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风流人间
漆黑幽暗的七杀殿，重重黑色的轻纱，笼罩着殿内诡秘的气氛。
圣君的房内，却是春光无限。
殿外，一个男子悄声走进七杀殿，周围安静一片，半个妖影也没有，隐约听到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循声而去，拨开一重一重的帷幕，那声越来越清楚，却也越来越微弱。
男子就快走到房门口，只隔一重帷幕，他知道，撩开便能看到一副艳丽的春宫画了，但他不再向前了，只是站在原地等待。
一身轻色的长衣，坐在殿外的台阶上，一把山水画纸扇轻轻扇动。房内的人也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却并不理会，而是继续着旖旎□□。
过了许久，大约是一炷香时间，又大约是一个时辰，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他也随之站了起来。
“东方彧卿，你听够了吗？”杀阡陌穿上丝薄的内衣，又随意穿了一层绸缎中衣，开口说道。
“哈哈哈！你既然敢做，难道还怕我听么！”东方彧卿摇着折扇走进来。
杀阡陌坐在床边，长袖一挥，便将一条蚕丝被盖住了女子的身体，只露一张虚脱疲惫的脸。
“没想到堂堂魔界圣君，竟然也开始沉溺于□□凡身。”
杀阡陌并不理会他的讽刺，“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大老远来一趟，不会是为了偷窥我的吧。”说着起身，朝殿外走去。
东方彧卿反倒走过去在床上坐下，好奇地看这女子的脸，一点点消散开来，白皙的皮肤一转眼变得黝黑粗糙，头发也变得散乱——一个女儿身竟变成了精壮男子。
“单……单春秋！”东方彧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单春秋擦擦头上的汗珠，坐了起来，淡定地穿上床边自己的衣服。
东方彧卿缓了缓神，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你和杀阡陌……你们竟然……”
单春秋却是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吓到你了么？”
“我只是……没想到……杀阡陌这么自恋的人竟然会看上你……”东方彧卿忽然觉得自己很八卦，竟然问起人家的私事，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厚脸皮。
“圣君又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呢……他只是……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单春秋低下头，眼神中露出淡淡哀伤，却抚着脖颈上杀阡陌留下的痕迹，嘴角勾起一抹欣喜的笑。
东方彧卿有些晕。头一次听说，竟然有人用“闲来无聊，打发时间”来形容男女欢好之事，当真是稀奇。
“说吧，你找我究竟何事？”杀阡陌坐在正殿的座椅上，纤纤玉手拖着精致的下巴，柔顺的长发散在肩上，黑色绣着凤凰的长袍散发出一种霸气又妩媚的气场。
东方彧卿站在他面前，收拢了折扇，做了个揖，表情变得庄重，“请圣君下殿，助我一臂之力。”
“哦？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你有那么多人的舌头，无所不知，我能帮到你什么？莫非……是你想要谁的舌头而割不到，只好找我来帮忙？哈哈哈，只可惜，我对这么恶心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杀阡陌一喜一怒，眉眼间一舒一皱都是一副绝美的画。
东方彧卿并不恼怒，早就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非也，我想要谁的舌头，他们都会心甘情愿给我，我绝不勉强。只是我最近得到一本秘籍，正在修炼，若成功，则可以破除世代二十五岁的魔咒。但此秘籍需要两人同时修炼，并且一方必须是道行高深之人，而我道行尚浅，也有许多关卡参解不透，因此想请你帮忙。”
“哼，帮你修炼？那可真是无聊之极了，你给我什么好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爱做。”杀阡陌皱皱眉，好不容易功力恢复如初，可以暂时放松不必修炼，他何必要自找麻烦。
“好处自然是有的。修炼此法，两人法力皆有提升，弱者可练成强者，强者则更强。更重要的是，此法可使人容光焕发，长生不老。”
听到“容光焕发，长生不老”，杀阡陌的眼睛放了一下光，又转念想想，自己早已是绝世容颜，长生不老了，何必贪图他这点薄利。
“我已有如此美貌，实在不必勉强自己。不过……倒是有一人，我可以借给你修炼。”
单春秋刚刚穿好衣服，慢吞吞地下地洗了澡，便赶来正殿。却正好听见杀阡陌说道：“单春秋的功力虽远不及我，但助你这个凡人修炼却是绰绰有余了。若真如你所说，也正好让他脱胎换骨，容光焕发啊！明天你就带他下山吧！”
“圣君！万万不可啊圣君！”单春秋走到杀阡陌跟前扑通跪了下来，“属下还要留在七杀殿保护圣君，怎么可以去凡间和一个凡人去修炼什么秘籍。”
“呵呵，”杀阡陌大笑，“就凭你还保护我？服侍我还差不多吧。”
