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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处生无法说服太子,只得听从命令搬去了回暖阁。

        搬去回暖阁之后,太子几乎就没回过自己的屋子,日日宿在这里,将处生搞得十分心烦。

        搬来第五夜,瞧见太子熟门熟路走进来,处生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殿下,您与太子妃可是发生了什么难以化解的矛盾?”

        “嗯?为何这么问?”太子亦同她一般,面露不解。

        “您从未跟太子妃较过真,今次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太子道:“小阿生,若本宫说,是因为心疼你才这么做的,你信不信?”

        处生垂着眼睫,缓缓道:“奴婢不信。”

        “你应该信的。”

        太子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涂了几日的药,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现在瞧上去,只是微微有些泛红。

        “还疼不疼?”太子满眼的深情,落在处生眼里,她只觉得有些腻。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太子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

        前几日来她屋里,还是为了让太子妃吃醋,今日就说心疼她了。

        这种话就算说给傻子听,连傻子都不一定能信。

        她觉得,太子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目的,她却猜不出来。

        “想什么,这么入神?”太子见她一直不应自己,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没什么。”处生摇摇头,“就是困了,有些恍惚。”

        “那便睡吧。”

        太子说罢,便牵着她上了榻。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这还是第一回,她与太子同榻而眠时,太子没解她衣带。

        属实是奇怪,不过这个奇怪的点,她觉得非常满意。

        安稳的睡了一夜,太子起身时也没吵她,但今日她并没能睡到日上三竿头。

        之喜叫她起床时,又是十分隆重的给她捯饬一番。

        处生怔怔问道:“怎么又这么麻烦的衣裳,可是太子又要吩咐我搬去别的地方住了?”

        “不是的,今日是四公主的生辰,一会儿您要跟着太子去章华台赴宴的。”

        “我?”处生不理解,“为何我要去?不应该是太子妃陪着他去吗?”

        之喜有些无奈,“太子妃如今还在禁足呢,而且是太子今晨特意吩咐了奴婢,叫奴婢好好给您打扮一下的。娘娘,您现在可受宠着呢!”

        “不。”处生不赞同地摇摇头,“受宠的可不是我。”

        之喜只当她缺根筋,也没有要跟她据理力争的打算,只低头在首饰盒中翻了几个钗子出来,列在她面前。

        “娘娘,您觉得哪个好看?”

        处生看了一圈,从里头挑了个最张扬惹眼的,“这个吧。”

        他猜太子特意吩咐之喜这么给她打扮,就是希望她越招摇越好。

        之喜刚替她将发饰戴齐,太子便从外间走进来。

        方进门,太子的目光便直勾勾落在处生身上,唇边勾出一抹浅笑,“阿生真是个美人,花开时节动京城,这句诗用来形容你再适合不过。”

        处生起身行礼,却没回应他这句话。

        被夸成牡丹国色约莫是每个女子对于容貌的最高追求,但这话若是出自太子之口,却好比那下毒即毙的毒|药,要命!

        在方才挑首饰的时候,处生就想明白了太子这么做的用意。

        如今皇上年迈且身体有病,朝中还有不少异党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太子这个储君,就理所当然成了群起攻之的对象。

        但能做上太子的,又能是什么省油灯,那些人不能随便拿捏他,便只能盯着他,从他看重的人下手。

        太子那么爱太子妃,自然不可能将她至于风口浪尖处,所以处生这个唯一的太子妾室,就自然而然成了那个倒霉鬼。

        太子表面上宠爱她得很,实际上早就已经做好了给她送葬的准备。

        狗东西!蔫儿坏!

        用她的性命,去成就他的大业与他们之间的爱情,这算盘打得是真真好。

        可惜她不敢反抗,也拒绝不了。即使心如明镜,也只能装不知道,乖乖做他手中的棋子。

        见她不回应,太子倒也并不介意,伸手搂住她的腰,便带着他往章华台赶去。

        章华台热闹得很,丝竹笙歌,琼浆美酒。

        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搂着她入了座,席间太子待她的温柔、太子对她深情宠溺的笑,几乎毫无遗漏的落在旁人眼中。

        处生闷着头,将他的好尽数接纳。

        不多时,四公主跟着帝后款款而来。

        刚进大殿,她便下意识向太子的方向看。

        听说今日皇兄带来的家属是处生,能将她带出来,她的脸应该已经好全了吧?

        四公主看过去时,处生正好抬头。

        两人不期对视上,处生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就将头垂下。

        四公主倒是不介意她这番行为,甚至轻笑了一声。

        皇后闻声侧目,颇有些不解,“锦叶,瞧见了什么这么高兴?”

        四公主道:“瞧见了美人。”

        “什么美人?”

        “皇兄的良娣,生得真好看。”

        “她啊。”皇后的表情并不好看。

        她平素虽不在东宫,却也见过那吴良娣几面。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出身不好,心术也不正。

        思及此,皇后不由出声提醒:“锦叶,你是金枝玉叶、皇族的嫡公主,万不许与她走得太近。”

        在太子与太子妃新婚之夜就爬到太子床上的贱婢,就算生得再是美丽漂亮都始终上不得台面。

        四公主听皇后这么一说,心中知她不喜欢处生,便没有多嘴,含糊地点点头,这事便算是揭过了。

        公主的生辰,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男人喝酒议事,女人便在四公主身旁扎堆聊天。

        处生如今虽为太子良娣,却对自己的出身十分有自知之明。

        今日宴会上的女人,不是正室就是金枝玉叶千金小姐,她自知不配与她们围在一块儿,便只乖乖坐在太子身侧。

        四公主听着一群女人谈男人觉得极没意思,便以出去透风的由头起身离开了座位。

        她确实是出去透风了,但是带着处生一道去的。

        处生垂着头跟在四公主身后,直走到离章华台有些距离外的假山群里头,才轻声开口:“四公主,您唤奴婢出来是为何事?”

