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路漫漫（11）
为了缓解苦闷，孙茱和孙昂邀请一真一起去镇上赶集。对于一真来说，赶集是一件新奇事。身为皇子，他仅仅在书上看过和众人的口里听闻过赶集这回事。而现在，他要如村童一样，背上山货出去赶集。怎能不令他感到奇妙？
山中苦寒，刚到初冬，清晨的室外就开始挂冰。天色蒙蒙微亮，三位少年怀揣好干粮，背起背篓，踏着月色就开始赶路。背篓里装的是满满的山货、棉麻和草药。
翻山越岭，艰难跋涉，沿着弯弯曲曲的泥泞小路，绕过九曲十八弯。
很快，一真心里的新奇就被肩上沉重的竹篓压了下去。他脚底磨出血泡，每走一步都像在火上炙烤。肩膀上的篓带陷于肉里，火辣辣的疼。
“背不动了说一声。你第一次赶集，别勉强。”
一真倔强地摇头，孙昂比他背得更重，年龄比他还小，孙茱是女孩也在坚持。
孙茱热情地鼓励他，再坚持一会，到了镇上就好了。集市上有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等把山货换了钱，我请你吃油饼。不但吃油饼，还要给阿娘扯三尺花布做新衣服，给爹爹沽几斤好酒，给孙昂买把砍柴的好刀……
孙昂呲牙，笑道：“最好还要有钱给孙茱买朵绒花，让她出嫁的时候戴。”
“孙昂，你说什么！看我不揍你！”
一真佩服孙氏姐弟，背着如此沉重的背篓，还能边走边笑，有力气打打闹闹。
接近辰时，三人终于来到镇上。因为顾及一真，来得比平时晚，市集已经开始，四面八方赶来人们早占据了有利地势，开始吆喝售卖货物。
一真累得快要走不动了，带来的干粮根本不顶吃，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小和尚，你歇息歇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和孙昂。”
孙茱和孙昂接过一真的背篓，商量着既然已经起个大早赶个晚集，不如把山货买到专收山货的店铺。哪怕少两个钱，也好早早回去。商量妥当，马不停蹄来到相熟的货店。孙茱美滋滋地想着，要用山货换取所用的盐巴和糖，还有盈余就是阿娘的花布、爹爹的烧酒和孙昂的柴刀，自己绒花和好吃的油饼。
两兄妹兴高采烈走进货店，货店东家倨傲地把他们带来的山货翻翻捡捡。一真什么也不懂，脸皮又薄，站在店门外，听到孙茱小声抱怨，山货的价格越来越低，盐巴和糖的价格则越来越高，半个月前的价格都不是这样的。
走了几十里山路，好不容易把山货背了出来。
东西卖不起钱，她所想的东西就都买不了。
“孙姑娘，不是我说，现在什么行世，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打了这么久的战，盐巴和糖都是紧俏货，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价格？山货就不一样了。土里长的东西，赶上天气好，收成高，自然价贱。你看看，多少人排着队，上赶着要往我这卖。”
听到这些话，孙茱急巴巴地央求道：“东家，你就行行好，把我的东西收了吧。我等着钱用。”
东家的下巴越扬越高，笑容也越来越轻浮，“要我收你的货也简单，陪爷们乐呵乐呵，怎么样？”说着，就要伸手摸孙茱的脸。
孙茱一愣，还来不及说话。孙昂跳起脚，在他的手上就是一下，怒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这战不早打完了吗？为什么盐和糖还在涨价？这也太不公道了。”
黄仁义摸着被孙昂打痛的手，咬牙切齿地道：“哼，你们和我说公道，我和谁说公道去？战是打完了！官府要交的税反而还多了呢！你们这些山货，爷们今天不高兴，不收你们的——”
此话一出，孙昂脸色都黑了，背起竹篓，“不收就不收！姐姐，我们走！”
孙茱拉着孙昂的袖子，“孙昂，镇上就这一家收山货的铺子，现在集又散了。难道我们还把货再背回去吗？你想想阿娘，她还在家里等着盐巴和糖呢？”
孙昂默不作声，孙茱回过身，对着黄仁义陪笑，“东家别生气，你也知道，我们的山货是最好的。背这么远的路不容易，你看能给几个钱，就算几个钱吧。”
黄仁义看到孙茱低声下气，复而眉开眼笑，道：“钱，好说。孙姑娘，我们到里面去说话。我置一桌酒席，咱们可以边喝边谈。”说完，他即来抓孙茱的手，要把人里面拖。
原来这黄仁义，是丁字镇上一霸，既不仁又不义，还欺男霸女，坑蒙拐骗，世上的坏事全做尽了。只因为有房远亲在京师做官，为他打点通融，居然就没得人能管他。
黄仁义早看上孙茱美色，今日看孙家姐弟势单力薄，就想来个生米做成熟饭。他哪里想到，孙昂也是个年纪小，气性大的。年小拳头硬，三拳头两下腿，打得黄仁义嗷嗷叫，齐整的门牙，孙昂一拳打下四颗。
一真听见动静，跑进来。正看到黄仁义捂着嘴，满口是血。一个伙计搀扶着他，还有几个伙计抄家伙和孙昂你来我往对干。
“孙昂，怎么回事？”
孙昂啐道：“他们耍无赖，不仅压我们的山货，还……想非礼我姐姐！”
黄仁义把断牙吐到地上，跳起来骂道：“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们耍奸讹人，还打断我的牙。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赔一百两银子给我，我就不放你姐姐！钱债肉偿，等老子睡腻了她，就卖到窑子里去！”
孙昂大怒，跳起来又要揍他。双拳难敌四掌，孙昂武艺再高，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落了下风，被揍得惨极了。
一真气得不得了，护在孙昂身上，道：“杀人偿命，天理如此！打断了你的牙，我们赔就是！你打翻我们的山货，强抢民女，更是不对！你心里还有没有王法？不怕我去告官吗？”
“告官？”占了上风的黄仁义，大拇指指着自己，嚣张地道：“告诉你们，在这老子就是王法，就是官！我是把人扣下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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