东方彧卿想起刚才的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单春秋脸一红，不出声了。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跪在地上虚弱得很，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晕死过去。方才消耗了太多体力，反倒是圣君，每次过后不仅好不疲倦，反倒神清气爽，而自己不是睡死过去就是两脚发软。
“你不用怕，我又不是赶你出七杀殿了，”杀阡陌看他伤心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反正我在这七杀殿住久了也是无聊得很，不如随你们去凡间，你们俩修炼，我呢就玩乐，如此甚好。哈哈哈哈！”
“如此就多谢了！”东方彧卿满头黑线，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
说走就走，二人立刻随东方彧卿下殿，朝着遥歌城飞去。
“圣君，您什么行李都不带吗？”单春秋问。
杀阡陌的羽毛扇拍在他头上，“你笨啊！这凡间什么好东西没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需要咱们带么！”
单春秋瘪瘪嘴，叹了两口气，心想，老毛病就是改不了啊！这些年好不容易圣君离不开自己了，白日替他管理妖魔两界大小事务，晚上还要陪他“夜夜笙歌”，虽说疲累，但如此存在感实在也是幸福。这下了凡间，俊男美女应有尽有，不知圣君要将我置于何地了。
杀阡陌和单春秋这便住进了异朽阁。
由于杀阡陌极度自恋又完美主义的个性，东方彧卿觉得他一定和别人相处不来，于是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座二层小楼，装饰甚为奢华，只留两个婢女在一楼等候差遣，而杀阡陌独自住在二楼，以免被人打扰。
为了修炼方便，单春秋则是和东方彧卿一起住在了禁地塔楼。
这下杀阡陌不同意了。“他和你住在塔楼，我自己住在外面，那我使唤谁去？”
“我不是给你安排了两个丫鬟吗？你可以使唤她们。”东方彧卿挡在单春秋前面说。
杀阡陌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干巴瘦的丫鬟，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我不要，我就要单春秋。”
单春秋还是高兴的，正要上前，就被东方彧卿拉住了，“他现在是我的人，要助我修炼，至于你，我已经带你来到凡间，你自便即可。不过你要记得，如果不想那些道士来捉你自找麻烦，就不要使用法术到处炫耀。”说着就拉着单春秋进了塔楼。
杀阡陌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自己玩么。
杀阡陌仔细梳洗了一番，又精心画了装，在华灯初上的晚上，出门去逛夜市了。
他本是魔。不必吃饭也不必睡觉，可如今到了这花花世界，也总要食一些人间烟火。
不管是街边小吃还是卖艺杂耍，不管是糖人还是套圈，他都要看上半天，却从不插手，尽管觉得很有趣，但和这些凡人一起玩耍，岂不是自降身价，他可不会做这么丢人的事。
走着走着被一家服装店吸引了，里面有各种款式、颜色、绣文的衣裳，很是华美。
杀阡陌拿起一件大红色绣着凤凰的衣服——他最喜欢凤凰，他觉得只有凤凰才能配得起自己的绝世容貌。
老板一看他气质不俗，马上笑盈盈地走过来，“您可真是好眼光啊，姑娘。”
“姑娘？”杀阡陌一瞪眼，老板一抖，心想这姑娘虽美，却是凶得很。
“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最适合做嫁衣，以您的风华绝代，若是穿上这件嫁衣，一定是……”
还没等老板说完，杀阡陌已经一把扯下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老板竟然看呆了，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虽然是比寻常姑娘高了许多，但这五官的精致、这气韵的脱俗，绝不是凡物，若说是仙人也不过如此。
杀阡陌转了几圈，甚为满意，便抬脚就要走。
“哎，姑娘，你还没给钱呢！这件一百两！”老板拉住他的衣袖。
杀阡陌哪里管这些，想要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情急之下，一掌拍了过去……
“噗——”老板立刻倒地，口吐鲜血，捂着胸前哀嚎。“来人啊！抢劫啊！杀人啦！救命啊！”
服装店周围瞬时聚集了很多路人围观，纷纷指指点点。
“这姑娘甚是美貌！只是未免太狠毒！”
“抢劫还打伤人啊！真是蛮不讲理！”
“唉，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竟心如蛇蝎！”
……
杀阡陌虽然横行六界，即便仙人也要让他三分，却哪里见过凡人这“口水阵”的阵势，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羞愧难当之下，又不能用法术飞走，又不能遁地，简直手足无措了。
众人叽叽喳喳之时，一队官兵已经到达。“是谁抢劫伤人呐！”
众人纷纷望向杀阡陌。
“我……我没有伤人，我只是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竟口吐鲜血，这也要怪我？”他哪知道，自己这轻轻一“推”，即便没用法术，于凡人而言，也相当于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了，而且是第十八层。
“给我带走！”
纵横六界的第一美男杀阡陌，竟然被官兵抓走了！
东方彧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笑掉大牙，根本停不下来，以致来通知的官兵都快没了耐心，只告诉他赶紧拿着银子去打官司便匆匆走了。
