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手中执剑

转眼来到七杀已经半月有余，由于住在杀阡陌的住处，平时与其他弟子少有往来，日常倒也无事。经过上次韩千离出面，再没有弟子敢轻易挑衅。

        每晚与杀阡陌一起修炼，有了心法规章，感觉气息顺畅了许多，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修为增长也更快了些。

        只是每晚见月亮又近满圆，单春秋开始担忧起来。自己是阴阳同体之身，平日里肉身可以男女任意转换，只是每到月圆之夜，阴气最盛，阳气不敌，肉身便会变成女子，无法维持男身。而杀阡陌修炼的是至阴之功，少有男子修炼，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点，但又能否接受朝夕相对的人竟也是个女子？自己以后，还能再相伴他练功吗？

        然而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打开窗户，望着窗外的月亮填满最后一弯空缺，他的身体也发出紫色的光，脸上的棱角变得柔和，皮肤变得白皙柔嫩，头发变长，骨骼变瘦，一个男儿身就这样变成了娇弱女子。

        单春秋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来今夜是不能去见陌公子了，但总要给他传个信，否则失信于人就不好了。

        单春秋梳好头发，写了一张字条。换上了一身黑衣，又穿了一件巨大的斗篷，连头都蒙上了，只留一张娇俏的小脸。轻手轻脚出了门。

        走到了后山，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看到杀阡陌没有像往日一样打坐练功，而是站在悬崖边上，望着群山若有所思。

        此时他不练功，在想什么呢？

        单春秋将纸条放在手中，朝着杀阡陌的方向轻轻一吹，纸条便徐徐飞了过去，悄无声息，落在他平时练功打坐的地方。

        单春秋刚要转身离开，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又被另一只手从身后拦腰抱住，那手的力量极大，容不得他反抗，挣扎无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是她看到那衣服的袖子，是韩千离。

        被拖出了金凤殿，带到了韩千离的玉露殿，这才被松开，单春秋觉得脸都被勒得疼痛。

        “你是谁啊？”韩千离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问。

        “我……”摸摸自己的脸，不知如何回答。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阡陌师弟的寝殿后山？又鬼鬼祟祟偷看？”韩千离勾起她的脸，好一张沉鱼落雁的脸，谁不知还道师弟金屋藏娇，竟纳了这样一个爱妾？

        “……”

        韩千离贴近她的脸，“你以为嘴硬我就拿你没办法吗？你这种小伎俩，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法眼？”

        单春秋惊讶地望着他，手腕被他抓住。“见到你的第一天，我摸你的脉象，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以为阴阳同体是多么稀奇的事么？不过也是，你这样的妖，内丹确实是练功的好作料，看来以前是没少受罪，难怪平日里冷漠的师弟都大发善心把你带回来。”

        单春秋低下头，不敢看他。

        “怎么？害羞了？还是怕你的陌公子会被你的样子吓到，以后都不想和你同殿而居，相对练功了？”韩千离笑道，一反初次见面的温柔贴心，竟有些嘲讽的意味。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陌公子心无旁骛，一心修炼，如果被他知道我有这样的一面，我怕他……”

        “你怕他认为你是个怪物，把你赶出去，再也不和你一起练功了？”韩千离忽然笑的邪魅，“要我帮你保守秘密也可以啊，那你如何报答我呢？”

        单春秋感觉到一股恶意，却还是望着他，“你想要什么？”

        韩千离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轻触脸颊、下巴，从脖颈向下摸到了锁骨。单春秋一动不动，胸膛起伏着，喉咙却翻动着，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气流。

        “现在……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说我想要什么？”

        单春秋瞪大眼睛望着他，想到他可能不好对付，却没想到他竟然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还脸不红心不跳！难怪陌公子提醒要小心提防，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

        “当然，你要是拒绝了，我也不会生气。反正现在只要你走出去，让别人看到你，整个七杀殿都会知道，你变成了女的，谣言自然会传到阡陌师弟耳朵里，你说，他还会不会让你留在同一个屋檐下？”韩千离绕着她转了一圈，伸手解开了她脖子上披风的带子，黑色的披风滑落肩膀掉在地上。

        单春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咬紧了嘴唇，心如刀割。不管怎么样，她是不愿意离开的。五百年来他都是无依无靠地独自度过的，受人欺辱，朝不保夕，好不容易遇到了陌公子收留，就像是有了一个家，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韩千离走回到自己床边，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如何抉择。

