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老乔（三）
乔祖望（续）
“医生，我姐姐怎么样了？”
产房外，大家都一样神情，眼也不眨地看着推门出来的医生。
“产妇大出血，身体亏损的厉害，先住一个月院，看看情况再说。”医生摘下口罩对老乔说。
“姐，你安生躺着，有什么事让姐夫去做。”
“好。倒是你，怎么让妹夫现在就过来了？”
“没事，我刚刚下班，顺道来看看你。”
“孩子们这两天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会盯着的。”
言罢，姐妹俩一齐看向角落里坐着的老乔，他抬头，妻子虚弱一笑：“老乔。”
老乔心一动，头一点，立起身的同时，长腿往出一迈：“走吧，我送送你们。”
“姐，那我们先走了。”妻妹暗自瞪老乔一眼，妹夫已经拉着两个小的催促妻子走了。
老乔一走，站在床边的一成拉着二强轻轻靠在了妈妈怀里，小声叫道：“妈。”
“今天吓到你们了吧。”她轻柔地抚着孩子的头。
一成没有应声，抓着妈妈的手放在了自己脸边。
“妈妈，你还好吗？”空荡的病房里传来二强稚嫩的嗓音。
“妈没事，孩子。”
救了妻子的那股神秘的力量是什么？一路上老乔一直想这个。
他所说的代价又是什么？这会回过味的老乔，生怕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去。
不过，也只是这么想了一番，他的耳边就响起一阵语调平稳的话：【本系统做的都是心甘情愿的买卖，童叟无欺。】
“我妻子是你救的？那我需要做些什么？”老乔四处一望，靠着角落里的墙捂着耳朵悄悄问道。
【作为代价，宿主需要日行一善。】
“怎么个日行一善？”老乔挑挑眉，“我要是不做呢？”
【日行一善——每天对每位家人做一件好事。】系统的声音刻板生硬，活像是有人料到他这番回答，事先用录像带录上去的，【不做，五日失五感，终生无药医。】
老乔站直了身：“你这个小玩意倒是有趣，我家的事与你有甚关系。”
【无可奉告。】
“那老子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你缠着了？”老乔很烦躁。
系统更嫌弃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考验完毕，系统自会解绑。】
“你到底晓不晓得？小孩子的快乐是要拿钱买的？”老乔眼珠一转，决心试探系统一番。
【财富是靠双手劳动得来的，请宿主撸起袖子加油干。】
老乔嘟囔了一句：“小气。”
【请宿主尽快完成今天的任务。】
“……知道了。”
老乔的妻子，一成的妈妈宋静平发现丈夫最近有点反常。
她住院第一日，往常懒得动弹的人居然不用她催促，给她打热水，打饭，送一成二强回家，甚至开始给孩子换尿布洗尿布。
第二日，他扶着她翻身换衣，专门从家里煲了汤拿过来。
第三日，更是连尿壶都提着倒了。
老乔那么大的男人，这些活计除了刚结婚那几个月他帮着干之外，以后他再没插手过。
这可是个新鲜事儿。
听了她这些话，过来探望的二妹这么说：“大姐，你把他惯得太厉害了，你们都十几年的夫妻了，一成他奶奶去得早，你身边没人照顾，照我说，他做这些事就是应该的。”
你放宽心，且当他这几日是良心发现。他二姨的眼神里透露出这句话。
宋静淡淡一笑，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只这日，二妹走后，老乔惯常地从她怀里接过已经吃饱的孩子，轻轻哼着歌哄孩子睡熟后，便从床底下拿出盆子要去洗衣服。
妻子叫住了他：“老乔，我身上没有多的钱了，余的钱，是一成明年上初中的学费。”
老乔坐在妻子身边，小声说：“我不要你的钱。”
妻子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轻轻嗯了声。
老乔微微叹气：“你安心养着。”
妻子复杂的眼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老乔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端着盆子离开房间。
解释什么呢？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一切都是系统的安排。
他让老乔干好事，老乔第一天去打了水，系统说不算，打饭也不算，他各种尝试，最后发现，仅是送孩子回家，就完成了。
老乔这几日折腾也发现了，系统是真的精，非要他干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还不能重复。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事的花样能不能撑到系统觉得过关的一天。
老乔跟厂长请了假，每天专心照顾老婆孩子，发现了不少乐趣。
老五是七月七出生的，长得最像他，俊俏的很，也是孩子里面最亲近他的。
小嘴一撅，哇哇大哭的时候，在他妈怀里都没用，把自己累的满脸通红。
到了老乔这里，哎，安安生生地吐着泡泡，漆黑有神的眼睛瞅着他，可把他稀罕坏了。
“这孩子，聪明，懂得那个是他的老子呢。”他笑着逗弄着小床里的孩子。
“你别说这些了，老五都这么大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已经出院的宋静正给四美换着干净的衣服，在孩子屋里和堂屋间走来走去，三丽跟着妈妈后面帮忙。
老乔喉咙间唔了一声：“这孩子是七月七生的，不如就叫他七七吧。”
宋静停下手中的动作，白一眼丈夫，又道：“孩子的名字是要让人叫一辈子的，你这样，他以后指定会怪你。”
“我是他老子。”
“你是谁都没用，反正我不同意。”说完，她就拿着盆子去了院子里。
老乔对着从房间里探出头的二强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二强懦懦答：“完了。”
“那就别在我面前晃荡，当心老子捶你。”老乔抱着孩子进了房间，“三丽，把毯子拿进来。”
【宿主对孩子不负责任，扣一分，电击五分钟。】
老乔放下孩子的下一秒，他耳边就炸开了，他关上房门，低声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是否选择现在执行？】
他咬咬牙：“刽子手下刀的时候都会说清楚，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罚我？”
