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回头难（12）

韦月眉自从把昊麟恨上，立下复仇之心后，就把心思移到弘毅和倪贵仪身上。本来她在少时喜欢的就是弘毅，只不过那时弘毅的心里眼里只有沈仙珠，她又被昊麟甜言蜜语所迷。如今幡然醒悟，才发现和油嘴滑舌的昊麟比起来，弘毅就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这才是真的璞玉，昊麟只能算是顽石。

        再说，要报复一位亲王，靠她的力量如何能够？女子如藤萝，必要依附大树。这世上还有比住端木宫皇子更大的大树吗？

        如果，弘毅能封太子，那就是对昊麟最大的打击和报复啊！

        经过这么一番思量，韦月眉全副心思都放在贵仪身上。贵仪卧病，久患不愈，她便仿学古人从胳膊上割下一条肉来做药引子。皇上知道这件事后，大为激赏，封她为孝纯郡主，意为至孝至纯之意。

        德贵妃看到月眉封了郡主，也想为冰芮讨一个。皇上眼皮也不抬，森冷地道：“想要封号可以，冰芮什么时候割下一条肉给你做药引子，朕什么时候就给封号给她。”

        德贵妃碰了一鼻子灰，再不提这件事。

        月眉封了郡主，她自己越发尊重起来，规行矩步，一步都不许自己踏错。又怜贫爱幼，与谁都是和和气气。傲气的睿王妃和她说得上话，刁蛮的冰芮更是把她当好朋友，连最挑剔的德贵妃都说，妻贤夫祸少，往后谁娶了她，绝是有福之人。

        这样的招人喜欢，这样的抬举，在叶魁的印象中，也只有沈仙珠曾有过。但沈仙珠再讨人喜爱，她也未曾得过长秋宫的好话。

        那么谁是将来可以娶她的有福之人？

        叶魁不敢妄猜，但他也不想搅合进去，所以刚刚才要退出去。

        他硬着头皮进去，刚要行礼，就被弘毅阻住，“这里没外人在。虚礼就免了。”

        他又向孝纯郡主行礼，月眉忙笑，“殿下都不要大人行礼，大人这不是折煞小女么？快快起来。”

        经过被弃、失母、产子，月眉像是生铁淬炼成钢，周身凛凛散发出夺目的寒光。她比往昔更美，美得令人不可直视。真是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

        宫奴沏上茶水，叶魁侧身坐在椅子上。弘毅手里拿棋边下边道：“今日召你，吾有一事相托。”

        叶魁眉头一跳，看月眉安然挽袖落子，便知这些事情，并不避讳她。“殿下严重，于臣尽可直言。”

        弘毅叹了口气，“吾说一事，其实是有好几件事。这都是吾在西岭寺的旧事、旧友、旧人。师父说不要念过去，但吾心中有愧，回来后不停做梦……”

        叶魁听他说得严重，又不敢打断。弘毅便一鼓作气把这几年在西岭寺的遭遇、在孙家村与孙氏兄妹相遇、相逢、孙昂误入匪帮、孙家夫妇被害、孙茱疯魔之事和盘托出。月眉听得频频拭泪，叶魁不断唏嘘。

        “哎，因为你常在宫外走动，也认识许多江湖奇能异士。所以这件事非托你办不可。第一，吾要你去西岭寺接孙茱，西岭寺乃皇家佛寺，她一个女子住在里面怎么合适？你置一所宅子，将她接到京师安置，再请最好的大夫给她治病。第二，替吾打听孙昂的下落。第三，查明杀害孙氏夫妇的凶手。”

        听完这些话和要做之事，尤其是最后两件，叶魁深觉为难。匪患之事，他也若有耳闻，这几个月的确有股匪徒在京师外的田庄和小镇滋扰。但匪患年年有，今年收成不好，格外多了两个也没什么奇怪。至于追查杀死孙氏夫妻的凶手，又提到暗卫司和穿心散，就真是疑窦丛丛。

        见他愁眉不展，弘毅问：“叶魁，这件事是不是很难？”

        “不难、不难！”叶魁笑着说道：“臣是想京师这么大，该在哪置房安顿孙姑娘好。必要既整洁又干净，还方便殿下去看望。”

        月眉噗地笑起来，弘毅不好意思地说道：“城南城北，城西城东，不拘住在哪儿。最重要的是要离生药铺子和医馆近。”

        月眉也道：“叶大人安置好孙姑娘，也烦通知妾一声。孙姑娘怪可怜见的，妾也想去见见她。”

        叶魁拍马道，“不愧是孝纯郡主，真真是菩萨心肠。”

        弘毅赞许颔首，重新捏着棋子，盯着棋盘半晌举棋不定。月眉又噗哧笑道：“殿下，还瞧什么呢？您已经输了。”

        叶魁从端木宫出来时，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他没有急着出宫，而是拐个弯往养心斋去了。见是叶魁，潘甲忙把他往里头迎。皇上正靠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佛珠，懒懒地问：“是不是刚从端木宫来，弘毅召你干什么？”

        叶魁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数招来。计锟开始是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听他说到无真、忠勇军，身子都坐直了。听完之后，更是脸色峻然，眉峰隆起。硬邦邦地道：“快去，把韦崇和叶铖召来。”

        韦崇领旨，匆匆而来，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心里像怀了一只小兔子。到了养心斋，先对着御座上的皇上三跪九叩。计锟铁青着脸让叶魁把刚刚的话又再说了一次。

        听完之后，韦崇也是脸色大变，不知说什么好。

        计锟把佛珠往桌上一摔，气呼呼地道：“智觉这秃贼！当初送弘毅去西岭寺的时候，与朕说什么，佛门里头没有君臣，皇帝再大也大不过佛祖。哼，没想到啊，他居然——给弘毅弄了这么一个师父！还让堂堂皇子深陷险境。”

        韦崇心中也是诧异，他在西岭寺见过无真师父数面，只觉天性烂漫，率真坦荡。从来不知他目不识丁。

        计锟越说越气，背着手在房间中踱来踱去，“忠勇军、忠勇军什么军，明明是匪。三十年前，我与沈喻亲自领兵剿的匪！怎么着卷土重来，死灰复燃？看朕不把他们斩草除根！”

        “啪”地一声，龙掌拍在龙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叶铖、叶魁——”

        韦崇忙上前道：“皇上，忠勇军固然是要斩草除根。但臣觉得更不应该忘记的，应该是追杀杀死孙氏夫妇的凶手。究竟是谁花如此大力气，去那深山老林伤害一对夫妇？他们要杀的人真的是那对夫妻么？”

        韦崇的话提醒了计锟，他把手收回来，抿紧着唇，沉思片刻：“韦卿，你立刻拟旨，朕要成立一个——营卫司，叶铖任正都统，叶魁为副都统。”

        韦崇走笔如飞，边写边问：“皇上，营卫司的权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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