        四公主回过头看她,“你都是皇兄的良娣了,怎地还自贬称奴婢啊?”

        处生以沉默应答。

        四公主倒是刨根问底揪着不放,见她不愿意回答,便马上转了话题。

        “生生,她们那群女人太无趣了,我不明白,她们为何张口闭口都是男人呢?她们都不想找点自己的事情做吗?”

        “你知道吗,我方才与她们坐在一起,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赵大人可真是英俊神武,年纪轻轻就位居御史高位,这般好的郎君,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嫁娶本是两情相悦之事,怎么落到她们口中就成了占便宜了?”

        她没有见过那什么赵大人,但她就是听不惯这种自贬身价的话。

        不过若她们都那么想的,日后要是那赵大人真娶了她们之中的某一个,还真算是便宜她们了。

        自己都不将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旁人又怎会平等看待。

        “她们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择个如意郎君嫁了,然后一生相夫教子,而赵大人在整个京城中确实算得年轻男子的翘楚,她们对他有向往也是常情。不喜欢听她们说话就不听,你这么生气容易气坏自己身体。”

        闻声,四公主微微偏了偏脑袋看向处生身后。

        “阿瑟!我就知道你会来!”

        秦瑟瑟走到近前笑道:“答应了你的,自然得来。”

        在这里见到她,处生才发现,方才宴会上,有国公府的夫人与好几个小姐,却唯独没有她。

        于是处生问道:“二小姐今日怎么没有去宴会?”

        “我是庶出,父亲爱面子,自然不会让我这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去赴宴的。”秦瑟瑟的语气竟是意外轻巧。

        处生听她此言有些怔愣。

        别人都说秦瑟瑟是胆小懦弱之辈,可在她眼里,秦二小姐分明就是明媚大方的贵金枝。

        她不明白,旁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为何秦瑟瑟自己也会说出这样轻贱自己的话来?且还说得如此轻松……

        “生生,你怎么了?”秦瑟瑟见她愣愣看着自己,一时摸不着头脑。

        处生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应声:“奴婢没事。”

        秦瑟瑟忙拉着她的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快别称自己奴婢了,要是给有心之人听见,该在这上头做文章了,我跟锦叶可不想因为你一声奴婢而倒霉啊。”

        目前这个时间节点,太子应该已经在为捧高处生做准备了,要是给这狗男人抓到这绝佳的机会,受罪的可是她们三个人。

        她都能想象到,若是处生这一声“奴婢”被太子的人听见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对于太子的套路,她手握剧本,自然比谁都清楚。

        若是让太子异党知晓他为了处生这小小的良娣竟不惜责备国公府小姐与四公主,那些人的目光自然会从秦绵绵转移到处生身上。

        这样既能保护太子妃,又能在暗地里瓦解异党。至于处生的死活,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记得书中原剧情,处生是死在一场逼宫箭雨中的。

        时间线大约是在皇帝驾崩,七皇子林砚拿着一道圣旨越过太子直接登基做皇帝之后。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其实并不是因为他能力有多出众,而是因为他母亲是皇后,说白了就是沾了嫡出血脉的光。

        但七皇子能做皇帝,却是因为皇帝真真喜欢这个儿子,即使东宫有主多年,他也坚持在临死前拟了让七皇子继位的圣旨。

        做了那么多年太子,最后登基的却是七皇子,林缺肯定不能咽下这口气,便谋划出一场逼宫大戏。

        秦瑟瑟还清晰记得,处生死时那段剧情是这样写的:

        【铁骑踏过层层宫门,林砚将剑横在吴处生瓷白的脖颈间高喝威胁:“林缺!你若再不退兵,朕便要人她人头落地!

        林缺不甚在意地一笑,“不过一介贱婢,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说罢,林缺便抬手示意,随即一声令下:“放箭!”

        万箭重重如雨落,林砚急忙将吴处生拉到身前做盾牌使,可那箭雨源源不断,一个吴处生再加他一双手一把剑也根本抵挡不住,最终只得含着满心不甘倒在了奉天殿前。】

        当时看这一段的时候,给她看得鬼火冒。

        处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这两兄弟,多好的女子,竟就因为他们二个被迫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里。

        可惜她一个炮灰配角,到死也不配得到什么笔墨为她的生命增添色彩。

        秦瑟瑟想,就算只是一个边缘人物,以这样的方式死亡,心中也是会难过的吧。

        她不清楚,但那日在景阳台见到处生的当时,她就忍不住想帮帮她。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无法以文中人的角度来看待一整件事。

        她只知道,处生原本可以与这些事没有任何关系,只因为太子在新婚之夜进错了房才将她牵扯进来的。

        从头到尾,处生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不该得到那样悲戚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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