【经本系统检测：宿主对孩子太过苛待，违背了绑定合约。】系统熟悉的语调让老乔急得跳脚。
“你之前也没有说清楚，我哪里对孩子不好了？”
【取名，打孩子。】
系统言简意赅，老乔面色涨得通红：“我那是说着玩的。”
不过，很显然，今天这顿罚他是逃不开了。
【是否选择现在执行？】
房间里只有老五睡觉时发出的微小动静。
【是否选择现在执行？】
老乔鼓足勇气拒绝。
【立即执行中。】
老乔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下一秒，他全身的肌肉在快速地颤抖着，豆大的汗水划下他的长睫毛，滴到地板上，他张口想要系统停下，却发不出声。
五分钟毕，老乔早已瘫软在地，虚弱着声音问系统：“你什么时候能再找别人？”
【无可奉告。】
他用小之又小的声音暗暗骂了声，擦擦脸上的汗，又问：“你刚刚说扣积分，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每日完成任务积一分，共32分。】
“这么少，那你这积分有什么用？可以换钱吗？”
老乔拖着步子躺上床，喘着气道。
【积分是宿主改造效果的重要体现，请不要随便浪费。】
系统无趣的声音这么说道，老乔眼前一亮，不要随便浪费的意思不就是可以兑换吗？
他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有一大笔钱该怎么花了：给自己买10个烧鸡，只吃鸡胗。买大几升的好酒，把一成他姨夫叫过来喝酒。
还有，工厂的活他也得辞了。
【宿主不要痴心妄想。】系统觉察到他打算，泼了一盆冷水下来，老乔还是兴致不减：“那这个积分和钱是怎么兑换的？”
【一积分一块钱。】
老乔嫌有些少，但想想自己每天做一件事就能收获一块钱，这钱挣得也挺轻松的。
“那我每天能多来点任务吗？”
【系统随机发放任务。】
“好好好。”老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眼前仿佛已经有了一大堆数不清的钱在向他招手。
不过，这么一看的话，工作一时半会还得继续干着。
冷静过后，他想想前几日请假时同事的冷淡态度，不由得轻叹两声。
他不死心地追问：“随机任务得到的积分多吗？”
系统：……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透个底都不行吗？”
系统：……
老乔喃喃：“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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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银河是老乔夫妻给乔家幺儿起的名字。
尽管宋静开始还是觉得有些敷衍，不过老乔斩钉截铁地说，他给他们家老五起的名字有特殊寓意。
她很快被老乔说服，接受了这个名字。况且，这几个月，老乔改变了不少，她也不会专门在这些事情上让他过不去。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法子把这些孩子拉扯大，她做临时工的工资不高，再加上生孩子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只好退了下来。
在家里她也不敢闲着，带着儿女们在院子里放满了棕色的烂瓦罐，瓦罐里装着专门拉来的土。
“妈，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吃上菜呢？”小四美学着她拿一个小铲子松着土，把自己弄得跟花猫一样。
“笨蛋，那还有好久好久呢。”二强打断，却又在大哥投来的眼神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宋静温柔一笑，搂着四美入怀，给她用帕子细细擦着脸。
三丽端着一盆水从堂屋里出来，问宋静：“妈，爸去哪了？”
一直默默干活的一成嗤了声：“不知道在哪喝酒吃肉呢。”
“一成。”宋静拍拍四美裤腿上的土，“别乱说话。”
“老婆，孩子们，快看我买什么了？”老乔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人刚刚跨过门槛，有些得意地对院子里的家人卖弄手里拎着的东西。
“爸，你买什么了？这么香。”四美的小鼻子耸动两下，眉眼笑得灿烂地问爸爸。
几人中最无邪的四美，也是家里的孩子中和老乔迅速熟起来的一个。
“你买什么了？”宋静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一成，他的耳朵通红一片，老乔瞅了瞅四周，神色紧张的二强和三丽落入眼底，他笑了笑，牵着四美的手进了屋。
“你自己进来看。”
“走，我们进去。”宋静一左一右地牵着一成和三丽的手，让二强走在她前面。
堂屋，老乔已经把东西拆开放在了方正的木桌上，给四美递了一个，自己就转身进了屋里换衣服，顺便把银河抱了出来。
妻子给老乔倒了一杯水，四美已经拉着哥哥姐姐们坐在木桌前，大家紧紧盯着桌上小巧玲珑的包子。
“哥，爸给我的。”四美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可爱极了。
”你们快吃啊。”老乔逗弄着孩子，对着妻子摆摆手。
三丽先是看了大哥一眼，二强也是，身边的四美已经欢快地吃了起来，两个人也很快地加入他们的队伍。
“大哥，给你。”三丽给一成递了一个，一成暼了眼身后低着头的父亲，接过去慢慢地咬着。
孩子们自以为隐蔽地吃着，速度却不慢，连刚开始动作矜持的一成也被带得加快了速度。
老乔欣慰地看着围了一桌坐的板正的孩子，对一旁的妻子道：“孩子们都大了。”
宋静埋怨道：“一成都十二了，我嫁给你也十三年了。”
“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老乔忽然感慨道。
“……你也真是的，孩子们正是用钱的时候，钱不能这么花。”妻子用哽咽的语气这么说着，老乔不觉得生气，只拍了拍她的手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刚升职，工资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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