“圣君武功盖世，法力无边，怎么可能被小小凡人抓紧牢里去！”单春秋咬牙，一边想象着圣君在不见天日的牢里的样子，无比心痛，他从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可以让他受这样的委屈！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救他出来。
“我不是告诉他了，不能使用法术，就连这武功他都没能控制好。你想想啊，要不是他自愿，谁能抓得了他？他呀，这是玩在兴头上呢。”
“可是……不行，我要去救他。”单春秋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东方彧卿拦住。
“你怎么救他？你知道如何同官府打交道吗？你知道他打伤了人，要如何审判吗？你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他无罪释放吗？还是你想直接杀了他们，留下个危害人间，滥杀无辜的罪名？”
“我……”单春秋无语，人间的事，他确实不懂，这事没有东方彧卿恐怕是办不成。
“你听我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开始修炼，我会安排好一切，七天之后，你的圣君自然会毫发不伤地回来。”东方彧卿拉着单春秋往塔楼的方向走，边走边劝他。
“可是，万一他们用刑，伤害圣君……”
“你就放心吧，我会打点好，不会让他们用刑的。再说了，以杀阡陌的身手，他不伤害别人就不错了，天底下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他？”
单春秋想想，也有道理。可是想想圣君在那样的地方，实在委屈，一下子心痛起来，虽不知人间的牢房是什么样子，只想象也知道好不到哪去，他最爱美，身陷囹圄不知要多难受。
东方彧卿看他仍然心下犹豫，停下脚步，望着单春秋，“我问你，你如此迷恋杀阡陌，他可有正眼看过你？”
单春秋心头一痛，却还是嘴硬。“我……我怎敢对圣君有非分之想？只求能在他身边陪伴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那种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想的。”东方彧卿笑道。
“大胆！你嘲笑我不要紧，我不许你侮辱圣君！”单春秋瞪眼。
“我没有——我只是替你不平，杀阡陌那样对你，你还对他忠心耿耿。”
“他……他待我很好的……能得圣君宠爱，我还有什么怨言呢。”
东方彧卿差点笑喷，“宠爱”这个词当真是……
“那你以后，还想不想让他正眼看你呢？”东方彧卿挑挑眉，面色狡黠。
单春秋的眼神中晃过一丝光亮，却又马上暗淡下去，“我……我只求陪伴在他身边就满足了，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既然你答应助我练功，我自然要回报你，我东方彧卿是不会白白占你便宜的。”
东方彧卿吩咐绿鞘一些事，便和单春秋进塔闭关了。
东方彧卿所得秘籍名为《补魂大法》，共分十层修炼，每层需修炼七七四十九天，又分七次完成，每次七日，而这七日中两人必须互助，不能中止，否则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经脉尽断。东方彧卿则让单春秋每七日出塔一次，休息一两日，其余时间都陪自己在塔中修炼。
七日后，东方彧卿带着单春秋出关，来到官府大牢接杀阡陌出狱。
“圣君！你没事吧！”单春秋马上扑了过去，隔着栏杆握住杀阡陌的手。这牢房随有些简陋，倒也干净整洁，否则以圣君的脾气，只怕难办。难为他在这竟住了七天。
“我没事啊。”杀阡陌神色自若，一点也没有狼狈或厌烦的感觉。
“圣君？”衙役看了看单春秋，又看了看杀阡陌，奇怪地说。
东方彧卿咳了两声，上前打圆场，“他姓盛，单名一个君字。”
“奥——这名字倒好听。”衙役将信将疑，打开了门锁，“既然是东方先生的朋友，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不妨。”杀阡陌悠然自得地走出来，仿佛不是在坐牢，而是在住酒楼一般。
“既然东方先生已经派人治好了原告，也赔偿了，原告已经撤诉，你可以走了。”
杀阡陌忽然问身边的单春秋：“你有钱么？”
单春秋一愣，“我……我没钱啊。”
“你要钱干什么？”东方彧卿问。
“把那件衣服买下来啊！已经过了七天，不知道会不会已经被别人买了……”
东方彧卿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在大牢里这几天，为什么杀阡陌没有抓狂呢？
区区一个人间大牢，又怎么能困得住他呢？只需盘腿打坐，元神出窍，想去哪就去哪，无聊了就回来，东方彧卿已经交代了好酒好菜，每日供应，让他暂且忍耐七天。他虽不甘愿，但为了继续在人间玩耍，也是忍了。
回到异朽阁，东方彧卿吩咐了厨房准备宴席，为杀阡陌去去晦气。
杀阡陌看这一桌的鸡鸭鱼肉，皱皱眉头，“天天吃这些，都腻了，不想吃了。”伸了个懒腰，“我知道多亏有你罩着，不过区区一个大牢又怎么能难得住我？我只是给你面子才不闹罢了，所以我是不会感谢你的，你省省吧。折腾了这些天，我也乏了，我要先去沐浴休息了，单春秋，一会来我房里。”
东方彧卿看了看单春秋，又看了看杀阡陌，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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