        单春秋咬咬牙，走到他面前，解了衣带，原本就单薄的衣服一件件滑落，露出的是洁白无瑕的躯体，是少女的婀娜迷人。然而脸上却是冰冷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

        韩千离看呆了。只觉得身下的寒冰床都燃起了一团火。他刚要起身，却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此时闯进来的正是杀阡陌。他正站在门口，惊呆地望着□□的单春秋。

        韩千离一个箭步窜到了单春秋前面，挡住了她。“师弟，你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也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杀阡陌一步一步走近，眼睛里全是他身后娇弱颤抖的女子。走到他们跟前，她已经快要缩成一团，躲在韩千离身后不肯出来。

        “她是我的新宠，怎么？师弟要横刀夺爱吗？”韩千离挑挑眉说。

        杀阡陌瞪了他一眼，对单春秋伸出手，“单春秋，跟我回去。”

        单春秋抖得更厉害了，“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杀阡陌不管，一掌攻上来，与韩千离打了起来，然而两人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制服谁，彼此抓住双臂，都动弹不得。

        “师弟，你这是何必？她都说了不是你要找的人。”

        “师兄，你爱和谁玩、爱怎么玩我不管，但他是我的人，我不能给你。”

        “啧，师弟，不过是个奴才，七杀殿有的是，你何必与我抢？”韩千离只觉得他的手劲不小，像是势在必得了，只好松手。“罢了罢了，既然你喜欢，那就拿去吧。就当我这个做师兄的，让你一回。”

        杀阡陌不理会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和斗篷，裹在单春秋身上，搂着她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杀阡陌抑制不住怒火，一掌打在单春秋的脸上，顿时血红的几道印子，她跪在地上，轻声啜泣。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杀阡陌问。

        她不说话，只是很害怕。

        “今晚师兄过来找我，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正迷惑呢，就看到你留的字条，就知道事态不对，果然……”

        “公子，你怎么惩罚我都不要紧，只求你不要赶我走。”单春秋停止了哭泣，拉着杀阡陌的衣角说。

        杀阡陌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就因为你阴阳同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什么可隐瞒的？你竟然还为了这种事受他要挟，你是不是傻子？”

        单春秋抬起头，惊讶而无辜地望着他，“你……你不嫌弃我？”

        “你是天生如此，我有什么好嫌弃的？每个月少练一两天功又不会死人！我杀阡陌一向是我行我素，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迂腐的人吗？”

        “公子，我……”单春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杀阡陌叹了口气，伸手扶她站起来，她抓着披风的手松了一下，斗篷顺势滑落，露出了半截香肩，精致的锁骨下，粉嫩的胸脯。杀阡陌愣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白晃晃的皮肉，她马上收紧了带子，遮住了肩膀，却还是露出白皙的脖子。

        “咳咳，你，你以后不必再为这种小事烦恼。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练功。”杀阡陌干咳了两声，转过头不看她了，“记得以后离师兄远一点，他嗜色如狂，被他盯上就惨了。”

        单春秋平日里会帮杀阡陌处理一些琐事，虽然平日里也没什么事，但是自从单春秋来了，杀阡陌更是什么都不理会了，只是专心练功。除了练功的时间，就是睡美容觉和研究化妆。单春秋每次看到他和琉夏在一起的样子，与其说是兄妹，更像是姐妹。

        他白天和弟子们一起巡逻守卫，晚上就和杀阡陌一起练功，日子逐渐平静，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至于韩千离，单春秋每每见了他都躲着走，即使正面遇上，也只是行个礼就匆匆走过。他一直对那晚的事心有余悸。

        “你最近练功经常走神，总是心不在焉的，有什么心事吗？”杀阡陌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对面的单春秋心有旁骛。

        “我……没什么啊……”

        “你还想骗我？是不是因为师兄的事……”

        单春秋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如果他真的对你有兴趣，你还真是危险了。除非……”

        单春秋望着他，睫毛颤动着，甚是好看。

        “除非你能打过他。”

        单春秋苦笑，“这……这怎么可能，你都打不过他，我功力尚浅，怎么可能……”

        “谁说我打不过他了？！”杀阡陌忽然睁眼，吓了单春秋一跳。

        “他这个人无赖得紧，我才懒得跟他打。”杀阡陌不削地说，拜师这些年，没少被他吃豆腐，用他的话说，“阡陌师弟虽为男子，美貌却胜过万千女子，有这等便宜我岂能不占？”

