可是米勒一直躺在床上，嘴里没味道，不愿意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只喝了一点就吐了吸管，摇摇头表示不喝了。

        “心乔，我嘴里没味道，可不可以不喝了，求求你啦。”米勒试图和心乔撒娇，蒙混过关。

        “这怎么行呢，一次要喝满600ml水，这是珍妮护士教我的，喝不足你很容易尿路感染的。快喝快喝，再不喝我就从鼻胃管给你打进去了。”

        “别，别，心乔，我再也不想用鼻胃管了，今天我能吞咽了，明天就请珍妮护士帮我摘除了吧。这鬼东西，终于可以不戴了，你不知道半年了，每次喂饭我都像溺水一样，恨不得去死。”

        听着米勒云淡风轻地描述，心乔能想象半年来他受的苦楚，再一次心软了：算了，不喝酒不喝吧，一次应该没事，等下次他心情好点了，我再哄他多喝点补回来就是了。

        “那行吧，这次就饶你一回，下次可不许耍赖了！”

        “遵命，心乔女王！”

        果然，心乔的每一次心软都没什么好结果，今天她纵容米勒少喝了水，第二天当珍妮护士来给米勒摘除鼻胃管的时候，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米勒的尿袋。

        “这是怎么回事，尿液里都是絮状沉淀物和血丝，乔小姐，米勒先生昨天没有喝足水吗？”刚给米勒拔除鼻胃管，珍妮护士赶紧拿起尿袋仔细检查，发现情况不妙，米勒很可能尿路感染了。

        “我。。。我。。。是少给他喝了一点，对不起珍妮护士，是我的疏忽。”心乔根本不敢直视珍妮的眼睛，只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珍妮护士，是我自己不想喝，心乔也劝我了，可我不听话，是我自己的责任。”米勒一心维护心乔，也不多说话，只是为心乔开脱。

        “米勒先生，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躺在这里，全身没法自主活动，是完全依赖护理的。我早就和乔小姐说了喝水的重要性，是她自己没有坚持要求，任由病人胡闹，责任在她，我得严肃地再批评她一次，不能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

        “珍妮护士，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听您的话，再一次放任米勒先生做主了。”心乔说完，向珍妮护士深深鞠了一躬，表达歉意。

        “乔小姐，你要记住，有时候纵容病人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你未来也许还要照顾米勒先生很久，如果听之任之，他的身体会很快垮掉的。昨天他明明还没有摘除鼻胃管，你完全可以将水从管子里打给他，先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然后才是照顾他的心情！如果你只会照顾他心情，以后一滴水也喂不进了？那今天我就不该拔这个鼻胃管，”

        心乔一边道歉，一边点头，将珍妮护士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牢记在脑子里。

        原本米勒还想为心乔争辩些什么，可当他听到珍妮护士因为着急说出的那些气话，自卑的心理又开始作祟，觉得大家根本就是把他当做一具会喘气的尸///体，只要保证不咽气，不用顾及自己感受，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听任何一个字，也不再去争辩什么，当好活死人就行，还管这么多干什么，没有人会在意你一个瘫子的感受。

        珍妮护士赶紧给米勒打开米勒的纸尿裤，观察尿道的情况。果然小米勒开始有些红肿，尿道出现了感染的症状，导尿管滴漏尿液的速度也因为尿道的狭窄而减慢了。

        米勒因为尿液无法顺利排出，而出现了全身性的水肿，整个人看上去敷敷囔囔的，有点虚胖。原本深深的双眼皮因为眼睛的浮肿被撑成了单眼皮，无力蜷缩着的手指开始变粗，关节处肿得发亮，手腕和手肘也肿了起来。

        珍妮护士赶紧给米勒测量体温，好在感染可能不严重，他的体温还在正常范围内。

        随后她又给米勒做了一系列化验，最终得出结论：中度尿路感染，需要定时冲洗膀胱消炎和帮助尿液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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