        单春秋看他不高兴了，不敢再说话。

        杀阡陌收了内力，站了起来，从墟鼎里掏出自己的绯夜剑。绯夜剑在黑夜中闪烁着暗紫色的光芒，剑刃轻薄却锋利无比，剑柄上雕刻着凤舞九天的图样。

        单春秋也站了起来，看到他又拿出另一把剑，黑夜里发出灰蒙蒙的光，看光泽似乎是玄铁制成，外形比绯夜剑粗重得多，剑刃却光滑圆钝。

        “这把是暗夜剑，虽不锋利，却最适合初学者使用，练好了一样可以削铁如泥，以后给你用吧。”杀阡陌单手持剑，宝剑水平悬在空中。

        单春秋伸手接过暗夜剑，却被它的重量吓了一跳，看起来只是体型略微大了些，没想到竟这样重，似乎有百余斤，单手拿起来很是费力。

        看到他笨拙的样子，杀阡陌捂嘴笑笑，“别怪我为难你，等你练熟了，就会感谢我了。”

        单春秋刚刚举起剑，杀阡陌便持着绯夜剑攻过来，纤细的绯夜剑遇到笨拙的暗夜剑，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单春秋被震得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剑险些掉下来。

        “练了这么久的内功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用我教你的心法，全力攻过来吧。”杀阡陌说着，身形轻盈，绕着单春秋围攻了一圈，单春秋本就外功不好，手中又拿着笨拙的暗夜剑，一时间手忙脚乱，只觉得绯夜剑在耳边刷刷闪过，像一道道闪电划过，来不及阻挡。

        “陌公子……”单春秋刚想开口求饶，杀阡陌却不容得他停下来，大笑着说，“今日我专攻你手中的剑，若是十招之后你还能握住暗夜剑不落地，才算是过了。”杀阡陌说着，放缓了招式，却招招攻向他手中的暗夜剑。

        绯夜剑虽轻薄，但杀阡陌内里深厚，每一下都发出进攻的波纹，单春秋握着手里的剑，只觉得手被震得发麻，不到五招就招架不住，手里的剑被打落。

        单春秋揉了揉麻木的右手，龇牙咧嘴。

        “这五招我只用了三成功力。”杀阡陌说。

        单春秋咬咬嘴唇，感觉自己太没用了，这么点本事，怎么配与他一起练功？

        “我们再来，我一定能做到的。”单春秋捡起暗夜剑，只是手还是发抖。

        “你若是右手累了，可以换左手。”杀阡陌将自己的绯夜剑换到左手，“我不占你便宜，我也用左手。”

        单春秋点点头，换了左手。

        左手虽然还有力，但是不及右手灵活，接了不过五招，也被打落了。

        杀阡陌看看他的样子，也不生气，反倒觉得好玩。“你能接我五招已经很不错了。再来。”

        单春秋左右手替换，用尽全力接招，只觉得每一次碰撞都是一次挑战，必须倾尽全力。单春秋能感觉到，绯夜剑在耳边一次次闪过，在身边划过，划破自己的衣服，却没有伤到自己一寸皮肤。他知道，他始终只是用了三成功力而已，否则别说五招，自己一招就死在剑下了。

        不到八招，又被打落。

        “再来。”杀阡陌手持绯夜剑，一身黑衣闪着光泽，站在夜里，笼罩在月光下，恍若天神。

        单春秋一次次被打落，一次次捡起，但始终不过十招。他忽然感觉这样没有章法只是抵御，似乎有些被动，别人练剑也是这样的吗？

        “你竟然走神？也不怕我一剑刺穿你的喉咙吗？”杀阡陌的绯夜剑指着他的喉咙，停了下来，眯起眼睛，很是不满。

        单春秋低下头，“对不起，陌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这七杀剑法……难道，没有剑谱的吗？”

        杀阡陌收了剑，“有倒是有，不过那些枯燥的剑谱有什么好练的？就算练完了，也是没用。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练剑？”

        单春秋想了想，“为了打败敌人。”

        “没错，所以只要你最后能打败敌人不就行了，何必拘泥于剑谱呢？”

        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单春秋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没有系统的学习，而只是这样盲目地接招，又什么时候才能打得过他呢？

        杀阡陌看他疑惑的样子，皱了皱眉，“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

        “那就好好练，少废话。”

        “是。”

        “再来。”

        单春秋相信杀阡陌是不会错的，他这样教自己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确实不该有质疑。只是这样的方法，确实让人太有挫败感，也确实辛苦了些。

        勉强接到了十招，杀阡陌这才收起绯夜剑，上前两只手分别握住了他的两只手。手掌已经红肿，双臂也发抖得厉害。看看他额边流下的汗珠，心想是不是第一次练得太狠了？

        “不要用蛮力抵抗，要看好我的招式，见招拆招。你要记得，我不是你的敌人，我的目的不是打掉你的剑，而是教你剑法；但我又是你的敌人，你必须以打败我为目的。懂了吗？”杀阡陌替他揉了揉手和手臂，边揉边说道。

        单春秋认真地听着，望着他月光下的脸，柔情似水，完全没有了进攻时的凌厉，简直美若天仙。他点点头，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又需要好好琢磨方能领悟到其中精髓。

        杀阡陌又看到他被自己划破多处的衣服，褴褛得几乎像个乞丐，又忍俊不禁。

        单春秋也尴尬地笑笑，用手遮了遮露肉的地方，不好意思地捡起地上的暗夜剑，对杀阡陌行了个礼，“陌公子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属下告退了。”

        杀阡陌回房休息了，单春秋自己站在后山的空地上，还回想着杀阡陌刚才的招式。凭着回忆将他出招的招式连接起来，空手当剑，感觉倒是一本规则的剑谱了。只是杀阡陌内功深厚、出招凌厉，所以使得威力大增，单春秋这样一练，倒是找到了初学者的感觉。

        凭着记忆舞出了杀阡陌刚才出招的全部招式，单春秋又拿起了暗夜剑，举剑练习了起来，练了几遍，觉得很是顺畅。一边练也一边回想自己刚才接招的方式，简直太过野蛮，没有任何技巧可言，这才明白杀阡陌的用意——练剑的目的不是练会一套剑法，而是破解一套剑法。在练剑的同时，也根据剑法本身，想出破解之策，真是上乘教学方法。只是资质普通的人，恐怕一时很难消受。

        单春秋练了几次，就将杀阡陌用的剑法练熟了，只是不及他的招式凌厉，暗夜剑挥舞起来更是笨拙。然而也正是缓慢练习的过程中，心里悟出另一套破解之法，于是再将心中的破解之法舞出来，竟然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刚才这样接招，或许会好很多。

        于是第二天晚上，杀阡陌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一夜之间进步这么多，他与昨日一样的进攻招式，却可以被单春秋一一破解了，虽然招式略为笨拙，但是比昨天用蛮力却好了不知多少。

        单春秋屏气凝神接了杀阡陌十五招。看到他将绯夜剑背到身后，满意地笑笑，“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破解我的用意了，真是天资不俗。”

        单春秋握剑抱拳，“公子用心良苦，属下岂能不用心？若是让公子失望，那便再没有资格陪伴公子练剑了。”

        杀阡陌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好，那我们继续，虽然你进步快，但我仍每日教你十招。”

        “好。还请公子赐教。”

        于是杀阡陌每天使用十招新招数攻打单春秋手中的暗夜剑，而单春秋虽然每一次都被他打得措手不及，但每晚偷偷练习，每一天都有新的进步，如此已经可以接杀阡陌一百招而剑不落地。而最初手中笨重的暗夜剑，也越来越灵活，并且双手交替，左右手一般灵活。

        “虽然你进步很快，但是别忘了，我始终只用了三成功力而已。”

        “是，属下一定努力练习，不辜负公子的厚望。”

        “前些天我教你的都是七杀最基本的剑法，虽然你已经练熟了，但是我不打算继续教你中层的剑法，等你练满半年，我再教你新的。”

        “是。”

        杀阡陌望着他的眼神中明明有期待，却缄口不问，便好奇，“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公子让我练半年，就一定有练半年的道理，我只要好好练习便是了。”

        杀阡陌笑笑，“你倒是听话。不是我舍不得教你，只不过你应该知道，武功与修为密不可分，需得内外兼修，如今你练了外功，需要有内功辅佐，方能发挥更大威力。按照你进步的速度，半年之后，我们同使一套剑法，或许你能敌得过我五成功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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